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到一九九九
梁志平睜開眼睛,只感到眼前一切灰濛濛。
他發現,自己竟在一輛零點六噸小貨車裏。
剛才他伏在方向盤上,睡著了。
這輛小貨車的難聞塑料氣味,讓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十多年前,他的父親梁建民開設了一個內衣小工廠。
這是工廠里唯一的四輪小汽車,平時由他來開,負責送貨或採購材料。
他不禁心裏驚詫萬分,想着這小貨車不是在父親破產後,就賣掉了嗎?
路邊的招牌以及綠化樹,是九十年代的模樣。行人的衣着打扮,是那麼的土氣,桑塔納以及老舊的富康小轎車,隨處可見。
他望着眼前這一切,只感到迷惑不解。
這不是過去的內衣材料批發市場嗎?在零二年的時候就被拆遷改造了。可是,現在市場裏的道路以及商鋪,卻跟十多年前一樣,顯得落後且冷清。
梁志平走出小貨車。
那一剎那,他定住了。
汽車玻璃映出他的臉容,是那麼青春有活力,簡直就是二十歲的年輕小伙,並不是那個三十多歲的油膩中年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梁志平連忙跑到附近的商鋪詢問。
“今年是一九九九年啊,小夥子,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一九九九年?
梁志平難以置信,心想,重回過去這樣的事情,竟然發生在他身上了?
他清楚記得,這一年,正是他們家走向窮困潦倒的一年。
本來父親的內衣廠經營得不錯,可由於一個神秘的競爭對手惡意挖走客戶,積壓在倉庫里的十多萬庫存內衣賣不出去。
最終內衣廠走向破產,而他的父親在債主追逼之下,選擇了輕生自盡。
在同年,他母親也因為無法承受打擊,大病一場,跟着父親離世。
父母雙亡,梁志平和姐姐相依為命。
姐姐為了還債,不得不嫁給一個五十多歲的丑老頭。
自此以後,梁志平就孤身一人,連老婆也討不上。
而現在,上天竟然給他一個重頭再來的機會,讓他回到一九九九。
他不禁捏着拳頭,心想這一世,他一定要努力改變自己及家人的命運,讓不該發生的一切不要發生,並且要奮發賺錢,攀上財富巔峰。
正在這時,他身上響起了嘟嘟嘟的聲音。
這是他的諾基亞手機在響。
手機在九十年代末還沒有普及,但他家由於是做小加工廠生意,因此父親給家裏人都配了一台。
他接聽,發現是姐姐梁欣欣的來電。
“志平,你快點回來!廠子裏出事了,爸不知道跑到哪裏去,沒有人能找到他,而現在有一伙人跑來,說要討債!”
梁欣欣焦急地對他說。
梁志平一聽,心想這正是最黑暗的一天,他家命運的轉折點。
他十八歲高中畢業就進父親的工廠幫忙,一直只是聽從父親指示,父親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
他根本不知道廠里的經營情況,更不知道,父親在外面借了很多錢。
而他的姐姐也一樣,在廠里充當著車間管理的工作,母親就充當工人,也同樣不知道廠里的財務情況。
因此出事後,一家人都手足無措。
可現在,他是從十多年前重回到這一年,他心裏知道,必須冷靜應對,才能改變這接下來將要發生的可怕一切。
此時,他立刻對梁欣欣說:“姐!你和媽不要害怕,我現在就趕回來!”
說完他就開着飛快的小貨車,回到工廠。
只見工廠裏面的工人都被趕了出來,而車間裏就站了六七個染着頭髮的青年,青年當中有一個長得最高大。
梁志平走上前一看,發現這人正是他們鎮上最有名的混混趙龍。
趙龍從小就輟學,在街上惹事生非,後來糾集了一些朋友,就在附近做起了幫人討債收數的生意,畢竟這附近幾百多小工廠,經常有三角債之類的糾紛。
外界都傳聞趙龍是最難纏的,幾乎沒有他收不到的帳。
過去梁志平是害怕趙龍的。
可此時的梁志平,有着三十多歲的心理素質和智商。
因此哪怕面對着趙龍,他也沒有絲毫的怯意。
“趙龍,你跑來我們廠里,想幹什麼?”梁志平厲聲對着趙龍喊起來。
趙龍顯然沒想到,年紀輕輕的梁志平竟然這樣對他說話,並且以如此銳利的眼神望着他。
他立刻走上前,對梁志平說:“你還真夠牛的啊,你爸欠下這麼多債,你連窮光蛋都不如!能牛得起嗎?”
梁志平冷冷地問:“我爸欠了多少錢?”
趙龍說:“我告訴你,你爸欠了好幾個債主的錢,一共五十多萬,今天我就替他們來討債的,你們不還錢,別怪我不客氣!”
梁志平臉不改色,鎮定自若地說:“現在我們廠暫時沒這麼多錢,不能立刻還,你們先回去,別在這裏嚇着工人!”
趙龍冷冷笑了一下,他對梁志平說:“哪個欠債的,不是這樣說?現在你老爸跑路了,我哪知道你們一家子什麼時候跑路?”
“如果你們不還清這錢,那我們就搬機器!”趙龍身後的一個混混叫喊起來。
梁志平身後的梁欣欣即時喊:“你們敢?我跟你們拼了!”
這些機器設備,是他們家節衣縮食買回來的,如果被運走,那就什麼希望也沒有,這廠不僅即時倒閉,他們家的債務將永遠還不清。
趙龍望着梁欣欣如大花瓶般的身段,眼中閃過邪光。
他走上前,對着梁欣欣輕聲說:“如果你這樣的美妞,願意跟我睡,那什麼都好商量,可以讓你們遲一點還錢。”
梁志平即時對着趙龍喊:“你想幹什麼?我告訴你,別碰我姐!”
趙龍的臉色突然陰沉起來,他大喊:“我碰又怎麼樣了?我看你能拿我怎麼樣!”
一邊叫喊,趙龍一邊就想逞凶。
梁志平卻保持着鎮定,擋在趙龍前面。
他深知,面對着趙龍這種人,硬碰硬是不行的。
他想起,前一世的記憶中,趙龍的最後下場,是被司法機關抓去判刑,當中的罪狀以及犯罪事實,讓所有人驚詫。
梁志平對趙龍曾經犯下的罪行,記得很清楚。
這刻,他對着趙龍叫喊:“趙龍!你做過什麼壞事,我最清楚!”
趙龍回喊:“我做過什麼了?”
梁志平對着他喊:“你是不是跟你的同夥,跑到恆安鋼鐵廠去偷廢鐵了?另外,你是不是把張家的啞巴女兒欺負了?還有,你是不是搶劫了陳家的老太婆?”
趙龍即時臉色大變。
他沒想到,梁志平竟然對他的底了解得如此清楚,把他以前所做過的壞事,全數出來了。
他心裏慌亂不已。畢竟這些,一直是他的秘密,不想讓人知道,被公安查到,那他就要被抓去判刑了。
“你胡說!”趙龍大喊。
可梁志平卻說:“你究竟有沒有做過,你自己知道!”
接着,他又對趙龍喊:“快點在我眼前消失!不然的話,後果自負!我叫公安來,你想跑也跑不掉!”
一邊叫喊,梁志平一邊拿出諾基亞。
趙龍即時大為驚駭。
他最終沒敢再逞強下去,和同夥匆匆地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