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
眼皮上像壓着兩座大山一般沉重,身體更像是被壓路機碾壓過一般,帶着粉碎性脊椎骨折似的慘絕人寰的痛楚感覺……
曹草想起來了,在她與好友向梅通話之時,她被一輛破舊吉普車撞飛,而那個撞她的人正是之前被她修理過,且因她的舉報而導致身敗名裂的道德淪喪無恥的熊老師。
噝……後腦勺和腰部都好痛!
這麼說,她還沒有死?!
曹草慢慢睜開眼,映入眼帘的卻不是她想像中的白頂白牆的醫院,而是淡紫色的垂紗帳幔;鼻腔內充斥着的也並不是醫院裏特有的刺鼻藥水的氣味,而是一種淡淡檀香的味道……
呃,這是哪裏?
曹草抬起手臂,發現自己光裸着胳膊,再朝脖子下一瞅,KAO,赤條條?!
又轉了一下脖子瞥眼看向一旁,KAO,一個同樣赤條條的尖嘴猴腮的猥瑣男人?!
KAO,這是什麼情況?
曹草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聽“咣當”一聲房門被人大力踹開,而後便有一群穿着復古戲袍樣式衣服的男男女女如狼似虎似地沖了進來,個個皆鄙夷不屑且怒氣洶洶地瞪着她,口中還大喊着什麼“捉姦啊捉姦”。
曹草一怔,這又是什麼情況?
“啊,王爺來了!”
有人小聲吵吵着,瞬間,人群便如潮水一般自動讓出一條道來,而後便見一個身高約一米四左右的男人……呃,不,是男孩,一身凜然冷氣地走了進來。
那男孩長得漂亮至極,眉宇似劍,斜飛出一派逼人英氣,一雙瞳眸似墨玉浸潤秋水般乾淨、幽亮、珠潤,但同時又深幽莫可測。他的髮絲很長,以翠色玉冠高束至頭頂,穿着一身月白色綉着大朵金菊圖案的華貴綢袍,腰間配着一把寶劍,腳上蹬着八寶厚底月白錦靴。
此一時,他直直盯着光裸着身體躺在床上的曹草,若櫻花般淡粉的兩片薄唇微抿,面龐覆著秋霜般凜寒懾人。
“王爺,發生何事了?”一道嬌柔的嗓音傳來,緊接着一個身形嬌小玲瓏,看上去年紀不過十四五歲的古裝美女出現在男孩的身側,在見到床上的情形時,登時抬袖掩口,嬌羞低呼,“啊,這……王妃姐姐,您怎麼可以這樣……”
順着美女的話音,其他穿着古裝的男男女女亦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曹草聽到他們在說什麼“草包王妃不知廉恥,居然與下人苟且”等等諸多污穢詆毀的言詞。
“你們都給本王滾出去!”男孩冷冷開口道,那群古裝男女立時便噤若寒蟬,下一瞬便乖乖退出房門,不敢再造次。
房內只剩下曹草、猥瑣男、男孩以及那個古裝美女。
“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男孩冷厲的眼神劈向曹草,曹草蹙了蹙眉,動了動唇,卻發覺喉嚨干啞,根本就無法發出聲音來。想動身體,卻又發現渾身像散了架般無力。
該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王妃姐姐,王爺問您話呢?”美女妖嬌嬌地督促道。
嗤,這美女看似嬌俏可愛,但給她的感覺卻極差,催什麼催?姐姐她又不是耳背,自然聽得到那洋充大人的小屁孩在說話!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些人是哪個片場劇組的?導演又是哪個垃圾貨色?MD,想找她曹草做臨時演員也不帶這樣的吧?居然趁着她車禍事故無法動彈而扒光她的衣服對她為所欲為?
“啊,王,王爺……不關奴才的事啊,是王妃娘娘她,她誘惑加恐嚇奴才……她說,奴才若是不隨了她的心意,她就命人切了奴才的命根吶……王爺,您要替奴才做主啊……”
這時那躺在曹草身旁的裸身男人抖索着身體滾到地下,當下就向男孩下跪磕頭,腦門撞擊地面那叫一個響。
曹草隱約了解到她在這場戲裏應該是個與下人私通,卻恰好被王爺夫君捉姦在床的王妃角色。只不過那個挨近扮演王爺角色的男孩身邊的美女的演技實在是太過刻意了,讓她想不明白這其實是個誣陷罪名都難。
曹草有些不悅,顧不得渾身的酸痛,咬牙撐起身體,拽過一旁的薄被遮住身體,而後冷眼掃視了房內一圈,發現屋內的陳設全是復古的風格,且,觀察了半天也沒發現有劇組攝像頭的存在。
曹草蹙眉,再一回神,才發現自己正被那男孩及美女注視着,他們的眼神帶着一絲質疑,表情冷冷的,似在不滿她忽視他們的存在。
“王爺,您要為奴才做主啊……”那個跪在地上直打哆嗦的尖嘴猴腮的猥瑣男正說著話,突然就干張着大嘴發不出聲來。
“王爺,您……”身旁的美女不解,才想出聲,卻見男孩“唰啦”抽出腰間的寶劍猛然刺向地上的猥瑣男,繼而毫不留情地抽出寶劍,猥瑣男抽搐了幾下便趴跪在地死去,身下是愈流愈多的鮮血。
“啊……”美女急忙以手掩住自己的驚呼,嚇得身體不由地發起抖來。
“罰王妃禁足一月,不準踏出岫月居半步!”說完,男孩絕然轉身離去。
美女蹙了蹙柳眉,明目張胆地瞪了曹草一眼,繼而譏誚出聲:“哼,草包王妃也真是走狗運呢,即便與下人私通苟且,也能以自己是草包而躲過一劫!”
