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三章 番外二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紀嫣然覺得自己最近可能瘋了。
她夫君才死不過一年,春天還沒到,她就開始做春夢了!
夢裏那叫一個銷魂蝕骨,就跟真事兒似的!
醒來后,她躺在床上,動了動有些酸軟的雙腿,總感覺夢裏傅凜大手握着她大腿的觸感真實得可怕,他覆在她身上的感覺也活靈活現的,現在她渾身上下酸疼不已,就跟昨晚負重二十斤跑了個三公里一樣,明明流了許多汗的,可一早起來身上香香的,像是泡了個溫水澡。
她真的覺得自己快瘋了,腦子因為發燒燒得有些不正常了,而且都快出現幻覺了。
要不然,她怎麼會這麼不要臉的想那種事兒?
她頭一次覺得自己要振作起來,於是將可兒等人召集起來,認真吃飯,乖乖喝葯,把自己的身體養得好好的,精神也逐漸好了起來。
儘管如此,有時候晨間起來她還是會有一種晚上被人睡了的感覺。
她尋思着是不是傅凜那丫在地底下過得不好,手裏頭缺錢花,所以才夜夜來纏着她鬼壓床什麼的,鬼壓床還不算,還非得把她睡一通才算完。
她倒也不是怕傅凜變成鬼回來睡她,她只是覺得,這樣夜夜做春夢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遲早得縱情過度什麼的太丟人。
她回想起夢裏傅凜饑渴的眼神,不禁深深感嘆,看來像他這樣長相的在地底下也是不好使的,連個暖床的女鬼都找不到。
可憐。
要不,她給他燒幾個穿比基尼的性感美女下去?連衣服都省了,睡起來也很方便。
說干就干,跟兩個小鬼頭用完早膳,紀嫣然便下令讓人按着她畫的手稿着手去準備美女紙人。
她現在在大楚的地位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乃是當今小皇帝的生母,大楚的皇太后,在宮裏那是說一不二。
儘管徐奉賢聽了這個命令嘴角抽了又抽,但還是不得不按照紀嫣然的話去做。
於是,不過兩日,幾個栩栩如生的美女紙人就被送到了她面前,她看了十分滿意。
命人裝在箱子裏,和可兒一道微服去了皇陵。
在皇陵,她親手燒了紙人,口中還認真的念念有詞,“阿凜,你千萬別再這樣找我了,喝喝茶聊聊天可以,脫衣服什麼的,可以,但沒必要,咱們現在是鬼,做鬼有做鬼的規矩,你可別因為壞了規矩,回頭投不了胎,輪不了回。”
“這幾個美人兒都是我送給你的,大胸細腰長腿,臉蛋兒就將就看吧,反正我的畫工也就這樣了,你別嫌棄。”
“你肯定得在下面罵我,說我給你送女人什麼的,太不道義了,但我——嘔——”
話說到一半,她被燒紙人的煙嗆了一會兒,胸口發悶,嘔吐起來。
可兒急急忙忙擔憂的扶着她,“主子,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
紀嫣然擺了擺手,才直起腰,又忍不住捂住胸口,胃裏一陣泛着噁心,“嘔——我,我好像又發燒了。”
可兒焦急的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復又摸摸自己的,“好像是有一點兒,主子別急,我這就去取披風,許是天氣太冷,吹了風病情又反覆了。”
