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窮是真窮啊
只可惜,吃瓜活動並沒持續多久,就在正牌村長的到來后,戛然而止。
而寧若非見村長對救命恩人,陸之恆的親自問詢,頓時明白,陸之恆在村長心目中地位不低。
公社場上漸漸變得忙碌起來。
寧若非慢慢又發現了一件吸引她的事情。
一群壯年大男人,居然排着整齊的隊伍,將十幾根稻秸在空場子上的一塊圓柱形石頭上,來回甩來甩去,最後秸稈上的稻穀粒兒,就掉了。
男人見她眼睛發直,笑着問她:“怎麼了?脫粒這麼好看嗎?”
這叫脫粒啊?她也好想試試啊!
可是,弄一個電動的脫粒機,不是更方便嗎?寧若非心裏直可惜,這裏電燈似乎都沒普及呢。
這裏是真窮啊!
寧若非遺憾地看着。
陸之恆卻讓她去幫着整理干秸稈,然後,便將她送到了一群小姑娘邊,自己也去加入了脫粒的行列。
而就在這時,一個梳着兩個羊角辮的紅衣服丫頭,突然挑釁的走到寧若非身邊。
“醜八怪,死傻子,就是你要跟陸大夫結婚,惹我妹妹傷心的?你忘了上次掉糞坑裏的事了嗎?我警告你哈,你別給我裝傻,小心我削你!”
我的天,這個姑娘好聰明啊!居然能一眼看穿,她之前是裝傻?
原來就是她,害得原主掉進糞坑,然後被男人在河裏洗了三天啊!
她就是錢大珠,那個花痴錢二珠的姐姐嗎?!
寧若非頓時來了興緻。
她眼珠子滴溜溜轉着,依舊待在原地,頭都沒有抬。
“傻子!蠢豬!你就是個災星,牛糞一坨屎!”
這罵人太低級了。
寧若非失望得直嘆氣,手裏玩着的兩塊石子兒,卻悄無聲息地飛向錢大珠的臉和腰身。
想當初她混太妹時,玩的最好的就是這一招兒了。
果然,一聲慘叫后,錢大珠突然捂着臉,彎下了腰,然後再沒直起身。
圍着那丫頭的一群小姑娘都嚇壞了,有的跑去找大人,有的忙着喊陸之恆。
一個長相瘦薄的女人,更是一邊嚎着一邊抹淚奔跑過來,
“珠兒啊!你咋了?”
可寧若非卻只盯着她頭上的一塊方布頭,仔細的瞧。
好好的布頭不做衣裳,非拿來裹頭,又不是伊斯蘭教要守禮節,真是奇怪!
後來寧若非才知道,那種布頭偏軟,叫方巾,是七八十年代,很多南方婦女用來包裹頭,防塵灰的。
方布頭一來,錢大珠就哭戚戚露出了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哎喲,真慘!
寧若非暗嘆自己下手重了,這丫頭這次至少得破相。
而此時,那女人頭上的那塊大大的方巾,可就起作用了。
它在隨後趕來的陸大醫生手裏,更是變成了一塊巧妙的紗布,將那錢大珠的頭,瞬間裹得像個大粽子。
一群跟錢大珠玩得好的野丫頭,都在被問責。
誰也沒敢想,這事兒是軟包子慫蛋,傻子下的手。
只有男人有意無意包完傷口,瞟了瞟寧若非。
然後,他頗為冷淡地,對剛才嘲諷他的三隊隊長錢阿福說:“隊長,明天換藥得用三七根和紅櫻草。工分你看怎麼給我算吧!回頭我跟村長說一聲,要是行的話,我現在就去採藥。”
漂亮!
寧若非一聽這話,就覺得爽!
而那錢阿福,這時卻完全變了另一副嘴臉。
“哎呀,我家珠兒就拜託你了!你能給二珠治好熱瘡病,大珠你也一定能治好!工分今天給你算三分,快去吧!快去吧,天黑上山就不安全了。”
陸之恆當然欣然同意,牽着寧若非就走。
而寧若非喜滋滋的跟男人走了老遠,還能聽到身後,錢阿福訓斥那群丫頭,以及怒氣沖沖,逐一排查罪魁禍首的聲音。
她突然覺得,有這個傻子身份做壞事,還真是方便多了。
寧若非心裏愉快得意,嘴角高高翹着,她隨手摺了把路邊的狗尾巴草,邊擺弄着邊朝山裡走。
陸之恆背着背簍走在她身後,目光緊鎖在她身上,眼裏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陸之恆手裏拿着砍刀叮囑着:“三七根和紅櫻草都是山裡常見藥材,你就乖乖跟在我身後,挖完了,咱們就回去。”
寧若非仍是那副憨呼呼的模樣,臉上堆着笑容乖巧點頭。
她心裏算盤打的飛快,看來自己抱得這條大腿在村裡威望不小。眼下她只需要繼續在他身邊扮傻就行。
深秋為山林從綠色換成橘橙色,腳下樹葉堆的像是毯子一般厚實,他們兩個人順着小路上山,聽到最多的就是嘰嘰喳喳的麻雀聲。
寧若非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深山,眼裏不自覺的流露出驚喜和嚮往。
她前世雖然生活發達,但也當真是生活在寸土寸金的城市,她哪裏看到過這麼原生態的大山。
深呼吸一口氣,果然能聞到那種好聞的樹脂香。
這兩種藥材確實是常見,陸之恆不一會就把那兩株草藥挖了下來,他看了一眼旁邊長着的野草,也隨手扯了一把,扔進自己的背簍里。
兩人在天黑之前,終於趕回到了錢大珠家。
他們才剛進院子,就聽見錢大珠殺豬一般的哭聲:“媽,咋辦啊,我是不是得毀容了?這樣陸大哥更不能要我了,我這輩子全毀了。”
“你放心,娘肯定不會讓你白吃了這個虧。”
王翠芬急忙安慰她,兩人看着進屋的陸之恆,眼睛當時就亮了起來,急忙把人迎進屋:“之恆回來了啊,快進屋,快進屋。”
陸之恆應了一聲,把那兩株草藥清洗乾淨,然後用石頭磨成藥汁,用了布條纏在錢大珠扁如大餅的臉上。
屋裏的燈光灰暗,錢大珠扯着陸之恆的袖子,哭兮兮的詢問着:“陸大哥,我不能毀容吧?”
男人躲開她的碰觸,向後退了兩步遠:“這個具體要看你臉上傷口的具體情況,每天堅持用藥,傷口肯定會淡化的。”
陸之恆看着她那張和毀容沒區別的臉,嫌棄的移開了眼睛。
王翠芬也急了起來,急忙道:“之恆,你可一定要治好了,我女兒的後半生可全在你手裏了。”
站在後面的寧若非撇了撇嘴,後半生在陸之恆手裏這話,還真是怎麼說怎麼彆扭。
“放心吧。”陸之恆面色平淡:“只要堅持用藥,會有效果的。”
說完又轉頭看向一旁的錢阿福:“錢叔,別忘了我的公分,”
錢阿福扯着煙袋子,狠嗦了一口,煩躁的皺着眉頭:“放心吧,只要能治好大珠,肯定少不了你的。”
“行。”
這兩人從他家出來,時間已經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