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此情何處

去邊關，那可不是鬧着玩的，瀾妃滿心都是擔憂，她就霍封寂這麼一個兒子，寵的不得了，要不然也不會在霍封寂跟她提議，想要娶寧嵐之後，她馬上就在今晚開口想皇上說媒。

霍封寂沒有看瀾妃，他只是目不轉睛的盯着某處，側臉和瀾妃有些相似，都是那樣的完美，幾近無可挑剔。

薄唇輕啟，他出聲回道，“母后可知今夜壽宴，為何慕容家父子遲遲才現身？”

瀾妃眼中閃過一抹狐疑，然後道，“聽你父皇提起豐林，可是豐林出了什麼事情？”

霍封寂回道，“豐林乃是重兵駐守之地，而且距離城都不過百餘里路程，如果豐林發生兵變，那就好比是一隻搭在了弦上的箭，隨時都有可能會射.出，父皇又豈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此番慕容父子就是去豐林平叛兵變的”。

瀾妃恍然大悟，然後道，“怪不得你父皇在壽宴還沒開始的時候，就接到了一封百里加急密件，他看過之後很是高興，還說要重賞慕容家”。

霍封寂眨了眨長長的黑色睫毛，然後道，“父皇是寵愛我，但是慕容明夜這次卻是也是立下大功，我不敢保證父皇是會看在你我的面子上，還是會看在朝臣的面子上，我不敢拿她去賭……”

瀾妃側着頭，看着自己兒子那張俊美的臉龐，半晌，她才張開美麗的唇瓣，出聲道，“封寂，額娘從未見過你對什麼事情如此執着，此番你為了那寧嵐，竟然不惜去邊關那種苦寒之地，你如此為她，但我看那丫頭對你，卻是未必有你十分之一的情意”。

瀾妃這句話，終是戳到了霍封寂心底最柔軟的一處，他不由得蹙起眉頭，想到那日在太師府，寧嵐對他說【是，我是喜歡明夜】。

【封寂，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是你就像是我的兄長一樣……】

“額娘……你說我這麼做，她會不會恨我？”

沉默了很久，霍封寂才輕聲問道。

瀾妃心中心疼，她還從未見過一向倨傲的兒子，有這樣神傷的一面。

紅唇輕啟，瀾妃帶着一絲怒意道，“你能看得上她，是她太師府滿門的榮耀，她怎麼會恨你呢，感恩還來不及呢！”

感恩？霍封寂不由得失笑，有些自嘲的道，“她從來不覺得我是七皇子就比別人多什麼，她甚至說過，如果我不是天家人，她會跟我更加親近”。

寧嵐想要的，從來就不是榮華富貴，這一點，霍封寂比誰都要清楚，這也是為何他對她情有獨鐘的原因，她想要的，從來都是那份純粹的愛情。

瀾妃微微皺眉，出聲道，“大膽，她竟然敢對你說這樣的話？！”

霍封寂緩緩轉過頭，看着瀾妃，他那雙與瀾妃和皇上都不想像，但卻奇異美麗的黑眸中，帶着幾分無奈和眷戀，緩緩開口，輕聲道，“額娘，我是真的很喜歡她，但是她的心卻不在我這裏……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是那樣努力的想要討好她，從跟她認識開始，只要她說一句，哪怕是一個眼神，他都會知道她心裏面想要的是什麼，他可以為她掙到一切，唯一做不到的，就是放棄她。

瀾妃眼神便柔，紅唇開啟，出聲回道，“封寂，感情上的事情，雖說是講一個你情我願，但是放眼天下，有幾對神仙眷侶？又有幾對相濡以沫？到頭來，，也不過是權衡利弊的相伴一生。寧嵐心中中意的未必是你，但是額娘問你，你是要她的人，還是要她的心？”

霍封寂微微皺眉，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他肯定的回道，“我都要！”

這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篤定目光，讓瀾妃臉上多了一絲笑意，她開口回道，“如果她的人都不是你的，你還怎麼有可能來獲取她的心？”

霍封寂微楞，隨即反應過來，然後出聲道，“兒子明白了，多謝額娘提醒”。

瀾妃嘆了口氣，然後道，“封寂，額娘是心疼你，這整個豐牧國，你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何必要選一個心不在你身上的呢？那寧嵐美是美，但是不見得世間再尋不到跟她一樣美的人兒，你為了她去邊關，結果不說，這份危險，額娘擔不起……”

霍封寂起身來到瀾妃身邊，伸手覆上她的手，然後輕聲道，“額娘，你愛父皇嗎？”