紀嫣然點點頭,不置可否。
她的身體因上次發燒之後總是反反覆復,一直沒好全,所以可兒也就不再在意,而是將馬車裏大披風取下來,披在紀嫣然的肩上。
紀嫣然身子暖和了一些,胸口也沒那麼難受了,噁心的感覺也漸漸淡了下去,“好了,誠意也到位了,咱們回去吧。”
“是。”
可兒在外面駕車,馬車走到一半,紀嫣然又不樂意了。
她目光空空的看着沿途的景色,想起她和傅凜在小院的悠閑小日子。
算起來,自從傅凜死後,她有將近大半年的時間都在宮裏養病,也不知道林老夫妻現在怎麼樣了。
她忽然想回去看看。
對,孤身一人,就像傅凜孤身一人,孤注一擲的為她營造了一個月只屬於她和他的美夢一樣。
於是,在可兒萬般不願的眼神下,紀嫣然冷下臉色,下了狠令,“回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可兒一步三回頭的望着紀嫣然,發現自家主子冷硬的態度全然沒有轉圜的餘地,也只好站在原地目送着紀嫣然駕車離去。
她幽幽的嘆着氣,主子看着跟沒事兒人似的,其實她早就變得不一樣了,從皇上下葬皇陵那天開始,她就不一樣了。
紀嫣然從來膽子就大,也沒因為在古代做了幾年身居高位的皇后就處處需要人保護,有些時候,她喜歡身邊有人陪着她熱熱鬧鬧的,有些時候,她也希望自己一個人能好好安靜安靜,人只有安靜下來才能真正思考自己活在世上到底要什麼。
她站在小院門口,推開久違的柴扉一步一步走進去,院子裏空蕩蕩的,傅凜為她專門打造的鞦韆在寒風裏輕輕搖晃,孤寂得很。
院子裏柵欄上的花枝枯萎了,一切都破敗下去。
她頂着滿頭的雪花往屋子裏走,奇怪得緊,屋外的冷風吹得嗷嗷叫,屋子裏倒是瀰漫著一股子暖意,半年未來,牆角檐上也不見蛛網,裏面的傢具擺設一塵不染,像是被人經常打掃。
紀嫣然皺着眉頭伸手摸着床榻上疊得整整齊齊的錦被,神情一陣恍惚。
是誰?是誰會一直來打掃?
她在院子裏轉悠了一圈兒,快步來到林老夫婦家門前。
林老爺子正在院子裏殺魚,見紀嫣然,渾濁的老眼亮了亮,“小娘子,你回來了?這半年你去何處了?”
他問“你”,未提她夫君半個字。
紀嫣然慘然的牽了牽嘴角,指了指屋裏,“我可以進來坐坐嗎?”
天上的雪飄得很大,紀嫣然沒打傘,披風上頭上綴滿了雪花,毛絨絨的將她白皙精緻的小臉襯得如仙女下凡一般。
林老爺子自然是熱情萬分的招呼她進屋。
“最近太冷了,老婆子身子受不住病下了,日日咳着,現在還在床上躺着呢,小娘子你先坐,老夫去煮壺熱茶來。”
“多謝林老。”紀嫣然有些擔憂的走到林老婆婆床前,林家老夫婦年歲大了,他們這個年紀一旦病倒就很容易挺不過去。
林老爺子臨走前看林老婆婆的眼神充滿了愛憐和疼惜,同時也瀰漫著淡淡的憂愁。
紀嫣然本以為林婆婆的病情不重,可當她看到老人家灰白的臉色時,便明白了林老爺子眼裏的落寞是什麼了。
她握緊林老婆婆的手,眼睛發酸,為這無能為力的命運,也為這無法抗拒的死亡,她顫聲道,“林婆婆,我來看你了。”
老婆婆睜眼已經很困難了,渾身都圍繞着一股死氣,門外的風凌厲的吹着,將老舊的木門吹的哐啷作響,一陣冷風灌進屋內,林老婆婆猛烈的咳嗽起來。
紀嫣然急忙將門掩住,又回身坐到林婆婆身旁,聽她絮絮叨叨的說話,“小娘子,這些時日你去哪兒了?怎不見你與夫君在一處?”
