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救人
男人的身體一僵,幾乎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顯然,讓他成為一個廢人,比要了他的命,還讓他難以接受,蓉繡的話,正好打上了他的七寸。
蓉綉又從旁邊折了幾片三七,用石頭搗爛了,給男人敷在傷口上。
這一次,她下手略微重了些,雖然說醫者父母心,但這男人剛才的舉動,讓蓉綉心情很不好,她自然不想這麼輕縱了男人。
“往此東方一里半,有個山洞,你把我送到那裏。”男人的眉頭一蹙,他似乎在沉思些什麼。
蓉綉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兒,這男人好會指使人,她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男人的傷口,站起身來拍拍手道:“那就請俠士自己去吧,我還有旁的要事。”
男人的瞳孔急遽皺縮一下,臉上竟然出現了十分殘酷的笑意,他捏着自己的長劍:“這山下有村子吧?”
“你要做什麼?”蓉綉心中升騰起不祥的預感。
“我若是還待在這個地方,明日你們村裏的人,便會一個不剩,雞犬不留。”男人的神情無比嚴肅認真,看起來不像是謊話。
說來,這男人帶着面罩,而且身手了得,他身上的肌肉均勻,呈現出極為好看的流線型,在這個時代,擁有如此身形的男人,恐怕不是個簡單人物。
他的傷口又是深可見骨,也就是說,傷他那人,是鐵了心要他的命,若真是將他放在這裏,恐怕真會給村子引來極大的災禍。
權衡再三,蓉綉伸出手:“罷了,我這就將你送過去。”
她略略低下頭,裝作沒有看到男人眼神中的殺意。
若是放在過去,以蓉綉在戰場上的作風,她定要拿住這男人,將背後的事情一探究竟,但在這個時代,無論是身體還是背後所擁有的資源,都不足以支撐她這麼做。
就算是當下,這男人受了如此重傷的情況下,她想反制這男人,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幸好一里半也不是很遠,很快蓉綉就找到了男人說得山洞,此處在山陰凹陷處,藏在濃綠的樹蔭之中,確實還算是個藏身處。
她一步步將男人扶入山洞之中,只見山洞中竟然有一張石桌並幾張石凳,而且還有些清水吃食,旁邊放了一些獸皮,彷彿是山裏的獵戶留在這裏的東西。
這男人對此地的地形怎麼會如此了解?蓉綉皺了皺眉頭,她將男人安置在獸皮上:“好了,事情我已經幫你辦完了,我得走了。”
她嗅着身後背簍之中的草葉清香,不由得浮起一絲笑意,以後家裏的嚼用算是有着落了。
“慢着。”男人喝止住了蓉綉:“你應該知道,如果將我的行蹤透露出去,會是什麼下場。”
蓉綉一雙眼睛顧盼生情:“知道啦,我不說就是了,這裏雖然隱蔽,但若是地毯式搜索的話,你恐怕是逃不出去的,所以你傷好了就趕緊走。”
她將一小把草藥放在男人身側:“想來你這樣的人,應該識得這些都是什麼草藥,自保無虞。”
說罷,蓉綉就往山洞外頭走,卻聽身後的男人道:“地毯式搜索是什麼意思?”
蓉綉一愣,自己沒多注意,把現代詞彙給說出來了,她頓時有幾分尷尬,但還是強撐着道:“就是不放過一草一木地找你。”
不等男人做出什麼反應,蓉綉就趕緊往家裏跑去,此刻,蘇成奚應該從集市回來了,若是找不到自己,他該有多着急啊。
一想到這些,蓉綉心裏一暖,她和蘇成奚,應該算是相依為命了吧?
原主的體質還真的不夠好,不過是從山路上跑下來,還不算顛簸,蓉繡的鬢邊就出了一層細汗,看着遠處落在河畔的小“帳篷”,她心裏暗暗想着,等手頭攢下一筆錢來,便搭個更好的草房子。
沒想到回到家裏,蘇成奚竟然不在,可是門上拴着的草環,明顯是被人動過了。
蓉綉立在門口,家裏現在算是全村最窮的,村裡人都知道,不會來偷東西,何況就算是偷了東西,又有誰會將草環拴回去多此一舉呢?
正想着,村頭的七嬸兒的聲音傳了過來:“蓉綉兒,你這是到哪兒去了?你相公為了找你,都快急瘋了。”
原主的記憶中,七嬸是個很好的人,就是命有些苦,早年相公便去世了,她含辛茹苦將兒子拉扯大,日子才好過了一些。
“七嬸兒,我上山採藥去了……”蓉綉撓了撓腦袋,她有幾分不好意思道:“我相公去哪裏找我了?”
