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三月春雨（六）
()是他造成她這樣的么？說好了要對她好，卻仍是給她帶來了那麼多痛苦。深深嘆着氣，他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先前還好好的，如今他連要見她一面，也得躲着藏着。
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也罷！就讓她懲罰自己吧，只要她高興就好。伴隨着他的內疚，一整夜很快就悄然而逝。懶
天亮她就很難安睡平穩，很快就會醒來，他只能在天蒙蒙亮的時候，依依不捨地離去。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幾日，直到他不得不離開長安往朔方去。
他又再次輕聲踱步進她的房裏，伸手進衾被裏握住她的手掌。蓋着被子手還這般冰冷，真是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他露出一個暖如夏風的微笑，用另一隻手為她把衾被蓋好。
三月底四月的時候，夏日也快來臨了，空氣中已經夾雜了許多暖意，寒冷早已消散。
怔怔地凝視着她安靜的睡顏，他真是捨不得離開了，只想就這麼守在她的身邊，一輩子這樣也好。
她的身體還未調理好，他卻又不得不離開了。劉徹趕他去朔方，他已經不能再耽擱了。可一想到她虛弱地身體，他還是不能放心離開。
在他伸手想去撫平她眉間的時候，她豁然睜開了雙眼，平靜的目光下面蘊藏了幾分思念與眷戀。
看到她醒過來，他放下自己的手臂，尷尬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馬上離開。”說著，他起身準備離去。蟲
她卻一把抓住了他寬大的衣袖，輕聲喚道：“去病哥哥，別走。”聲音低如蚊蟻，卻還無誤地傳入他的耳中。
他興奮地回過身，滿心歡喜地坐回她的床榻邊，“我不走，你不讓我走，我就絕對不會離開。”嘴角溢出甜蜜的笑意，他試探性地去握住她的雙手。見她沒有拒絕，他索性緊緊把她的手攥在手心裏。
他溫柔如水的目光融進她漆黑的眼眸里，化作纏綿的情意，深深地根植在她早已支離破碎的心臟里。迎着他的熟悉的柔和光芒，她也隨着他的笑容釋然開來，嫣然一笑。
長期的病態讓她的臉色早已蒼白無血色，可她的笑容依舊美麗絕倫，如同她的名字一樣。他沉浸在她的笑容里，不可自拔。
片刻之後，他一改往日溫柔的面色，換上嚴肅的表情，鄭重地對她道：“嫣兒，答應我，你要養好自己的身體。我明日得去朔方了，你等我回來，等我回來，我就娶你。我要你做我的妻，永遠。”他說得信誓旦旦，誠懇有力。
他的話讓她為之一怔，滿臉不可思議地望着他，似在詢問他是否屬實。
他堅定地點點頭，一字一句地說道：“等我回來，我們就成親。我說到做到，絕不騙你。”
她突然從床上立起身來，一頭撲進他的懷裏，嚶嚶地哭起來。
拍打着她顫抖的脊背，他軟言安慰道：“傻瓜，你哭什麼，難道你不願意么？”
“我願意。”她抬起頭望着他，滿臉掩不住的喜色。“我願意，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成為你的妻……”眼淚又滑過她清麗的臉龐，跌進被裏。
擦拭完她的淚水，他輕擁着她，幸福得幾乎快要暈厥過去。
窩在他溫暖厚實的懷抱里，她又開始心不在焉起來。我現在的身體，還能做你的妻么？還能再陪着你走下去么？她無助地在他懷裏抽泣着，帶着幾分絕望。
相擁了許久，他想要放開她，讓她好好休息。她卻說什麼也不放手，雙手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恨不得不准他離開自己半步。
拗不過她，他只得隨着她和衣躺下，手臂依舊緊緊擁着她。想到明日他們就必須分別，他也隱隱地感到難受起來。“嫣兒，明日一早我就得離開，不能再耽擱了。你……你別怪我好么？”
她將頭深埋進他的胸膛里，一言不發。其實這些日子，她一直都知道他會在自己入睡后偷偷來看他，然後靜靜地守護她一整夜。貪戀他守護自己時候的那份安心，她就算醒來也裝作還在沉睡，不願他離開。
每天他離開后，她都會坐起來難過好一陣子。她又氣他又想他，氣他不相信自己，更想念他，想他的一切。
得不到她的回答，他以為她生氣了，有些頹敗道：“你生我的氣也應該。但是你現在先別生氣好么，留着等我回來，等我回來你想怎麼罰我都可以。”
她抬起頭深深地望着他，喃喃道：“我是想罰你，可是我捨不得。你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對重要……”說著，她又哽咽起來。
“別哭。”他低下頭親吻着她眼角的淚水，滿臉的憐惜與呵護。溫熱的淚水漸漸變得冰涼，化進他細緻的親吻裏面。
待她的流淚停止，他依舊緊緊摟着她。將下巴抵在她的頭上，他低沉着嗓音道：“嫣兒，對不起，之前我不該懷疑你。你對我那麼好，我怎麼還能懷疑你呢！你還怪我么？”
她依偎在他溫暖的懷抱里，輕輕搖了搖頭。
“不過你怪我也是應該的，我竟然那樣對你……”他露出幾分自嘲的笑容，繼續道：“那時候我在想，如果你一直怪我，一直不理我，那我就讓你懲罰好了。等哪天你罰我罰夠了，我再讓你看到我。那些日子，我真的好想你。我在想，你要是罰我一輩子都不夠，我就那麼守着你吧，守着你也足夠了。”
她抓緊他的衣袖，再也不願意放手。“你真傻。”她貼緊他的身體，直到彼此之間再無任何縫隙。
他也摟緊她，安靜地聆聽着彼此沉重的呼吸聲，一夜無眠。
外面的小雨下到早晨才漸漸停下，天空也開始明亮起來。離別的時刻，終是來臨了。
他倆依舊不肯放開彼此，緊密地相擁在一起。
時間稍縱即逝。趙破奴得知霍去病在劉嫣的公主府里，前往催促他快些離開，否則劉徹怪罪下來不好交代。
聽到門外趙破奴的催促，霍去病依依不捨地放開劉嫣，獨自起身想要離去。
劉嫣卻跟着他，勉力從床上起身走下來。她讓子衿把他的扎甲拿進來，一絲不苟地為他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