紀嫣然心口泛着酸澀,“林婆婆,我夫君在半年前就去了。”
林婆婆許是腦子混沌,看不太清楚面前的人,也好似聽不清她說了什麼話,只用老繭叢生的老手緊緊握住紀嫣然的手,自顧自道,“好好在一起,好好在一起才是最好的,老婆子見他一個人坐在院子裏孤獨得很,人這一輩子總得有個人相伴到老才行,好好的一個大男人,哭什麼呢,哎,在老婆子眼裏,你們都還是孩子啊,珍惜吧,珍惜眼前的人,別讓他再哭了。”
紀嫣然眼角落了淚,坐在這昏暗的小屋子裏,她努力隱藏了半年的傷痛如泄閘的洪水的一般奔涌翻騰而來。
她的傷痛無法表現得那麼激烈,可越到後面,越是疼得清晰,密密麻麻的,跟針扎似的。
他死了,她不是不痛的。
“林婆婆,你都不知道,從來都是他欺負我,我為他哭,他沒為我哭過。”她紀嫣然是何等風雲人物,一生只為他傅凜流過眼淚……想起來就覺得心酸。
“傻孩子,傻孩子。”林婆婆喃喃的抬了抬手,似乎想替紀嫣然拭淚,語無倫次的說著話,“老頭子壞得很,我也以為他不會哭的,你不知道,有一回,我採蓮蓬不小心落了水,把他嚇得啊,像個孩子一樣哭了半晌哄都哄不過來。”
似是回憶起什麼開心的往事,林老婆婆幸福的動了動嘴角,然後又在一陣猛烈的咳嗽聲中緩緩閉上了眼睛。
紀嫣然紅着眼睛慌了,她以為林婆婆……
卻又聽林婆婆氣若遊絲的說,“說出來才好,夫妻之間不管有什麼誤會,說出來才好呢……”
紀嫣然抱住林婆婆的手,“嗯嗯,婆婆說得對,以後,以後我們再有什麼矛盾,我都會親口問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再做決定,再不這麼糊塗了。”
她話剛說完,門外林老爺子端着熱茶走了進來,將茶水放在桌上,也顧不得紀嫣然,直接快步衝到林婆婆床前。
林婆婆看似很不好了。
她劇烈的喘着粗氣,咳嗽咳得臉色發白。
林老爺子凝重的皺着眉,從紀嫣然手裏奪過林婆婆的手,“老婆子,你好好睡覺,別說話,我一會兒就去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紅燒魚。”
林老婆婆聽到林老爺子的聲音,恢復了些精神,她睜開眼睛定定的看着林老爺子,“老頭子,你當年真的沒有和你表妹……咳咳咳咳咳!”
林老爺子悲憤的擰着眉心,卻又不忍心責怪自己的妻子,只能顫抖着蒼老的身軀俯在林老婆婆身邊,泣不成聲,“你還是問出來了,你還是問出來了,阿柍,我只愛你,這一輩子我只愛你,沒有碰過其他任何女人,你可要相信我啊。”
他們一生最大的隔閡或許就是當年他和表妹那樁陰差陽錯的婚事了。
林婆婆卻似了了一樁心愿,慢慢閉上眼,眼角劃過一滴冰冷的淚,“那就好,那就好……”
“好”字說完,徹底沒了氣息,老人家心滿意足的闔目長逝。
紀嫣然忍不住捂住嘴,眼淚奪眶而出。
死亡這事兒啊,這事兒啊……
林老爺子獃獃的坐在床前,死死的拉着林老婆婆的手,不敢相信的一遍一遍叫她的名字,“阿柍,阿柍,阿柍……”
人生除了生死無大事。
紀嫣然看着悲傷的林老爺子感同身受的坐在一旁流着淚。
早些時候,她就該問傅凜的。
他的性子總是那麼彆扭傲嬌,不善言辭。
她就該耳提面命的問他是不是和別的女人生了孩子,而不是默默的選擇離開失憶的他。
她沒有錯嗎?
她也有錯。
傅凜沒有錯嗎?
