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感到難受時會去的地方
遲疑的進門后一眼看去,只見黎漫雪面無血色的躺在病床上,看見冷墨的一瞬間紅了眼眶,正要開口說點什麼,可再一眼看見許相思時,她便猛地直起身,目眥欲裂的瞪着女孩咆哮。
“許相思,你好狠的心!你還我的孩子!”
許相思被女人的怒吼驚得嚇了一跳,手足無措,語無倫次,“不是的!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推你!”
然而此刻她的解釋太過蒼白無力,黎漫雪的每一句幾乎都錘在了她的心臟上。
“你還說沒有推我?如果不是你那一下,我怎麼會站不穩!許相思,你平時討厭我就行了,怎麼針對我都可以忍,可是你為什麼要弄掉我的孩子?嗚嗚......你還我的寶寶!......”
冷墨抱住黎漫雪迫使她安分下來,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和,甚至帶了點兒哄人的意味。
“漫雪,不要難過,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的,冷靜點。”
醫生護士匆忙趕進病房,給了黎漫雪一陣鎮靜劑后,她才緩和了情緒,閉上了眼睛。
面對黎漫雪一聲比一聲激烈的質問,許相思久久不能反駁,等醫護人員出門,她看着床側的男人艱難的開口。
“小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她會摔下去,我的動作很輕的......我......”
她終於辯解不下去了,因為冷墨望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厭惡至極的死物,往日殘存的寵溺完全消褪,一寸一寸冰冷下來的目光將她僵硬的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是,你不是故意的,但你明明知道她懷孕,卻還能夠狠下心推她,你安的是什麼心?”
男人的話比黎漫雪剛才的責問更為尖銳,讓她的心破開了一個大洞。
“許相思,你是不是仗着我太寵你了?”
許相思動了動嘴唇,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冷墨閉了閉雙眼,“看來確實是我對你太過放縱,才導致你變成今天這樣。”
“我......”許相思直覺一定要辯解一點什麼,否則有什麼會失去。
然而殘酷的是,冷墨根本不想聽她的話,她才發出第一個字就被男人給打斷。
“到此為止,以後我不會再管你,你也不用擔心我再以小叔的身份約束你。”
再次睜開眼,冷墨眼中的光芒比之前鋒利冰冷更多。
“你不需要再勉強待在冷家,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但不要打着冷家人的身份去惹禍。”
許相思難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聲音顫抖:“小叔,你、你要趕我離開冷家嗎?”
冷墨盯着她,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結果么?”
這一刻,許相思連心裏的疼痛也感受不到了,只覺得心口豁開的缺口呼嘯的灌着冷風,將她所有的感受吹得麻木。
死死咬住了下唇,許相思知道自己再也等不到男人的回答,調頭衝出了病房。
安靜的房間內,只剩下攥着拳頭靜坐的冷墨,而病床上的黎漫雪卻在此時悄然睜開了雙眼,在男人看不見的後方,默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狡黠陰騭的冷笑。
奔出醫院大門,許相思仍舊沒有停住腳步,一直跑到了不知名的僻靜林蔭道。
冷墨冰冷的眼神和殘忍的話語一遍遍在眼前反覆浮現,向走馬燈一樣閃過她的腦海,像電鋸一般切割着她的心臟。
許相思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再也忍不住的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胳膊崩潰的大哭起來。
淋漓的大雨紛紛擾擾的打濕了這座城市,也掩蓋了女孩痛哭的聲音,沒有人注意到,在這樣一個寧靜得只剩下雨聲的林蔭道里,有一個女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渾身濕透也不管不顧,只有無盡的發泄和難過……
第一醫院特護病房內,黎漫雪沉沉的閉着眼睡覺,而房間裏的男人正拿着手機凝眉。
冷墨已經給許相思打去了七八個電話,可是對方一個也沒有接聽。
或許他不應該用那種語氣說出如此殘酷的話,思思明明說過不是故意的,誰還沒有經歷過意外事故呢?也許就只是一個意外而已。
望着窗外的磅礴大雨,冷墨的手機屏幕暗了又亮。
轉頭看一眼熟睡的黎漫雪,冷墨走出病房,給文宣打去了電話。
然而,作為許相思唯一的閨蜜,文宣卻表示並不清楚,因為許相思壓根沒有回學校宿舍。
聽到文宣的回答,冷墨有些意外,再次追問道:“除了你,她還有什麼朋友?”