這回輪到瀾妃眼中閃過一抹詫色，半晌，她出聲回道，“二十年了，怎麼會不愛”。

霍封寂又道，“那額娘當初嫁給父皇之前，可曾有過心愛之人？”

瀾妃搖頭，“我嫁給你父皇的時候，才十五歲，你外公一家本就視我如寶，等閑外人是見不到我的面的，我哪有機會去愛上一個人？”

霍封寂臉上帶着瞭然的笑容，出聲道，“額娘，你沒有試過這樣的愛一個人，即便這世上有人有她的眼，有人有她的笑，但卻終究不是她，而我要的，只是她！”

瀾妃臉上露出動容之色，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然後道，“好，既然你執意如此，額娘也不好再說什麼，你去了邊關之後，一定要安全為上。封寂，答應額娘，你一定會毫髮無傷的回來”。

霍封寂看向瀾妃，他篤定的回道，“額娘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回來”。

瀾妃還是不放心，她出聲道，“封寂，額娘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如果你因為寧嵐而出了什麼三長兩短，額娘就算是死之前，也要拉着寧嵐跟你一起！”

霍封寂臉色一變，瀾妃知道，一旦提及寧嵐，霍封寂一定會往心裏去。

一個月後，慕容明夜和七皇子霍封寂一起出征邊關的事情，很快就成了整個豐牧，乃至周邊數國的最大事件，而他們此次出征的目的，也成為了上到王公大臣，下到貧民百姓茶餘飯後的最佳談資。

皇子御駕親征，霍封寂不是第一個，只是他生來含着金湯勺，皇上派遣他的任務從來都是一些上好的差事，此次他要去出戰邊關，後面隨性數千的皇宮禁衛，都是負責保護他的。

出征這一日，文武百官全部到場，預祝此番將軍之子和七皇子凱旋歸來。

在人群之中，霍封寂一直在努力的搜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雖然知道她未必會來，但是當出征的隊伍已經前行，但他卻還沒有發現她的時候，他的心中確實百感交集。

浩浩蕩蕩的隊伍，綿延數十里，霍封寂和慕容明夜各帶一隊，一黑一白，最衝突的顏色，代表着競爭，這一次，，他們有共同的敵人，邊關的敵寇，但是同樣的，他們卻也在競爭着是誰先重新踏回城都的土地。

長長的隊伍一直出了城都的城門，往外又行了三五里路，逐漸到了平坦無際的黃沙大道。

離着幾十米的距離，遠處的大道上，一個騎着高頭大馬的人影，卻是同時吸引了霍封寂和慕容明夜的視線。

慕容明夜先是一揮手，示意大隊人馬停下，然後他駕馬往前而去。

霍封寂輕輕眯起眼睛，他在頓了數秒之後，也讓身後的部隊停下，但卻沒有策馬上前。

隔着太遠，霍封寂只能看到兩匹大馬，馬上的人都看不清楚，自是聽不到他們說了些什麼。

只是不多時，那兩匹大馬竟是同時朝這邊奔來。

隨着路程越來越近，那一匹棗紅色大馬身上的人影，也是越來越清晰。

寧嵐身着男裝，臉上帶着人皮面具，策馬來到霍封寂身前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來。

兩人就在馬上這樣相互對視，霍封寂以為，寧嵐不會願意見到他，她今天來，也只是給慕容明夜送行的。他可以巧取豪奪，讓瀾妃給他爭取一個機會，但是當他真的面對寧嵐的時候，卻是不好意思直視她的眼睛，因為他怕看出她心中所想。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之後，寧嵐先開口道，“此番出行，路程艱辛，邊關又酷寒難耐，一旦遇上戰事，務必要保重自己，我不能幫你們什麼忙，這個送你，你和明夜的一樣”。

說罷，寧嵐一揮手，霍封寂抬手一接，一枚黃色的小東西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攤開手掌一看，是一枚黃色的平安符，正面寫着他的名字。

霍封寂抬眼看向寧嵐，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像是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但是話到嘴邊，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寧嵐道，“保重”。

說罷，她又看了慕容明夜一眼，慕容明夜對她點了下頭，她這才策馬往城都的方向奔去。

身後數萬的將士都不知道這個陌生的男子是誰，為何在他走後，慕容將軍和七皇子的視線，久久都沒有回還。

過了許久，直到寧嵐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慕容明夜才出聲道，“走吧”。

他拉着韁繩，調轉馬頭。

霍封寂突然出聲道，“她跟你說了什麼？”

雖然明知道聽了內容之後，心中會難過，但是霍封寂就是這樣的人。

慕容明夜側過頭，輕聲回道，“她說你沒去過邊關，如果有事，讓我護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