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氣球
她一定要，結束這一切。
不需要任何理由，不需要任何目的，只有一個——這是她本心所願，她要為了不辜負自己的本心，終結這一切，亦是，拯救這一切。
卡拉法爾找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吃完了泡麵躺下了，整個人裹在厚重的棉被裏，堅持的時間太久了，如今終於可以放鬆一會兒了。
她以前做任務的時候，經歷過比這更艱苦的生活，沒有食物，沒有乾淨的水資源，別說是吃一口飯了，就算睡上半個小時都做不到，一旦閉上了眼睛，就會失去性命。
如今的戰爭會讓越來越多的人，經受比這更艱苦的苦難，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失去親人朋友，也許正如蟲族所說的一樣，太多太多的人類，擁有各種各樣的問題，總有一天，人類會在自相殘殺之下滅絕。
但，這不是蟲族摧毀他們的理由。
人類的路，得人類自己來決定。
無暇都快有些想不起來，當初的她是怎麼完成那些任務的了，當初的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戰鬥呢？
也許，根本不重要。
過去如何，從來都不重要。
她的所作所為，只需要當下時刻，無愧於心就夠了。
許雅瞬說的很對，幾十個小時的不眠不休，的確讓她的眼睛很難受。
她也是懈怠了太長時間了，如今都有些無法適應這種生活，不管是身體，還是內心，彷彿都疲憊不堪。
卡拉法爾悄悄蹲在了床邊：“小妞……”
無暇沒有理會他，也許是懶得理會，也許是太累了，早已沒有了力氣。
卡拉法爾緩緩伸出手，理了理她的頭髮。
她翻了個身，還是沒有理會他，只是自己呵欠連天的。
“你為什麼找過來？”
“……”
無暇有種要打人的衝動，她費盡心思找過來，還不是因為他一直沒有消息，現在倒好，他反倒是先問起她來了，難道她的出現就有這麼糟糕嗎？
“你應該等我回去的。”
“……”
她不想回答他這種問題，她從來都不會讓她自己處於極度被動的狀態，等待，不是她的風格，再說了，她想去哪裏，誰也攔阻不了。
“你是不是生氣了？”
“……”
無暇有些受不了了。
她又翻了個身，一臉苦相地看着他。
此時的她，像個邋裏邋遢的流浪者，臉色難看不說，頭髮還亂糟糟的。
卡拉法爾一臉的茫然與無奈。
無暇裹着棉被，坐了起來：“我像是會生氣的人嗎？”
她什麼時候生氣過？
她真要生氣，哪裏還會在這裏？
只是，他要是再說下去，她可能真的要生氣了。
卡拉法爾說：“你應該更相信我一點，等我過去找你就夠了，這邊的事情結束之後，我一定會去找你的，現在這個基地的一些設計需要完善，還有很多傷者需要我的幫助，我沒有想到，你會自己過來……”
現在的狀態，對人類來說，有太多局限性了，她找他很麻煩，而他找她就很方便了。
無暇半眯着眼睛：“等，等你變成人類的救世主嗎？等你和什麼白雲聊天交心膩了之後再來思考什麼其他的事情嗎？當英雄很好玩嗎？是不是很有趣？你很能給他們安全感嘛，許雅瞬你要救，什麼白雲你也要照顧，所有受傷的軍方人員你都要治療。好嘛，你這麼厲害，你是原初宇宙之光嘛，你是人類的救世主，你趕緊把蟲族趕走啊，你待在這裏幹嘛？”
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跟他說話。
就是心中憋了一股奇怪的東西，此時此刻全部爆發了出來一般。
他把他自己當成什麼呢？
救世主？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他越厲害，人類就會越依賴他嗎？這對他來說，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事。
卡拉法爾被她說的一臉懵：“……”
她的情緒，太直白了。
對於他的做法，以及白茹雲的出現，她似乎很有意見。
卡拉法爾垂眸，只說：“對不起……我知道你對許雅瞬沒有其他意思，可我以為，他要是真的死了，你也不會好受，我以為，拯救這個世界是你的願望，我想要與你一起，儘力而為，但是我現在的能量很低，與蟲族交戰幾乎占不到任何好處……”
他只是想要幫她而已。
這是她賴以生存的世界，她曾經想過守護的世界。
他沒法武力壓制蟲族的軍隊，他只能盡量減少人類的損失，想辦法幫助他們。