“有是有,不過她不會隨便去那些人身邊。”
文宣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開口:“呃,冷先生,我能問一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嗎?如果事態不嚴重,她或許會去圖書館、自習室那些人少的地方一個人待一會兒。”
“如果事態嚴重呢?”
文宣頓了頓,硬着頭皮回答道:“那她可能會去......會去伯父伯母的墓園裏待一陣子。”
電話那頭是男人的沉默。
是了,他怎麼會忘記這一點,每當女孩特別不開心的時候,會偷偷跑去許父許母的陵園之中,守在他們的墓碑前發獃。
文宣心裏瘮得慌,她不像許相思那樣有勇氣承受男人的默然不語,隔着手機都能感受到對方冷冰冰又陰沉的氣場了好么?
於是,她匆忙開口結束話題,“冷先生,那個,我去找找思思吧,外面下着好大的雨呢。”
“不用,我去。”
不等文宣多說什麼,冷墨掛斷電話后回到病房對護工叮囑兩句,隨即便驅車趕往恆溪山公墓。
傾盆大雨之下,坐落於濱城遠郊恆溪山的最大陵園籠罩在一片雨幕之中,唯有一個嬌小的身影佇立在兩座墓碑前,全然不在意已經濕透的衣物。
許相思不知道自己站在這裏有多久,只覺得渾身僵冷得快要沒有知覺。
獃獃的望着面前的墓碑,眼前一片朦朧,她根本看不清碑上父母的照片,眼淚似乎也在之前流幹了。
“思思?!”
一道男聲穿過雨簾傳了過來,許相思心頭一跳,帶着一絲期許朝聲音看過去。
季維揚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
......原來不是冷墨。
許相思不知道自己應該哭還是笑,都這個時候了,她竟然還期待冷墨會來找她,多麼可笑!
“思思,你怎麼了?!”
季維揚匆忙把女孩拉進傘下,心焦的問着,可是許相思像是一個沒有知覺的破布娃娃,根本不回答他的話,無奈,他只好將女孩裹進外套中,攬着她的肩頭往外走。
許相思像失掉魂魄似地,任由季維揚牽引着她。
看着女孩渾身被淋濕的模樣,季維揚心疼得不行,急忙帶她上車,也不顧車座被打濕。
要不是他今天隨同父母一起來這裏掃墓,根本不會遇到如此狼狽的許相思,那樣的話,女孩還不知道要在這裏傻傻待多久!
不過這一幕被旁邊的季母看見,她不滿的皺了皺眉頭。
“你要帶她去哪裏?回家是不可能的。”
季維揚皺眉,“媽,你沒看見她已經這樣了嗎?”
然而季母眼中沒有一絲同情,“誰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你這樣貿貿然帶她回去,萬一惹禍怎麼辦?”
“好,我不帶她回去,去外面總行了吧?”
兒子一向乖順,現在卻為了這個許相思和自己頂嘴,季母越看許相思越不順眼,但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女孩這時刻看起來確實挺慘的。
他們一行人匆匆忙忙的離開,誰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還有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大雨中。
車內的冷墨靜靜地看着許相思被帶走,司機老陳猶豫道:“少爺,要不要去把小姐帶回來?”
“不用。”冷墨輕描淡寫的收回了目光,“跟着他們。”
他可不放心季家人隨隨便便把許相思帶去什麼莫名其妙的地方。
老陳點了點頭,拿出了跟蹤卻不會被察覺的行駛技巧,一路跟到了目的地。
季氏名下的五星級酒店內,季維揚指揮着女服務員給許相思換上乾淨衣裳,又讓人準備了感冒退燒藥,萬事俱備。
唯有季母在門外的目光是不耐的,為季維揚增添了無形的壓力。
“媽,您回去吧,我要留在這裏照顧思思。”
聽到兒子的話,季母露出一抹冷笑:“你是要氣死媽嗎?我都說了不要和這個許相思走太近!你和我回去!”
季維揚還要說點什麼央求的話,季母把眉頭一挑,“不回去是嗎?好,今天如果你一定要和這個女人待在一起,那你明天就別想進季家大門!”
季維揚一愣,沒想到母親如此反對。
沉默良久后,他終於無奈的妥協,“好,我去看看她就和你一起走。”
淋了一場大雨,又在公墓里吹了那麼久的冷風,許相思毫不意外的發起了高燒。
季維揚進來的時候,女孩正滿臉通紅的躺在床上囈語:“不是我,不是我推的她......小叔......”
聽到這個稱呼,季維揚皺緊了眉頭,無奈的看着女孩,輕聲問道:“你就那麼喜歡他嗎?”
回答他的只有許相思的夢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