他同樣有錯。
他們能走到今日生離死別的地步,都是他們自己作的。
林老婆婆去了,林老爺子也就死氣沉沉的寡寞了下去。
等紀嫣然回過神來,林老爺子已經在林老婆婆的床前自盡了。
她怔怔的看着兩位老人家,心臟脹痛得厲害。
她忽然也好想好想傅凜……想去陪他。
她冷靜的在院子旁的槐樹下挖了兩個坑,將林老夫婦埋在樹下。
許久沒有干這麼累的活兒了,站起身來的紀嫣然抹了抹額頭的汗水,眼前一陣發黑。
“看來是餓得太久了,都低血糖了……”
她腦子一陣懵逼的睜了睜眼,還是沒挺住,虛弱無比的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她躺在小院兒的床上,懵懂的望着頭頂紅色的紗帳,顏色太喜慶了,不吉利。
可兒滿臉寫滿了擔憂的坐在床前,“主子,你太不愛惜自己了!”
紀嫣然聲音澀澀的,“回宮吧。”
可兒坐了一會兒沒動手扶她,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
紀嫣然斜了她一眼,“可兒,你越來越小氣了。”這也值得生氣?橫豎這副身子她自己都不想要了,還珍惜來幹嘛呢。
可兒垂着眸子,暗暗咬着唇,將紀嫣然扶起來,然後主僕二人離開了小院。
日子過得慢了下來。
因為紀嫣然的身體又開始作妖,人一旦生病,就會覺得日子特別難熬。
剛開始大家都習以為常,只將平日慣常喝的補藥熬起來全部送到棲鳳宮,後來紀嫣然每日都開始嘔吐,漸漸的連飯也吃不下去才引起了眾人的重視。
這次,她是真的病了,病得荒唐,病得可怕。
因為她竟然懷孕了!
為她診脈的林玉白和賀蘭若齊齊皺起了眉頭。
紀嫣然竟然懷孕了?
誰的?!!
面對兩人有志一同質問的目光,紀嫣然瘋狂搖頭,“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覺得你們應該深刻反思一下自己的醫術,而不是懷疑我的人品!”
兩位杏林翹楚對紀嫣然進行了再一次把脈,得出同一個結論。
她千真萬確是懷孕了,而且已經快兩個月了!
“說吧,是誰的?”
“到底是哪個野男人的?”
“你好歹也是皇太后,用不着這麼……你兒子才五歲呢。”林玉白痛心啊,控訴啊,傅凜才死了沒多久啊。
“說。”賀蘭若冷酷。
紀嫣然比誰都懵逼,如果非要有一個可能的話,那她極有可能是懷了個鬼胎,因為從始至終碰過她的只有傅凜一個男人,他死了也沒想着放過她。
她想起最近一直做的春夢,試探的問,“我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兩人異口同聲,“問!”
紀嫣然挑了挑眉,“或許,你們相信這個世界有鬼嗎?”
“信你個大頭鬼!”
紀嫣然,“emmmm……如果我說我懷的是個鬼胎,那你們也不會信咯。”
林玉白鄙視的瞪了她一眼,在一旁揮灑墨水,飛快的寫着方子,“你身子太弱,懷孕只會增加你身體的負擔,我給你寫一個方子,按照這個藥方吃,一日三頓,頓頓不能少,生病懷孕就必須吃藥懂不懂?再偷偷倒在花盆裏,神仙也救不了你!紀嫣然,你就作吧!”
說完,將方子霸氣十足的拍在錦瑟面前,吭哧吭哧的掛着藥箱走了,堂堂皇家的御用御醫,身邊也沒個人伺候。
錦瑟無奈,拿起藥方就往御膳房奔去熬藥。
紀嫣然癟了癟嘴,沒有葯錦給提藥箱的林玉白真的好可怕。
說起來,葯錦都離開上京一年多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還會不會回來。
反觀賀蘭若表情就友好親切多了。
他沒看林玉白的藥方,因為相信林玉白不會害紀嫣然。
他只是轉身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紀嫣然,默默不說話。
他不說話的樣子比說話的時候恐怖多了,紀嫣然被他看得很不自然,開始主動交代,“我沒有亂搞男女關係,我一直都在宮裏,這麼多雙眼睛都看着我,你覺得我會和別的男人亂搞?”
賀蘭若不置一詞,“所以,孩子是誰的?”
紀嫣然無奈,“你真的不相信世上有鬼嗎?”