“不知道,興許去……王婆那裏了……”七嬸兒安撫道:“沒事兒,他一會兒在旁處找不到你,自然會回來看看的。”
兩人正說著話兒,卻見蘇成奚回來了。甫一回來,他面上就一喜,蓉綉見他臉上並無怒色,一顆心才安安穩穩放了回去。
可不成想,蘇成奚面色又是一沉,他緩步走了過來,竟直接將蓉綉攬在懷裏,就像是護着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一般。
蓉綉嗅到了他身上,那遠山松柏的香氣,果真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她正神飛天外呢,蘇成奚聲音卻有着別樣的低沉:“以後不準不說一聲,便跑出去。”
“那以後……相公你教我寫字吧?我想給你留紙條的……可是……”蓉綉抬起澄澈的眼睛。
那如同林間小鹿的眼神一下子撞進了蘇成奚的心中,便是再多生氣的話也說不出來了,他只好抱得蓉綉更緊些。
七嬸兒呵呵笑道:“你們小兩口兒倒是臊得我沒處待了,罷了,我先回去了。”
她的眼神又往屋裏遞了遞:“成奚,你說你在雞窩裏……發現了幾顆銀錠子,是不是真的?”
蘇成奚輕輕鬆開蓉綉,臉上掛着溫潤笑意:“自然是真的,過幾日我便將這房子翻修一番。”
什麼銀錠子?自己怎麼不知道?蓉綉心念一轉,便反應過來了,這是為了抓住偷雞賊,蘇成奚有意放出去的假消息,她當即抿唇,淡笑不語。
待七嬸兒走了,蓉綉伸出手,在蘇成奚的臉頰上輕輕蹭了兩下:“相公,財不外露,七嬸兒人雖好,但若是我們有銀錠子的假消息傳出去,怕是會惹來禍端。”
“綉兒倒是想得十分深遠。”蘇成奚在一旁坐下,他目光灼灼上上下下打量着蓉綉,最終,目光定在了蓉繡的背簍上:“那裏頭是什麼?”
蓉綉這才回過神來,她將背簍放下:“相公,我想過了,那邊山裏的林地,有很多草藥,我就采了一些回來,到時候我炮製一二,賣到城裏的藥鋪,能賺不少錢呢。”
“你是採藥去了?”蘇成奚的目光一下子柔軟下來,他瞧着神采飛揚的蓉綉,心中一時間竟說不出什麼滋味,良久,他霍然站起身來,將蓉綉拉到自己懷裏,這次的擁抱,卻讓蓉綉一時間有些迷惑了。
說來,她同這蘇成奚自相識也不過幾日,可就像是有些因由一般,前塵註定似的。
“相公!我還採了一些薺菜,我們今晚喝薺菜湯好不好?”蓉綉好容易從蘇成奚的懷裏探出頭來,一來二去,她好容易挽起的頭髮,都有些鬆散了。
蘇成奚專註地看着懷中小人兒野潑潑的天然神采,淡然一笑道:“那自然好,野薺菜最有天然風味。”
可蘇成奚那目光中,不像是想吃薺菜,倒像是想吃自己……
蓉綉趕緊伸出柔若無骨的小手,推了推蘇成奚的胸膛:“好了好了,我要去忙了,相公若是得閑,就先幫我撿些柴火回來。”
她趕緊轉頭出去,免得被人看到一張俏臉上,泛起微微的緋色。
而另一頭的蘇成奚,嗅了嗅指尖的香氣,那裏頭,似乎有一縷若有若無的腥甜,就像是……血液的味道。
新采來的薺菜,果然新鮮無比,夫妻二人喝了不少,就連肚子都微微脹了起來,外頭的夜色深了,兩人便躺到帳子裏,和衣而卧。
蓉綉不由得還有幾分緊張,她正要開口,卻聽蘇成奚道:“綉兒噤聲,有人來了。”
外頭果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蓉綉暗忖,蘇成奚的耳力竟然如此卓絕……卻聽外頭的人壓低聲音道:“娘,大哥拿了錢,也不會再放在雞窩裏吧?”
“你懂什麼!”這粗糲而又潑辣的聲音,一聽就是王婆子,王婆子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大了些,又趕忙壓低聲音道:“他們那個破房子,就巴掌大的地方,能藏什麼東西?八成還會把銀錠子埋在雞窩裏,讀書人花花心思多,取得就是這個反……反什麼……行來着?”
“反其道而行之……”小姑子桂芬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