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〇四章:隨行護衛石樹
天干氣燥,烈陽當空。
領頭的衙差一再催促,要在天黑前抵達下一站驛站休息才行。
兀地,馬蹄聲陣陣,由遠及近。
最後馬匹在隊伍的前頭停下,馬上之人從腰間掏出一塊腰牌。
“我是石樹,丞相老爺吩咐,護送你們南下。”
領頭的衙差看了眼,見是侍衛的腰牌,當即好聲好氣地聽吩咐。
馬上人一躍而下,瞧了眼走在最後的如霜。
長時間行路,本就沒有武功的如霜多少還是有些吃不消,加上天氣炎熱,身上還有厚重的枷鎖,此時已是滿頭大汗臉色發白。
因着注意到他來,一雙美眸才多少有了些神采。
石樹收起腰牌,立馬吩咐。
“此番南下路途遙遠,路上便先將他們的枷鎖給取了罷,等到了官地再戴上,免得倒在路上還耽誤事。”
“這……”
衙差們面面相覷。
“無礙,他們也跑不了。若是有人敢跑,立馬斬立決。”
石樹威嚇巡視,見眾人皆低下頭,這才抬手示意其他衙差快點,自己則是要了鑰匙徑直往如霜面前去。
三兩下將木枷的鎖打開,替她取下木枷,順手將她手腳上的鐐銬也給取了。
見狀,其他衙差疑惑,“石老爺,鐐銬也取啊?”
“女的取,男的不取。”石樹理直氣壯的吩咐。
然而環視一圈,就只有如霜一個女子。
衙差們搖了搖頭,按照石樹的吩咐,將木枷鐐銬都擱在了馬背上,其中一個人牽着馬匹往前走。
石樹走在最後,一臉的大義凜然,餘光瞥着揉着手腕的如霜。
她那雙細白的手腕早就被鐐銬壓得紅透,些微還有破皮,倒是可憐。
說起來,她渾身的珠寶首飾都被充進國庫了,如今渾身上下就只有手腕上的那一條泛舊的紅繩,倒是也賞心悅目。
起碼,石樹是看着舒服的。
回想這兩日,他被提前釋放,由着玉恪拿着如霜給的方子制解藥給他解毒,順便從昌立方口中明白了如霜這番折騰的真正意圖。
特別是聽說她為了菊種大費周章,氣惱無語之間還是有些感動。
發現竟是誤會了這人,心頭便是濃濃的愧疚之意。
整宿整宿的腦子裏都是如霜巧笑倩兮的模樣,幾度夢回如霜年幼初到杏花樓的模樣。
最後還是不忍心,讓她孤身一人下江南。
她長得這般好看,在路上要是由着這些衙差犯人欺負了怎麼辦?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親自護送她下江南。
怎麼著也是他杏花樓的人,算是半個自家人。
“你的毒都解了?”
如霜笑中儘是揶揄之意,一點都不訝異他的出現。
石樹輕哼一聲,揚了揚腦袋,“就你那點破毒,隨便就解了。”
如霜輕笑,懶得看他。
下刻,又興緻盎然。
“真是丞相老爺讓你來護送我的?”
“什麼叫護送你?是護送你們這一隊。”
石樹嘴硬反駁,看了她兩眼,又咳了兩下清嗓子。
“不過,因為我盜竊未遂,被陛下貶了官職,要去雙貴郡做個三五年的捕頭。”
不由得,如霜的一雙眸子逐漸亮了起來,嘴上強忍着,心底還是止不住的發甜。
忍笑看向石樹,對方也故作無意的四處亂瞟。
猝不及防兩人相視,無言而相通。
下刻,如霜又低聲問,“那你這侍衛的牌子?”
“陛下沒來的及收回去,那我就先用用。”石樹賊頭賊腦地悄然解釋,“反正丞相老爺讓我隨你們一同南下,這事兒是真的。”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如霜嗤笑。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小心我再讓他們把枷鎖給你戴上。”
石樹挺了挺胸膛威脅。
如霜眉頭一挑,“那你試試?”
“嘁,無聊的很。”石樹翻了個白眼,雙手抱臂。
……
那廂,常樂和司伯言還坐在十里長亭之中,等着易河盛將馬車趕過來。
不成想,未趕到馬車,倒是先遇見了騎馬從另一條路上過來的昌立方和玉恪。
他們這才和石樹分別而歸。
因着知曉,經此一別再難相見,昌立方便特意相送。
昌立方見着涼亭里熟悉的兩個人,立馬勒馬停下。跟在後方的玉恪也見着了司伯言,訝異地跟着下馬。
二人雙雙上前行禮。
“見過陛下。”
“不必多禮,如今在外,莫要泄露了朕的身份。”
司伯言嘴上這麼說著,依舊是端着架子,隨意抬了下手。
二人應聲而起。
玉恪便瞧着司伯言身側的女子好奇。
模樣倒是長得水靈,看着也不是個普通的隨行丫鬟,竟是還和陛下並肩坐着。
莫不是,宮中的哪位娘娘?
陛下這是帶着愛妃出來幽會來了?
誰知,昌立方卻問,“陛下與常典客這是要去往何處?因何無人隨侍?”