她只是做了幾場春夢而已啊,媽的誰知道會懷孕呢?
為了說服別人,她自己先默默修補了一下三觀,然後一本正經的篤定道,“沒錯,這孩子就是那死鬼的。”
當然她也不會把自己做春夢跟傅凜醬醬釀釀的事兒講出來,太丟人,顯得她很不端莊,很不母儀天下。
等賀蘭若將信將疑的離開了棲鳳宮,她才拉着可兒的小手,哭得委屈巴巴,“我完了,我真的完了,我懷了鬼胎,說出去科學家是會把我拿去解剖的。”
可兒淡定的詢問,“主子,科學家是什麼?”
紀嫣然瀟洒的抹了一把淚水,“你一點兒都不驚訝我肚子的孩子嗎?”
可兒眨了眨眼,理所當然道,“主子的孩子自然是主子的啊,有什麼好驚訝的呢。”
紀嫣然豎起大拇指,“這話沒毛病。”
要不說可兒是有大智慧的人呢,別人都將這事兒傳得玄乎其神,人心惶惶,只有她每日淡定的為她熬保胎葯,喂她喝葯。
在一個天氣明朗的下午。
可兒咬了咬唇,終是疑惑着開口,“主子,還記得那日在小院么,其實並不是我救了你,是有人故意通知我你在那裏,我才趕過去的。”
說完,從懷裏取出一張紙條,中間戳了一個小洞,一看就是被飛箭射穿的。
紀嫣然面無表情的“哦”了一聲,傅凜人雖死了,他手底下那些暗衛不知奉了誰的命令,一直都在暗中保護她和兩個孩子,所以有人會通知可兒來接她並不奇怪。
可可兒不這麼想,她急道,“主子,你看看這紙條的字跡啊。”
紀嫣然病懨懨的,冷冷的抬眸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她立刻便精神的坐起身子,“是傅凜的字跡!”
“嗯……”
紀嫣然心跳狂飆,睜大眼睛仔細看着紙條的上字跡,筆力虯勁卻稍顯凌亂,看得出來寫字的人當時很着急,寫得又急又快。
她愕然的呆坐着,“是他?我一直以為打掃小院的是林老夫婦,難道是他?”
可兒揪着眉頭,“我覺得有可能,又或許不是,畢竟字跡也有相似,也可以模仿。”
紀嫣然抑制不住心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說得很對。”
不是沒有可能字跡相似,畢竟傅凜已經被白鷺判了死刑,他的屍骨也找到了,不可能會憑空再冒出一個傅凜來。
可她努力說服了自己半天,也無法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畢竟她肚子裏還懷着一個“莫名其妙”的孩子呢。
她一個生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的大好女青年相信鬼怪之說,那就太煞筆了。
最近一個月她鮮少做春夢了。
不知是懷了孩子的緣故還是怎麼,夢裏傅凜來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這日,三月胎穩的紀嫣然帶着可兒換了便裝出宮,直奔萬花樓。
萬花樓的老闆識得她,知道她出身不凡,出手闊綽,笑得跟朵花兒似的迎上來,“哎喲,小娘子又來啦。”
紀嫣然也廢話不多說的將厚厚一匝銀票砸在老闆面前,“給我來兩個你們店裏最靚的小夥子!”
老闆大手一揮,祭出店裏珍藏的兩位頂級美人。
紀嫣然施施然的左擁右抱,領着兩位美人進了高級VIP包房享受。
美人嘴甜,一路上將紀嫣然哄得十分開懷。
到了包間,紀嫣然霸道總裁的將兩人按在門上,“今天,就由你們兩位伺候我了,伺候得好,有重賞!來,香一個!”
兩個大美人兒笑得“花枝亂顫”,紀嫣然長得很美,他們也不虧,怎麼看都不是一樁虧本兒的生意,倒像是他們賺了。
只是紀嫣然沒高興太久,他們也沒高興太久。
一道黑影不知何時落入了房中,殺意蔓延,寒氣四溢。
兩個美人兒只來得及瞪大了眼睛,就被一道迷煙迷住,回過神來,身前哪還有紀嫣然的身影?