作為人類的卡拉法爾，在面對蟲族對抗他的武器面前，他能做的非常有限，他是原初之光，卻也不是真正完整且純粹的原初之光。
這一點，他很無奈。
卡拉法爾補充說道：“如果，你是在吃醋的話，我其實，還是很高興的……”
無暇暗自皺了皺眉頭，自己也發覺自己說的嚴重了，處處帶刺。
她掀開自己身上的棉被，張開雙臂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滿懷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是我太衝動了，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我只是，一直都很擔心你，你也知道，蟲族對於原初之力的研究有多透徹，我不希望你出事，你應該及時過來與我們會和的，幹嘛非得和許雅瞬一起到這邊來……”
卡拉法爾說：“我以為，你不想看到他死……”
無暇趴在他肩膀上，閉着眼睛思考了一番，設想一下許雅瞬死掉了她會怎麼樣，隨即說道：“我不想他死，不代表他死了，我一定會怎麼樣，你以後，不要老記着他了，假如他下一次，又快要死了，那你就看着他死掉好了……”
這一次的戰爭與上一次不一樣。
蟲族是帶着摧毀他們的心情在戰鬥，就連地球聯邦執政黨的成員，他們都不放過，一個許雅瞬的生死，對戰爭的影響並不大，而她私心，是非常不在意他的生死的。
卡拉法爾略顯意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竟然說，讓他死掉好了……
無暇鬆開他，又拉起棉被裹了起來。
“至於吃醋什麼的，那是不可能的！”
也不看看她是誰？她是傳說中最強大的契約者，所有人類之中，戰鬥力最高的人，她還是救世之光呢。
卡拉法爾順着她的意思點頭：“嗯嗯嗯，不存在的，總之，以後我會注意的……”
無暇低着腦袋，回想起自己的樣子，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就算這個世界真的徹底崩壞了，她也想要，在最後一刻，好好享受一下這微妙的感覺。
畢竟，她活在這個世界上，不是為了這條命。
活着，是為了體會這人世間無數複雜的情緒……
她悶悶地轉開了話題：“那個……你們有研究出什麼來嗎……軍方有反擊計劃嗎……”
卡拉法爾想了想，說：“我沒有和他們說蟲族的目的，目前亞太戰區這邊，因為一些特殊原因非常受重視，蟲族會派更多的軍隊過來，從一開始，我所想的，就是調和戰爭，真要打的話，沒有人知道，會持續多久，人類會死很多人，蟲族也會死很多人……”
無暇說：“現在已經沒有辦法調和了吧？”
卡拉法爾的神色略顯黯淡：“的確，現在幾乎沒有調和的機會了，就算蟲族能夠放棄戰爭，人類也無法放棄這第二次承受的傷害。”
無暇說：“任何仇怨，必然要有放棄的一方，人類幾千年來，已經見過了太多的例子了，可我們，似乎還是學不會如何化解仇怨。”
這是一個，永遠也無法解開的難題。
人類的自相殘殺，也是因為這一點。
卡拉法爾說：“我有好好思考過蟲族的目的與要求，蟲族要的是史前文明的全部遺產，武器製造技術，以及更高端的科學技術，結合人類史前文明的科學技術與蟲族的技術，他們就有機會，利用最小的能量進行宇宙穿越，離開銀河系，去更遠的地方，並且整個族群有機會得到再一次進化。按照他們的文明，侵略其他文明是非常不對的做法，可蟲族他們，已經將地球文明，判定為可以摧毀的劣等文明了……”
“說的簡單一點，還是資源掠奪。”
“是這樣沒錯。”
“也許的確有很多弊端與缺點，但我絕不認同，他們來決定人類文明的未來。”
“蟲族需要鑰匙。”
“是三把鑰匙。”
“這一點，也猜到了，只不過，帝韌封盾對應的終端的地點還不清楚。”
“你說調和，難道是將史前文明的所有資源，直接給他們嗎？”
“我……的確考慮過這一點……”
“……”
“但是行不通。”
“為什麼？”
“想要將沉沒在北冰洋下面的設備，與南極大陸下的設備組合，那麼一定要兩極交匯，你知道氣球吧？當氣球的兩端，完全交匯，那麼這個氣球很有可能會爆炸，所以我想，第三把鑰匙，是將這兩個設備連接起來的東西。如此一來，整個地球，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計算機……”
無暇臉色煞白，隱約之間已經想像到，那是什麼樣子的畫面了，但是她，始終不敢相信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