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她醒來了
無暇正想說話，差點一個拐彎來不及衝到山坡下面去，千鈞一髮之際，趕忙將整個老爺車都抬了起來，一陣寒風刮臉而過。
卡拉法爾覺得自己都要被她嚇出心臟病來，真是前一秒還歲月靜好，下一秒就能澎湃人生。
無暇在空中將老爺車調轉了方向，重新落在了馬路上，猛地踩了剎車。
卡拉法爾拽住她的方向盤：“算了吧，我來，你好好坐着吧……”
無暇默然：“……”
她只好下了車，與他交換了座位。
卡拉法爾對於器械倒是無師自通，什麼都會。
無暇縮着脖子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猶豫了許久，忽然說道：“這段時間，很感謝你，還有，冴島君他們。”
她其實也知道，她這段時間狀態不好，她的時間停留在那時死掉的那一刻，可她很難調整過來，好在，他們都足夠容忍她，所有人都對她很好。
“我說你，不要老是用發好人卡的態度跟我說話，對我永遠都不用說感謝的話。”卡拉法爾很無奈。
她總是誇他，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誇也就算了，通常都沒有什麼新意，就知道說他是個好人，這種被誇的感覺很奇怪。
無暇又說：“有時候想，自己是為了什麼而繼續活下去，為了什麼繼續戰鬥，老是不明白答案，現在我知道了，拚命地戰鬥下去，只是為了能夠和你，以及冴島君他們，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生活着罷了。這個世界很大，永遠都有很多很多的人，大家都像我們一樣，都有關心的人，在乎的人，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羈絆，只要這份關心還在，哪怕只有最後一份關心，人類也都值得被拯救。”
這才是文明之光。
人類的感情，讓人類成為奇迹。
只要地球上，還有最後一個，充滿真摯感情的人活着，地球就不能被摧毀，這個世界，就值得她拚命去守護。
卡拉法爾默默開着車，沒有說什麼話。
他並不是從一開始，就明白這其中的真諦的。
時間改變了他，一點一滴地讓他體會到了屬於人的感覺，無暇如今的感悟，正如他誕生的理由一樣，他是人，也是原初之光，他一定，會和他們一起，守護這個世界。
哪怕人類總是自相殘殺，世界上有許許多多醜陋的人存在，他們心中的信念也不該動搖。
從今以後，誰也不會再動搖。
……
主城區里，溫度比副城區高了不少，但也不覺得熱，只是一種涼爽的感覺。
無暇掏出了一個口罩戴着，又在店裏買了一副墨鏡，還有一頂帽子，不僅僅是遮住了她自己的臉，還給卡拉法爾戴上了帽子。
“我們要小心隱蔽，不要輕易暴露了。”
“……你這樣，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噓，很多人說不定就躲在暗處偷拍。”
“……”
冴島玖生被拍到之後，她可不想再被一些低級的契約者發現了，她現在這麼有名。
卡拉法爾很無奈，不過也很配合她。
主城區里，掛着不少奇怪的牌子。
電子屏上甚至還有人類與蟲族友好的宣傳廣告。
聽說蟲族和人類在月球上合資建造了一家工廠，戰爭的痕迹已經消失全無，但是按照卡拉法爾對蟲族的了解，他們大概是看不起人類的。
無暇發現，自從聖裁解散之後，主城區裏的氣氛似乎就沒有那麼凝重了，就連附近的磁懸浮軌道都顯得自由活潑了起來。
也許，對很多人來說，契約者完全消失，才是最好的生活，可少了這份力量，又哪裏會有現在的人類，又如何對付蟲族呢？
等蟲族再也沒有侵犯地球的打算，她或許真的會考慮，讓契約者的力量徹底消失吧？
在主城區散了一會兒步之後，無暇和卡拉法爾一起，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研究所里，此時的路希維德正躺在營養艙里冬眠，對他的研究早已停止，但上面也沒有提前釋放人質的打算，所以就這麼安置着他就好。
“他這睡了多久？”
“大概有好幾個月了。”
“他不會無聊嗎？”
“並不會有什麼意識。”
“打開吧。”
卡拉法爾應聲，打開了營養艙，喚醒了正在沉睡的路希維德，他看上去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變胖也沒有變瘦，僵硬的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
