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令妹不見了
余氏被抬出門去，阿綠硬按着舒灼華上藥治臉上的傷。自毀容貌本來就是最絕望的自保方式，舒灼華壓根不想再搶救一下這臉。
阿綠當老鴇多年，男人們找樂子的創意還時不時能打開她新世界的大門呢。自然知道，舒灼華和余氏的想法有多麼天真。她也不戳破，生活自然會教這姑娘做人的。
這天註定是兵荒馬亂的一天。這邊才給舒灼華上好葯，那邊就有一身黑煞氣逼人的男人上門，嚇得毛毛屁滾尿流闖進來喊阿綠：“阿綠姐，不好啦！官差上門找麻煩啦！”
阿綠心砰砰直跳，擰着毛毛的耳朵往樓下去，一路罵聲不絕：“沒成算的小蹄子！大驚小怪的你是要作死！”
舒灼華悄悄綴在後頭。這個敏感的時候，官差上門，八成和自己有關係。
到了樓下，阿綠一看來人，官差見的多了，這個面生啊：“這位爺，有何貴幹？”
“你們樓里，今天來了什麼生人嗎？”
阿綠眉頭一皺，試探道：“咱做買賣的，見的最多的，就是生人。爺問的，是什麼樣的人？”
男人似乎有什麼顧慮，只問：“有人來找舒家人嗎？”
阿綠一楞，腦子還沒轉過來，舒灼華就撞了過來，死死抓住男人的衣裳：“呦呦呢？你在找呦呦是不是？”
男人站穩身子，就要把舒灼華撕開：“什麼呦呦，不認識。”扯開了就要往外走，看舒灼華的反應，要找的人定不在紅袖招了。
舒灼華又撲了上去：“呦呦是舒家的二小姐！你是定遠候府的暗衛，來這裏找跟舒家有關係的人，除了呦呦還有誰！”
男人皺眉，她怎麼看出來的？可肯定是不能承認的，定遠候跑去跟洪元帝認了這樁燙手的婚事，人剛從大理寺抬出來，幾個時辰不到就給丟了，傳出去定遠候就得上風口浪尖蹲着。
阿綠趕緊上來調解：“舒……你認識這位爺？”
舒灼華努力鎮定下來：“我不認識你，但我猜得出你的身份。”
“看你的身姿氣度，不像官差，更像軍武中人；但你指腹乾淨，練的不是弓箭；手掌有繭，卻不見刀劍，善用的怕是暗器或軟劍、長鞭之類，你是大戶人家的護衛。”
男人聽住了，舒灼華往下說：“一般的護衛日晒雨淋，皮膚比你的深些；也不會一身黑，太引人注目，你是暗衛。京城裏有資格養暗衛的就那麼幾家，養得起的更少，這當頭能和舒家扯上關係的，只有定遠候府。”
她突然哽咽了：“定遠候府的暗衛要找人，有無數種更好的方法，你卻直接找樓里管事的詢問，你很急，只能用最簡便的方式；你不敢明說找的是誰，這事泄露了有麻煩；你能懷疑那人來找我，除了……是不是我妹妹？她……”舒灼華不敢想像任何一種可能。
阿綠和毛毛聽得呆住了，男人仔細看看舒灼華，猶豫了一瞬，道：“確實是令妹不見了。”
舒灼華晃了晃，呦呦！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想！想想她會在哪裏！
“她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我們是卯時接令妹回的侯府，進府就直接……和三少爺拜了堂，”沒好意思提三少爺逃婚被差點被侯爺打斷腿，“送入新房后，府里二太太有些不好，三少爺去二太太院裏侍疾。巳時初刻，有丫頭進新房送衣物飲食，就沒找見令妹。”
舒灼華心如刀絞：“貴府二太太是不是反對這樁婚事？”
毛毛在一邊忍不住了：“你又知道了？”
“兒媳入門，婆婆就不好，自然是對婚事不滿。舒家……也不可能令貴府滿意了。這位……冒昧叫您一聲大哥，發現了我妹妹不見之後，是府上哪位指揮尋人呢？”
“起初是回報了二太太，二太太讓心腹婆子帶着人在內院找，沒有找到；三少爺問了看家的護衛，沒發現任何異常。二太太派人稟告世子夫人時，正好世子爺回府了，就派我們和護衛一起出來找。”
“您是侯爺的暗衛，按理並不聽令於世子爺。”
男人不太明白她說這個有何意義：“此事干係甚大，侯爺當時不在府中，自然要從權聽世子爺差遣。”
舒灼華閉了閉眼睛：“府上護衛是否有疏漏？會不會有外人……比如舒家的仇人，潛進去擄走我妹妹？”
男人皺眉：“絕無可能！護衛都是侯爺親自訓練出來的，防衛佈置也出自侯爺之手，絕不會出差錯。”
舒灼華心中有了八—九分懷疑：“侯爺此刻在何處？”
男人想了想：“我能找到去處。”
“這位大哥，煩請您去找侯爺，把您剛才說的這番經過，原原本本告訴侯爺，侯爺自然知道怎麼能找到我妹妹。拜託您，一定要……快。”
男人站着沒動，難道侯爺知道在哪？怎麼會？
阿綠也一頭霧水：“侯爺把你妹妹藏起來了？”
“侯爺不知道我妹妹在哪裏，但是，他知道怎麼找到她。大哥，我比誰都希望我妹妹平安無恙，請您信我。”
男人覺得沒頭沒腦的，怎麼信呢？可莫名地，偏有些信她。莫非，是因為她一眼就能推斷出自己的身份？管它，反正不在這裏，又沒個方向，不如去侯爺那裏賭賭運氣。
男人扭身就往外走，舒灼華又叫住了他：“大哥！”
男人回頭，有點好奇她還想說什麼，卻見這往日的京城明珠，盈盈拜倒在他面前。
“侯爺高義，對舍妹活命之恩，灼華沒齒難忘。有罪之身，不敢奢望面謝侯爺，唯有一拜，遙祝侯爺平順有福。”
男人有些手足無措，只好胡亂一點頭，風一般跑走了。
舒灼華眨掉湧向眼眶的淚水，不能哭！以後都不能哭了！呦呦會沒事的！以後，再不能哭了，要好好地……活下去。
毛毛心裏跟小貓爪子在撓似的，冒着被阿綠打罵的風險，小聲請教：“阿綠姐，舒小姐怎麼知道侯爺知道怎麼找她妹妹呢？”
一句話問得跟繞口令似的，成功挑動阿綠今天格外敏感的神經：“人家侯爺才知道的事，你也配打聽！”
她還想知道呢！關鍵是想不明白啊！別以為風月場裏打滾出來的老鴇都是人精，其實術業有專攻，嫖客群體的廣度決定了老鴇見識的高度。有心要問一問舒灼華吧，又怕暴露出自己智商的缺陷，還是那句話，一露怯，隊伍就不好帶了。當老鴇，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