“啊!見鬼啦!”
兩位美人兒四處逃竄,嚇得老闆也屁滾尿流,客人們受了驚,作鳥獸散,樓子裏生意慘淡,可憐。
紀嫣然當然也見鬼了。
她見到了那個死了半年的死鬼。
只是死鬼不醜,也沒變成森森白骨,身上甚至還帶着活人的溫度,精緻的高眉深目泛着洶湧的怒火。
紀嫣然冷笑一聲,“你不是死了嗎?現在抱着我的是誰?”
御風飛行的男人抿着薄唇,他的唇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是你夫君。”
紀嫣然差點兒氣笑了,“我夫君早就死了。”
傅凜挑了挑眉,俊臉上怒火消了一半,“哦?是嗎?所以你還是承認了我是你夫君。”
紀嫣然咬着牙,“這他媽是說這事兒的時候嗎?”
厚臉皮的男人不再說話,而是抱着懷裏的女人輕輕落在小院裏。
紀嫣然落地便想逃,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活生生的人,儘管她滿腹的疑問。
可傅凜就是傅凜,他平生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不許紀嫣然逃。
他將努力掙扎的女人打橫抱起,動作輕輕的扔到床上,然後俯身而下。
紀嫣然沒想到傅凜是這種禽獸。
她以為生死相隔這麼久,兩人見面應該互訴衷腸淚流滿面才對,可他呢?
他精蟲上腦,只想跟她造小人兒!
她慌亂的護着肚子,“傅凜!我懷孕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孩子是你的!你別亂來!別亂來!亂來!來!”
傅凜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她的小腹,魅惑的勾起嘴角,柔聲哄道,“寶寶乖,我會慢慢的。”
寶寶……
不知道在哄誰呢,mmp!
紀嫣然半撐着身子,只感覺一隻溫涼的手往下伸去,頓時渾身緊繃。
這熟悉的感覺,這夢裏無數次的動作……
禽獸啊禽獸,他竟然一直潛伏在她身邊,不出現,但偷偷摸摸對她做出那種事!
但她已經沒時間想其他的了。
她的身體為他所主導,她的情緒也為他所控制,魚水之歡歡愉得很。
事後。
紀嫣然琢磨着這就是傳說中的小別勝新婚了吧。
身側的男人氣息灼熱,將她緊緊摟在懷裏跟她解釋這將近大半年的事兒。
他說他原本也以為自己要死了。
死到最後,確實也快死了,只不過,被珞兒救了。
紀嫣然震驚的抽了抽嘴角,“好個傅明珞!”
悶聲干大事!
他什麼都知道,居然不動聲色的瞞了他親娘這麼久!年紀小小就這麼腹黑!一定是遺傳了傅凜!
傅凜輕笑一聲,按住懷裏不安分的女人,繼續道,“那晚我帶走小鈴鐺的時候,珞兒跟蹤了我們,天下第一神醫又正好欠珞兒一個人情,於是順手救了我。”
紀嫣然又是氣又是心疼的抱住他精壯的腰,“行吧,別的我都不怪你們爺倆,我就想知道,你為什麼明明活着卻一直不肯出來見我,你知道我……你知道我……”
有多他媽傷心嗎?
要不是為了兩個孩子,差點兒放棄自我了都!
