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番外1-物是人非
第632章番外1-物是人非
終於，還是回來了。
回到了這個她以為再也不會有勇氣踏足的城市。
在出口處，有很多在等待接機的人，或是舉着牌子，或是不斷朝裏面張望着，生怕會錯過要接的那個人。
左沐曦也不自覺地朝人群看去，只是還沒完全望過去就已經黯然地收回了目光，都這個時候了，到底還在期待什麼呢？
從四年前的那個時候，這個城市應該就再也不會有等待自己的人了吧。
她拖着行李箱，快步走了出去。
當她重新踏在這個城市的土地上，第一個動作就是抬頭望向頭頂上那片依舊不太藍的天空，可是今天的太陽似乎有些刺眼，刺的連她眼眶也微微泛紅了起來。
四年了，她終於還是又回到了這個城市。
只是，即使回來了，又能改變什麼呢？
她收回目光，拉着行李箱往前走着。
到處都是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的人，好像很少有人像她一樣，形單影隻。
從機場出來，一路上有很多司機都在招攬客人，她總是有些歉意地微微頷首，卻不做任何停留。
離機場最近的公交站牌也有很長一段距離，可她還是拉着箱子憑着記憶往那邊走去。
四年了，這片土地好像並沒有什麼太多的變化，還是那樣的熟悉，只是物依舊是人卻已非。
到了公交站牌，她這才發現有很多人都在等她要做的那趟公交車，於是她也拉着箱子站在後邊排隊。
可是公交車到了后，原來井然有序的隊形瞬間就消失無蹤，人們立即爭先恐後地往門邊擠，生怕擠不上去。
看着眼前的一切，左沐曦不覺有些痴了，入目的終於不再是彬彬有禮的謙讓，而是朝氣蓬勃的生機。
不知怎麼的，她突然想到了六七年前時的情景，那時她剛回國不久，第一次坐公交車的時候，看到這裏的人們竟然是這樣的粗魯，頓時，她全身上下都是嫌棄和鄙夷，那時的她還暗暗發誓再也不做公交車了。
真是時過境遷，如今看到這樣的情景，卻莫名就覺得親切起來，就彷彿終於找到了歸屬。甚至專程走大老遠只為再來做一次這樣的公交。
“姑娘，你上不上車？”
身後一位大媽的聲音把左沐曦飄散很遠的思維拉了回來，看到自己所站的位置正好卡住了身後的那幾個人不能上車，他們都在等着自己，她頓覺有些不好意思，匆匆道了歉就趕緊提着箱子上車。
可上了車后，左沐曦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她既沒有公交卡也沒有準備零錢。
由於這個車是自助投票的，並不設找零的。
沒辦法，左沐曦只好拿出100塊錢往裏投，司機看到這一幕，趕緊阻止了她，“沒帶零錢？”
左沐曦點了點頭。
“你找其他人換一下。”
環視着這黑壓壓的一車人，沒一個是她認識的，她張張嘴，突然覺得壓力倍大，如果是四年前，這種事肯定對她肯定是小菜一碟，可如今她竟一個字都無法說出口，遂又準備把手中的100塊錢投進去。
剛才的那位大媽恰好站在不遠處，看到這一幕，一邊感嘆現在的年輕人的敗家，一邊攔住了左沐曦，“姑娘，沒帶零錢吧？”
看到大媽的友善，左沐曦點了點頭，然後終於鼓足了勇氣，“阿姨，您能幫我把錢換開嗎？”
“我也沒那麼多零錢。”
可就在左沐曦微微有些失望的時候，大媽已經幫左沐曦投進去了兩塊錢。
左沐曦反應過來后，立即就想要把100塊錢給這位大媽，畢竟如果沒有她幫忙付車票，她也會把這100塊錢當車票的。
可大媽卻說什麼也不要。
車上倒是有幾個人，看到這樣的情景，心裏倒是有幾分後悔，要知道這樣，剛剛就自己替這位有錢的美女付兩塊錢就好了。
“姑娘，我這只是舉手之勞，出門在外，誰不會遇到點難處。你們年輕人花錢的地方多，這錢你還是自己拿着。你再這樣，我可就生氣了。”
見狀，左沐曦也不好再堅持，卻始終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姑娘，第一次來這個城市吧？”
左沐曦搖搖頭，“以前，在這兒呆過幾年。”
“那你這是從哪裏來的？”
“M國。”
在國外，很少有陌生人會問這樣的問題，因為這屬於個人私隱，但左沐曦並不覺得反感，而是認真地回答着大媽每個問題。
“你當初離開這裏是因為上學還是工作？”
左沐曦怔了許久，如果當初是因為這些原因而離開的，那該有多好。