從沒演過戲的曹草不曉得自己此刻該以何種反應與美女對戲,只能憑感覺眯眼回瞪着美女。
她這一瞪,凌厲之氣乍現,驚得美女心內一瘮:“你瞪什麼瞪?告訴你,你不要以為王爺這次沒將你怎樣你就可以得意了!你這個目不識丁、智商低下的草包老女人根本就配不上王爺,配不上!我李寄真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的!”
原來美女叫李寄真,那麼她呢?她在這出戲裏又叫什麼?
李寄真並沒有告訴她,只是憤憤然離去。
曹草看向那個趴跪在血海里的猥瑣男,暗道,嘖,這麼一灘血得要浪費多少瓶番茄汁啊?而且那個男人裝死也裝得忒真了吧?忽而,曹草皺起眉,她嗅了嗅鼻子,這並非番茄汁的味道,而是真正的血的腥氣。
曹草此刻才下意識地注意起自己的身體來,驀地發現自己的體形比之前縮小了,不但縮小,而且膚色有別於之前的白皙,現下呈麥色,渾身瘦巴巴的稱不出幾兩肉。
正當曹草納悶不解之時,突然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一個身穿淺綠色衣裙,梳着丫鬟髮髻的年輕女子跑進房內,因跑得太急而倚着門框大口喘着氣。
“娘,娘娘,您沒事吧……啊!……”女子在發現房內的裸身男人屍體時而驚叫出聲。
曹草咽了咽唾沫,在覺得喉嚨可以發出聲音之時,沙啞道:“不管你是誰,告訴我,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說話時,她的眼神犀利,精芒四射。
“……咦?娘娘?”女子顯然被曹草的眼神所震懾,驚慌道,“我是您的貼身丫鬟青荷啊?您難道連青荷也給忘了嗎?這裏究竟發生何事了?娘娘您又被那惡毒女人怎麼了?娘娘……”
曹草聽得頭皮發麻,這人真是的,明明是她先向她發問的,怎麼現在順序顛倒了?
“Shut—up!”曹草忍無可忍,厲聲喝道。
“啊?娘娘您說什麼?殺什麼來着?”青荷被震得一頭霧水,但隱約間察覺到眼前的娘娘似乎與以往有點不同。
曹草深吸了一口氣,穩住自己想揍人的**,然後將自己的疑問悉數問出。
約摸半個鐘頭后,曹草才明白原來自己並非在擔任某個劇組的臨時演員,而是靈魂穿越到一個歷史上沒有記載的名為聖地亞戈大陸的異時空古代。
據青荷所講,在這片大陸之上,總共有五國,分別是大鼎國、達瓦國、鄂國、櫻麗國以及呼倫國。在這五國之中,大鼎國位於中原地帶,最為龐大強盛,人口亦是最多。
他們所在的地方就是大鼎國的皇朝都城鼎城,而這裏便是傲白王府。如今的皇帝是軒轅帝,統治大鼎國已有二十年,剛才的那個男孩便是軒轅帝的七皇子舒傲白,今年十二歲,才舉行完成人之禮沒多久。而她便是舒傲白的王妃,是甄將軍的庶出女兒甄草,今年十八歲,嫁給舒傲白不過一月時間,便已受到比之在甄將軍府上更嚴酷的對待。
此一時,丫鬟青荷正在替曹草塗抹藥膏,因為她的腰部被棍棒之類的兇器打得青紫腫脹,後腦勺也腫高很大一塊。幸好只是皮肉傷,清白並未被那個猥瑣男奪去。塗著塗著,青荷的眼淚便已滑下。
“娘娘,您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呢?”青荷哽咽着。
“……”曹草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銅鏡中的那張陌生的麥色臉孔。
誠實說,這張臉還真的是卑屈得很,瘦瘦小小的,皮膚也極致乾燥粗劣,雖然只有十八歲,卻比起她當初二十五歲的臉差遠了,唯一可取的就是那雙眼睛,黑如子夜,睫毛也密如蒲扇,眨動間,倒也頗有幾分靈氣可言。
曹草明白青荷的意思,從青荷之前的述說中,她對她所附身重生的這具身體的前主人甄草的身世已有了大概的了解。
青荷是自小便陪在甄草身旁伺候她的丫鬟,與甄草同歲,縱然當時年幼,她亦清楚地記得甄草之所以會變得痴傻的主因。