傅凜豈能不知她心裏的悲痛,抱着她的手緊了緊,用下巴安撫性的蹭了蹭紀嫣然的頭頂,“我只是不確定你想不想見我。”
紀嫣然靠在他胸口,“不想,我氣得不行。”氣得想把棺材裏的人拉起來鞭屍一百遍,質問他為什麼要拋下她和孩子們。
看着她這般口是心非的模樣,傅凜苦笑一聲,“如果你不想見我,我會直接就這麼‘死’去,成全你和趙無極。”
紀嫣然心口顫動了一下,仰頭盯着他深邃的眼睛,“狗子,你變了。”
以前的他不會這樣的,絕對不會。
傅凜微微一笑,沒有反駁,“我是變了,我希望你過得快樂,哪怕那份快樂不是我給的,這個道理在我臨死之前,我才明白。”
紀嫣然慌忙捂住他的唇,杏眼微紅,“別說胡話。”
傅凜順勢吻了吻她的掌心,握住她溫暖的小手,嘴角緩緩彎起,“其實,在看到你病倒之後我就後悔了,我後悔把你讓給趙無極,阿嫣就該是我的才對。”
紀嫣然無語的白了他一眼,“將我對你刷的好感度統統收回!狗子就是狗子,是不會變的!”
傅凜看了看翻身生悶氣的女人,側過身子抱住她纖細的腰肢,俯身在她耳側低語道,“阿嫣,我變了,你沒發現我的技術越來越好了么。”
紀嫣然捂住耳朵,臉頰通紅,“我懷疑你在開車,但我沒有證據!麻煩你不要當著我的面開黃腔行不行!影響我胎教!”
她才不承認傅凜的確是越來越嫻熟了!
曾經生澀的兩人現在無比的和諧。
“你想什麼呢,我是說輕功,你說的是什麼?”
紀嫣然簡直沒臉見人,她氣惱的翻過身子面對着他,氣得鼓着雙頰,氣了半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麼。
倒是傅凜,情商高了不少,抱着她連親帶吻的哄了半天,才鄭重其事的緩緩道,“阿嫣,這些話我只說一次,你好好聽着。”
紀嫣然看向他的眼睛,滿滿的的真誠。
傅凜道,“我敬林臻兒,是因為誤以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後來發現救了我的原來是你,便處置了她,在此期間,我沒有碰過她一分一毫。”
“娶慕容元珠是在我失憶的時候,出於兩國聯姻的利益才娶了她,娶她當夜,我是在你床上度過的,與你腹中的孩子玩兒了一晚上,之後,我也沒有碰過她,至於傅容笙,不是我的孩子,是慕容元乾的。”
“傅子寧是頤和的孩子……頤和被人傷了身心,生下孩子之後就瘋了,我將她們母子留在了宮裏,親自照料,那時我不知道你還活着,便一直將子寧當做親生孩子一樣教養,算起來,我也是他的舅舅。”
“阿嫣,我從未背叛過你。”他的吻蜻蜓點水的落在她的眉心,用這一句作總結陳詞。
紀嫣然聽得心湖波瀾微起,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男子,他本就生得金尊玉貴的好看,說這番話的時候更是帥得無以復加。
難怪那麼多女人總想着往他身上撲,總想着將這個冷傲矜貴的男人馴服,讓他對她們一往情深。
不得不說,征服這樣一個男人太讓人有成就感了。
他的確很有魅力。
紀嫣然清麗無雙的笑了起來,“好,我記着了,你也記着,我也從未背叛過你。”
傅凜驚喜的捧着她的臉,“阿嫣,你是說你和趙無極從來沒有……”
紀嫣然羞赧的點了點頭,這種事兒她原不想多做解釋的。
但傅凜是個生活在封建時代的老古董啊,這狗子死過一次之後變了不少,但難保他的小心心裏不會種下什麼彆扭的小隔閡。
林老婆婆臨死之前說的話還歷歷在目,她不想讓這矛盾成為他們一生的遺憾。
有什麼呢,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要坦誠相待啊。
“阿嫣,我好開心。”難得看到傅凜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果然還是個有潔癖的老古董啊……
“知道你開心了,但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不能,阿嫣,我想你了。”
被某人壓住的紀嫣然不禁眉心一跳,“你是想我,還是想上我……”
臉皮堪比城牆的某人蹭了蹭紀嫣然的脖頸,“都想。”
於是又是一番抵死纏綿才肯罷休。
他一定是故意的,專門挑着她孕期三個月才“復活”,就是為了滿足他自己的獸慾。
紀嫣然有時候都在想,她這個孩子能保得住么?
保不住都是他親爹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