如此聽聞,自然能知道常典客說的就是那位水白衣裙的女子,玉恪當即更為驚訝,不由得多打量了常樂幾圈。
常樂被看的心裏不舒坦,搶在司伯言之前回答了。
“陛下微服私訪自有用意,侍衛暗隨免得太過高調。只是昌大哥和這位姑娘這是從哪兒回來?”
昌立方笑了笑,“我們適才送石兄去了。石兄此番前往雙貴郡,還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什麼?!”常樂震驚站起,望着他們來時的道路,“你是說石大哥要去雙貴郡?”
昌立方點頭。
“什麼時候決定的事?”
“就在昨夜,石兄他屢教不改,丞相老爺依律將他貶到雙貴郡做個捕頭,等三年後才可離開。”
昌立方猶豫地將這個借口說出來。
其實,昨夜是石樹突然找到丞相書房,跟丞相求了好半天,丞相這才找到這麼個借口,讓他光明正大地與如霜同行,屆時在雙貴郡也能照顧如霜幾分。
說起來,石樹倒是對如霜也是一往情深啊。
明明是皆大歡喜的場面,但不知情的常樂有些接受不了。
猝不及防的分離,讓她捂住了腦袋才不至於太過慌亂。
司伯言好心安慰,“此事,也是石樹他自己要求的,你不必多慮。”
“你也知道?”常樂瞬間抓住重點,眼底泛淚又有些氣惱地瞪着他,“那你怎麼不跟我說?”
“這……”司伯言盡量放輕了聲音,“石樹急於南下,說是沒有機會與你道別,他會托昌侍衛送一封信交給你。”
“是是是,信件就在此處。”
見着司伯言提及,昌立方忙從懷裏掏出信件,遞了出去。
一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未捏緊的信件一把抽了過去。
常樂三兩下就將書信展開。
信里如此寫着。
【常妹子,我走了。
着實是事情突然來不及與你道別,也是怕你到時候被惹得哭鼻子。
我本就是江湖之人,來去無蹤,此次相別也是遲早,無需挂念。
天甲書局要交代的事,我已經寫了一封書信交給馮之韻,想必他會處理好的。
至於我的那些股份,實不相瞞,我的股份早就轉讓給了陛下,你找他討要去罷。
與常妹子相處的這些日子,當真是大開眼界,很是慶幸。
他日有緣再見,無念。】
“他大爺啊!”
常樂低罵一聲,眼淚不自覺地就跟着流了下來。
暖風吹葉,沙沙作響。
卻好似有一股冷流將常樂死死拽住,把她使勁兒的往悲傷的深處拉去。
為什麼離別來的總是這麼猝不及防?
竟是連石樹也走了。
見着她的凄慘模樣,司伯言滿是心疼,抬眼見着昌立方和玉恪還杵在原地,冷漠地使了個眼神,讓他們離開。
昌立方心領神會,二話不說帶着玉恪騎馬迅速離開。
直到遠了,玉恪回首望向亭子,發現司伯言不知何時已經將常樂攬住了懷裏,當即忍不住咂舌。
“昌大哥,他們那是什麼意思?陛下與臣子……”
“咳。”
昌立方打斷她繼續說下去,眼看着城門就在前方,四周的人也多了起來,只得小聲提醒。
“莫要亂言多生事端。”
玉恪微微挑眉,心下思緒婉轉,嘴角露出若有似無的笑意。
……
易河盛趕着馬車回到十里亭,就看見常樂趴在司伯言懷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當即一頭霧水,站在原地上前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不就是回城裏找馬車的功夫,這是發生了什麼?
常樂哭嚎着,臉上的妝容都花了一片。
“石大哥也太無情了,說走就走了,連最後一面都不跟我見。”
司伯言用手帕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和花掉的妝容,手下輕柔。
“他不是在信里也都說了?着實事情緊急。”
“什麼事情緊急,他就是追如霜去了。你說那個如霜有什麼好?石大哥還說不喜歡,人家一走,就屁顛兒的追過去了。”
常樂的哭音太重,險些將字都吞了下去。
“那大抵是真的喜歡罷,石樹難得浪子回頭肯有個歸宿了,你當為他高興才是。”司伯言百般哄勸着。
將如霜交給石樹,他也算是勉強放心罷。
他們這兩個禍害還真是應了那麼一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然而,再多勸慰的話,常樂都覺得沒有勸到她的心坎上,胸口仍舊是又堵又悶,好像只有大聲哭出來才能好過。
但哭久了,又有些空氣稀薄。
好半晌,司伯言聽出她聲音的怪異,好像是呼吸不暢,趕忙拍扶着她的後背。
“好了,你莫要情緒太過激動了。”
“司伯言……”常樂艱難地抽噎着。
司伯言擰眉,擔心地應了一聲。
“我頭疼,我喘不過來氣。”常樂哭得臉紅脖子粗,雙手都捂住了脖子想要幫助呼吸。
見狀,司伯言又是心疼又覺無奈,趕忙運氣幫她調理氣息,另一隻手輕輕揉着她的額頭。
許久,常樂的哭聲才漸漸地停了下來,雙目獃滯地抱着司伯言緩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