第十七章 下月初五
等柳淺染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只留下夜風吹打窗戶的聲音。
夏瓷聽見動靜跑進來，一臉驚慌失措地看着柳淺染問：“小姐？發生什麼事了？那位……貴人呢？”
沒人回答，夏瓷又看了看，這才發現柳淺染神色獃滯，正看着被風吹得微微搖晃的窗戶，暗自嘀咕了一句什麼，像是根本沒發現夏瓷的存在一樣。
小丫頭有些委屈，帶着鼻音喊了一聲小姐，尾音拖得長長的。
“怎麼了？夏瓷姐姐？”柳淺染扭頭看她，又是一臉玩笑地語氣。
夏瓷呸了一聲，猛的搖了搖頭：“說正經的，我的小姐，如果我現在問你一個問題，你會不會回答我？”
柳淺染一口回絕：“如果你是想問關於那位公子的身份，我看還是算了。”
夏瓷更委屈了：“我還沒開口你就拒絕我，還這麼乾脆，那位公子到底是什麼人吶，連小姐都這麼忌憚他？”
柳淺染哭笑不得，颳了她的鼻子一下，道：“你當你小姐是有多能耐？”
夏瓷一臉驕傲：“小姐天不怕地不怕，誰都治不了你，自然是能耐很大的。”
“你這丫頭，關鍵時刻小嘴還挺甜……”柳淺染笑着，思緒悠悠地又飄到了別處。
她有什麼能耐，柳淺染也罷，將軍府大小姐也罷，一朝皇后也罷，前世的她，最終還不是還是輸了親人，輸了愛人，也輸了自己。
柳淺染……她恨死前世的自己了。
“小姐，那位公子到底是什麼人吶，你就告訴我好不好？”夏瓷見各種戰術都沒用，開始撒嬌。
柳淺染淡淡瞥了她一眼，突然嘆了一口氣：“他是一個……很神秘的人。”
神秘？夏瓷皺眉，這算什麼形容？就憑小姐如此隱瞞他的身份的這股勁兒，他就已經很神秘了好嗎？
第二天一早，柳淺染就來到了父親的書房裏。
柳沛雖然身為大將軍，武將出身，年少就征戰四方，但也總有忙裏偷閑的時候。閑暇之餘也喜歡看一些文人所寫得詩詞文章，聽說當年柳夫人就是因為他這一個武將身上卻帶了不少書生氣才會傾心於她。所以柳沛更是愛書如命，經常說是這書為他換來了一位良妻。
也正因為這樣，一般柳淺染有什麼事，去書房一定可以找得到他。
就像今天，柳淺染沒有讓夏瓷陪同，自己一個人來到了父親的書房，此時他正埋頭於一本介紹中草藥的書籍里，一頁一頁看得津津有味。柳淺染見了，都有些不忍心打擾他了。
還是柳沛看了一會兒之後覺得不對勁，皺眉抬頭一看，屋子裏果真有個人。仔細一看，眼睛頓時就亮了。
“丫頭，你怎麼來了也不吱個聲，這下人是怎麼辦事的，大小姐來了也沒人告訴我，是不是他們又……”
“沒事的，阿爹，”柳淺染急忙打斷他，“我這不是看你看書太入神了，不忍心打擾你，反正也沒什麼事，無妨。”
柳沛一副樂呵呵的樣子，讓人送了茶水和女兒愛吃的糕點來，這才問：“丫頭，昨夜夏瓷都跟你說了吧？”
柳淺染點頭：“嗯，都說了。阿爹放心，淺染都明白的。”
柳沛欣慰地看着自家女兒：“好孩子，過幾日讓你大嫂帶你去城裏最好的綢緞莊挑幾件中意的布料，做幾件衣裳，下月初五馬上就到了，還是早些準備的好。”
柳沛說著這個特殊的日子，眼睛裏的神色有些複雜。帶着幾分惋惜，無奈，還有不甘，以及落寞。
柳淺染看了，心裏一痛，忙抓住父親的手道：“阿爹，你還有大哥跟我呢？不管什麼時候，我們都是你的兒子女兒。”
看着女兒，柳沛眼角眉梢都浸潤了笑意，點了點頭：“還好有你們，有你們在……”
看着父親幾乎要濕了的眼眶，柳淺染心裏更加難受了，跟父親匆匆又交談了幾句，便借口離開了。
緩緩踱步在走廊上，柳淺染心裏思緒萬千，久久不得安寧。
走了一陣，這才發現自己走錯了方向，這根本不是回自己房間的路。睜眼掉頭時，只見對面遠遠走來了兩人。
其中一個是管家，而他旁邊那位看起來精明幹練的女子。年歲不大，笑起來十分明亮，卻是盤着髮髻，看來是已經為人婦了。
“管家，你看這個賬目，還有這幾個，這些都是很重要的開支，拿回去再核對一遍。”女子拿着一本賬目，正低頭跟管家交代一些瑣事。
“是，少夫人。”管家一邊認真核對一邊點頭，時不時用手中的筆批註一下。
“對了，先撥一部分銀子出去給爹買些上好的食材補補身子吧，最近朝廷里事多，現在不比年輕時候，可得注意身體。”
“是，少夫人，這件事您從三天前就開始吩咐了，老爺已經喝了兩天的參湯了。”
“對對對，看我忙的，都給忘記了”，女子說完又淺淺一笑，“最近府里事多，多虧管家幫我記着了。這上上下下，管家也請多多費心了。”
管家謙虛道“少夫人過譽了，這一切都是夫人打理得妥當。少爺能把少夫人娶回來，這就是對我們將軍府很大的恩賜了。”
“瞧您說的。”女子笑了笑，臉色不禁紅了幾分。
兩個人走近，這才發現了正看着他們出神的人。
柳淺染沖女子笑了笑：“大嫂，你們在談事情呢，我沒打擾到你們吧？”
沒錯，這一位就是柳淺染的嫂子，柳培元的夫人。城中一富商蘇家小姐，蘇阮。將軍府這大大小小的內務，基本上都是她在打理。
溫婉賢淑，知書達理，又聰明能幹。柳淺染小的時候很調皮，經常被父親和哥哥拿她來做自己的榜樣，所以柳淺染心裏對她很是欽佩。
“怎麼會呢？已經談得差不多了。”蘇阮笑了笑，看着她身後的方向，道，“淺染是來看爹的？”
柳淺染點了點頭。
管家朝她行了一個禮，正欲離去，似乎是又想起了什麼，頓了頓，不禁問：“少夫人，關於下月初五的禮品清單，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