路希維德遇見熟人，連驚訝都沒有。
他說：“你的眼睛，雖然更渾濁了，卻也更堅定了。”
卡拉法爾對於他的評價不置可否：“這就不勞你費心了，你這段時間過的如何？”
路希維德說：“一般，請問有什麼事嗎？”
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們主動找過來，肯定是有事。
難道是戰爭爆發了嗎？
顯然不是。
如果是戰爭爆發的話，他們的表情不會這樣，也輪不到他們來喚醒他。
無暇問：“你們打算在什麼時候再次入侵？用什麼方式？會造成多大的打擊？”
路希維德覺得她真是太直白了，一連串的問題，絲毫不考慮他會不會回答，好吧，他是個很有禮貌的蟲族，一向很樂於幫別人解答疑惑。
“這種問題，你問我也沒有用，我的使命是做好我的人質，執政官要做什麼，我無權干涉，至於，會造成多大的傷害，我也不知道，畢竟我已經睡了很久了。”
無暇翻了翻白眼，靠在了他的營養艙邊上：“這些你不知道，你總該知道，你們的目標是什麼吧？”
路希維德的回答也很簡單：“奪取資源，生存下去。”
無暇問：“你們的生存是生存，地球人的生存就不是生存了嗎？”
路希維德說：“地球人是劣等生物，優勝劣汰，歷來都是這樣的規矩。”
她有點想敲他一鎚子，還真是高高在上的態度，地球人就一定是劣等生物嗎？在地球人眼中，他們蟲族才是劣等生物來着。
卡拉法爾說：“其實這個，主要還是非我族類的原因，倒也不用扯這麼遠，你們執政官要動手的話，都不通知你們嗎？如果你們死在了地球上那怎麼辦？”
路希維德說：“可以當做，為信仰而死，從成為人質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準備好了死去。”
無暇無語：“……”
他還真是誠實。
看起來，如果是要問什麼重要的事的話，從他這裏也問不到什麼，她思索一會兒之後，索性問了點其他的東西：“你在你們的星球上，沒有其他特別在乎的人嗎？親人，朋友，夥伴什麼的，難道就沒有嗎？”
路希維德沉默一瞬，說：“沒有。”
他其實算是個比較純粹的戰士，他認識的人很多，但沒有她所說的這類，蟲族內部其實界限很分明，任何體驗，機械都能夠協助做到，每個生物都有每個生物不同的愛好。
“你們不用結婚的嗎？”
“有婚姻關係，只是大部分蟲族不怎麼熱衷。”
“所以你就覺得，你死掉也無所謂？”
“是的。”
“就這樣，為什麼你們會覺得，你們比我們高級？”
“對我們來說，我們不會殘殺同類，所有的智慧生物，都比人類聰明，蟲族可以繁殖，但除了母蟲之外，高等智慧的蟲族，並不熱衷於繁殖，可人類不同，很多人類都熱愛繁殖，所以在我們的眼裏，人類就和培育出來的母蟲一樣，沒有大腦，只會繁殖，這難道還不夠低等嗎？”
無暇怔了怔，突然無言以對。
他們過得這麼清心寡欲嗎？
她無奈：“你們難道是和尚嗎？”
路希維德提醒她：“生理行為不等於繁殖衝動。”
她其實無法想像，蟲族這樣醜陋的生物，一天到晚腦子裏都這麼清醒，轉念一想，她覺得蟲族醜陋，其實蟲族也覺得她醜陋，至於他說的繁殖衝動，其實並不是所有的人類都這樣。
路希維德說：“你們的文明已經窮途末路了，如果你足夠聰明的話，就應該獨善其身離開這個地方，移民其他星球也不錯，不過你們這麼脆弱，在很多地方都無法生存……”
卡拉法爾忽然打斷了他：“文明沒有窮途末路這一說，文明是永恆的，從誕生開始，就永恆。也許，人類現在窮途末路了，但我願意拯救這個世界。”
路希維德轉了轉腦袋，看着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但願你不會後悔。”
無暇說：“好了好了，上次的事情我很感激你，但是如果我們在戰場上見到的話，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路希維德說：“這是對戰士的尊重。”
無暇暗自翻了翻白眼，心想和他沒有什麼能說的了，直接推動了營養艙的蓋子，直接合上了蓋子。
她不想和他辯論人類與蟲族哪個文明更高等的話了，她不想去深究那麼多，她只知道，她會守護她的世界，她會盡她所能拯救一切能夠拯救的。
路希維德覺得她這一點也不禮貌，不過他不生氣，自己給自己按了按鈕，重新催眠，並且更換新的營養液。
戰爭，也許就快來臨了。
活着，還是死掉，對他來說，大概真的沒有那麼重要。
卡拉法爾看了看時間：“研究所的人快要來了。”
“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