甄草是好色驍勇的甄璧德將軍與其丫鬟關氏一夜纏綿所生,之後關氏做了甄璧德的第十一房小妾。然,關氏因身份低卑而在府內倍受折磨,而甄璧德卻對此不聞不問,在甄草五歲時關氏悲慘死去,從此甄草便由奶娘吳氏照顧,在府內過着下人一般的生活。甄草十歲時與六歲的嫡出妹妹甄嫣然發生爭執,錯處在妹妹,然,身為甄璧德正妻的仇如花卻不問青紅皂白當場打得甄草頭破血流,從此甄草落下病根,變得痴傻呆愣,別說讀書識字了,就連正常的生活都不能自理。
奶娘吳氏沒兩年也因病去世,其女兒青荷便成為甄草的貼身丫鬟,照料她的衣食住行。
兩個月前,皇上擬旨讓甄璧德之嫡女嫁給七皇子舒傲白為妃。甄嫣然一聽說舒傲白不僅沒有擁護他的朝臣,也沒有雄厚的家業,他的傲白王府還是太子割愛施捨的一座府邸,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他只有十二歲,比她還小兩歲,今後根本沒有性福可言。甄嫣然哭鬧着不願嫁,仇如花便與甄璧德商量之後,讓甄草代嫁。
嫁過來之後,青荷本以為甄草的日子能夠好過些,然,逃離了仇如花和甄嫣然,迎接她們的卻是更為陰毒的女人——李寄真。
李寄真是舒傲白奶娘的女兒,十五歲,是舒傲白的青梅竹馬。她仗着自己與舒傲白親近,便以這王府的當家主母自居起來,不但自己對甄草冷嘲熱諷,還唆使下人欺負甄草,背地裏的暗黑手段更是不勝枚舉,是以,甄草經常會莫名其妙地受傷,而唯一可以依靠的夫君舒傲白卻對此漠然視之。是以,痴痴傻傻,根本不懂得反抗的甄草,若非有青荷在處處維護她,想必早已慘死在李寄真的卑劣手段之下。
今日,李寄真用命令威逼青荷替她出門買東西,沒想到卻是動的調虎離山的心思,分明是想致甄草於死地。
“奴婢就覺得那李姑娘心思陰黑,是以,才急急買完她交代的東西趕回來,幸好娘娘您沒事,否則,奴婢可如何是好……”青荷扁着嘴巴,不敢想像甄草發生不幸的情形。
曹草低斂下眼神,暗道,沒有幸好,青荷口中的娘娘已經被他們折磨死了!而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原來的她!
曹草突然從梳妝案的銅鏡前站起身,直直向屋中央的那具裸身男屍走去。青荷詫異地看向她:“娘娘,您怎麼了?您要做什麼?……”
“沒人來處理,我們只好自己處理,現下是春末時節,總不能讓屍體在這裏潰爛生蛆吧!我們還要在這裏住呢!”曹草溫淡出聲,她的眼神平靜中透着深幽的輝芒,渾身散發著一股冷冽傲然的氣息,讓人不由地感到膽懾。
現下的她與之前目光空洞獃滯、痴痴傻傻的甄草天差地別!
“……”青荷怔怔地望着曹草,不明白甄草為何會與之前判若兩人,莫非是蒼天憐見,終於聽見她的祈禱,讓甄草恢復正常了?青荷因內心的想法而欣喜激動,身體竟情不自禁地顫慄起來。
“還愣着做什麼?快過來把這些血清理乾淨!”曹草利落地用床單結起一個包袱,將男屍裝進去,繼而招呼青荷過去幫忙。
“呃,是,是!”青荷連連應聲,她有一種預感,無論接下來會有何種磨難降臨,都打不垮現下的甄草!
曹草直接在院內挖個坑埋了男屍,而後在上面灑了些青荷之前收集起來的美人蕉花種。
“娘娘,奴婢泡好茶水了!”青荷雖然對曹草將屍體埋在院內的做法感到害怕,但也不好說什麼,她對性格大變的甄草還是有些敬畏的。
“以後不要再叫我娘娘了,就叫我曹草即可!”曹草一邊替花種洒水,一邊說道。
“咦?可是娘,呃,小姐您不是叫甄草嗎?”
“甄草?甄家於我有何恩情仁義可言嗎?既無恩情仁義,那便捨棄!”曹草的聲音淡淡的,但聽在青荷的耳中卻如戰鼓一般錚錚然轟鳴着,“青荷,你還記得那些曾欺負過我的人的長相和名字嗎?”
“啊,記,記得……”娘娘這是要……
“嗯,很好,接下來的日子應該不會太乏味了!”曹草的唇角邊勾起一抹淺笑,傲白王府內突然颳起一陣疾風,捲起當季盛開的櫻花、梨花、石榴花以及海棠花,紅的、粉的、白的,紛紛揚揚地墜落一地。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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