可這其中的原因又豈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可是她又不想去欺騙面前這位阿姨，遂搖頭，“都不是，是因為……因為……”
大媽就是聊天，並不是想得到什麼確切答案，很快就跳轉了下一個話題，“姑娘，你有對象沒有？我認識幾個和你年齡差不多年紀的小伙兒，和你甭提多般配了。”
左沐曦微微有些失神，遲疑了許久，卻不知怎麼回答。
可這位大媽卻把左沐曦的失神和遲疑當作了不好意思，笑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現在像你這麼靦腆的小姑娘可是不多了。”
大媽下面說的話左沐曦早已經心不在焉了，估計應該是大肆抒發年輕人的愛情怎麼怎麼樣，她女兒怎麼怎麼樣吧。
左沐曦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拿人的手段這句話，終於開口，“……有……”過。只是最後那個字卻沒出口。
大媽一聽到左沐曦又男朋友，神情頗為遺憾，不過這種遺憾依然是稍縱即逝。
“姑娘，你這回國就自己一個人？你男朋友沒陪你一起回來？”
“我們……”看着面前興緻勃勃的阿姨，左沐曦實在不好說一些掃興的話，“他……他就在這個城市……”
這樣說應該不算是欺騙吧？左沐曦暗自想着。
“那怎麼不讓他來接你？他是做什麼工作的？”大媽充分發揮了中國大媽八卦的特長。
“我……沒告訴他，他……也不知道我回來，我只是想……想……”左沐曦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只能木木地杵在那兒。
“想給他一個驚喜？”大媽再次接話。
看到左沐曦再次怔住，大媽更加得意了，“阿姨也是從你們這個年紀過來的，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左沐曦只是笑了笑，沒解釋。
大媽卻覺得對方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整個人越發興緻勃勃，剛想發表自己的一點人生經驗，公交車上的語音提醒響了起來，大媽神情間滿是意猶未盡和遺憾，“姑娘，我到站了，我先下車了。”
看到這位大媽下車，左沐曦不由鬆了口氣。
可是沒有了大媽在一旁一直的嘮叨，她心中的不安卻又再次浮現了出來。
這趟公交車其實離左沐曦要去的地方還有很遠，下車后大概還得再走20分鐘才能到達目的地。
左沐曦拉着行李箱憑着記憶的路線往前走着。
可是越接近那個目的地，她心裏就越是緊張和不安，甚至連心跳都加快了許多，大概這就是所謂的近鄉情怯吧。
看到路邊有一家小店，她頓了一下，就走了進去，她只是突然想到了沐風的叮囑，並不是想去逃避些什麼，她這樣想着。
這個時間點並沒有什麼人，老闆很是熱情地招呼着左沐曦。
左沐曦點了一份小餛飩。
在等飯的時候，老闆就隨便和她聊了起來。
“姑娘，你這是從哪來兒的？”
左沐曦不由有些發怔，她就這麼像外來的嗎？有這麼明顯嗎？為什麼每個人都在問她從哪裏來？
她很想賭氣說自己的家就在這裏，可是家又在哪兒呢？
這時服務員把粥已經小餛飩了上來，她終究什麼也沒說。
小餛飩做得很是鮮美，但左沐曦只勉強吃了一半就再也吃不下去，她付了賬，又拉着箱子走了出去。
那個畫室還會在嗎？
她心裏很是緊張，萬一那個畫室早已更換了住戶……
站在門前許久，她卻始終都沒有打開房門的勇氣。
“你看這是什麼？”
看到眼前銀光閃閃的鑰匙，左沐曦不禁好奇起來，“什麼？”
“你不是說想要一個屬於你畫畫的私人空間？這是你私人空間的鑰匙，那畫室離你現在工作的地方很近，平時你也可以去那裏住！”
“就這一把鑰匙？”
“我還有一把。”
左沐曦挑眉笑問：“你不是說這是我的私人空間嗎？你幹嘛還要保留一把鑰匙？”
“我不是你私人的嗎？”
“是！”
如果現在還能和他有這樣的相處方式，她願意用所有的一切來換，可她卻清楚地知道，這樣的生活在四年前就已經被她親手葬送，他們再也不會有任何的可能。
從回憶中出來，左沐曦也終於鼓起了勇氣，最壞的在四年前就已經經歷過了，再壞又能壞到哪裏去呢？
儘管這樣想着，可是她拿鑰匙開門的手竟然還是有些微微發抖。
所幸，畫室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