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你打錯了
然而她最終還是沒有捋的清楚,在沙發上躺了沒一會兒,妍媸便呼吸綿長,意識沉沉的睡著了,阮無城把她抱回床上,蓋好被子,隨後拿起房間裏的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沒多久,電話接通,阮無城淡聲說了句:“是我……”
隔日阮無城跟吳更生有事要辦,辛夢一早來海城飯店陪伴小媸,飯店大廳用過早飯之後,辛夢提出帶妍媸去先施百貨逛逛,海城地勢得天獨厚,先施百貨里絲襪香水,琳琅滿目,都是從過來進口來的,只不過妍媸實在對逛街提不起什麼興緻來。
程為安下落不明,從海城飯店出來到先施百貨的這一路上就經過了好幾個大大小小的關卡,穿着英租界警察局制服的人手裏拿着畫像挨個找人,雖然畫像畫的很一般,但隱約還是能看到程為安的影子。
中午時,妍媸拒絕辛夢的邀請,直接回了飯店。
阮無城還沒回來,房間裏放着今天最新的報紙,妍媸打開,一眼便看到阮無城讓吳更生幫他登的小廣告,是一則尋人啟事,內容是尋找一位不久之前曾在棲霞市有過一面之緣的何小姐,通篇用的都是暗語,化名,但內容跟段清和告訴妍媸的那段暗語有異曲同工之處,只要程為安看到,應當就能明白是他們來了海城,正在找他。
放下報紙,妍媸準備打一通長途電話給焦子堯,問他段清和那邊的情況。平日阮無城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多少會有些顧忌,不敢將自己的在意表現的太過明顯,怕某人打翻醋罈子,這會兒趁着他不在,正是好機會。
然而妍媸的手剛剛拿起電話,敲門聲便響了起來。
她只好掛斷先去開門。
門外是笑容甜美的服務生,穿着白色襯衫打着領結,手裏推着輛餐車,見到妍媸忙開口:“您好夫人,這是您點的餐。”
她剛剛回來,阮無城也沒有在,怎麼可能會點餐?這麼莫名其妙,一定大有問題。妍媸看了一眼餐車上的東西,心中警鈴大作,直接道:“你送錯了,我沒有點餐。”
服務生看了看房門上的門牌號,很確定的對妍媸道:“沒有錯,是您的丈夫何先生幫您點的。”
何先生?
她的丈夫什麼時候姓何了?但是很快,妍媸意識到了什麼,眨了眨眼睛,側身對服務生道:“既然如此,那麻煩你幫我送進來吧。”
服務生很快把餐車上的餐盤一一擺在茶几上,等服務生走了,妍媸打量着桌子上的菜色,有菜,有湯,還有甜點,都是她愛吃的口味,應當是認識她的人點的。
而何先生跟阮無城尋人啟事上的何小姐不謀而合,這菜應當是程為安點的。
可是他為什麼要給她點一桌菜呢?難道想通過這些菜色傳遞什麼信息?
妍媸把菜名羅列出來組合了半天,最後發現,這的的確確就是幾道普通的菜,不存在什麼暗語,她滿心氣餒,準備先安撫安撫自己的胃。
端過那盤精緻的甜品,拿起銀匙舀起一勺,一勺之後,她愣了下——甜品中間是空的。
三下五除二把甜品切開,妍媸在最底下的一層奶油里找出一個捲成筒狀的紙條,小心翼翼的把紙條展開,上面只有一個遒勁有力的字:船。
船?
把紙條收好后不久,妍媸給焦子堯打了電話,焦公館和紡織公司都沒找到他的人,聽焦雅說,焦子堯一早便出了門,具體去了哪裏不得而知。
妍媸心中焦灼,想來想去,她決定找冷霖沛。
這件事的中間人是冷霖沛,從頭至尾跟妍媸直接接觸的也是他,就算他要離開北平了,知道的消息應該會比她多。
然而電話打過去,也沒找到人。
妍媸懊惱的抓了抓頭髮——段清和落在段培中手裏這麼長時間,鬼知道他經歷了什麼,這件事絕對不能再拖下去了,等海城的事情了結了,她立刻趕回北平,利用李金池,把人從段培中手裏還回來!
阮無城還沒回來,妍媸準備小睡一會兒,養足精神才有力氣做事情。
在沙發上躺了會兒,就在她剛剛有了點睡意的時候,房間裏的電話響了,叮鈴叮鈴的聲音尤其突兀,妍媸打了個激靈,立刻坐了起來——難道是焦子堯?
她滿懷希望的接起電話,下一刻,又瞬間失望透頂,電話那端是個女人,聲音嬌柔婉轉的好似夜鶯一般,妍媸還沒說話,她的聲音就先傳了過來:“三少帥難得來海城一次,怎麼也不來看看人家?要不是吳少告訴人家,人家還不知道呢,這麼長時間沒見了,你難道就不想人家?”
妍媸只覺被人澆了一盆冷水,從頭冷到腳,渾身上下,一絲熱氣也無,她用了好大的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聲音不發抖,語調平板的對着聽筒說了句:“你打錯了。”
那邊“咦”了一聲,不等她說什麼,妍媸直接掛了電話。
她叫着三少帥,還提起了吳更生,說明要找的人是阮無城不會錯。她們昨天才來海城,今天就有女人打電話上門了?
焦雅她們不是都說他一向不近女色的嗎?前有五姨太,後有林涵兒也就罷了,怎麼海城還跑出來一個紅顏知己,這還叫不近女色?
她們是不是對不近女色四個字有什麼誤解?
妍媸一肚子火氣,進來事情太多,她暴躁的很,直想摔東西,不過很快她又冷靜了下來——阮無城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在她之前,他有別的女人很正常啊,她不是也跟冷霖沛談過戀愛嗎?
她不應該這麼大驚小怪的。
阮無城下午才從外面回來,身上酒氣很濃,顯然是跟人應酬去了,他喝得不少,甚至有些薄醉,腳步踉踉蹌蹌的。
妍媸過去扶他:“怎麼喝了……”
話沒說完,她就停住了——阮無城身上濃濃的酒氣伴着一股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傳進妍媸的鼻腔里,她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腳步立時頓住。
昨天才說過他可以娶姨太太,今天就迫不及待了?想起方才電話里那個女人嬌滴滴的叫着三少帥,顏值覺得自己的火氣又上來了。
她忍了又忍,她可以忍着不發作,但卻控制不了心裏那種燉燉的疼,原來她不是辛夢,也做不了辛夢,可能她天生就是一個小肚雞腸的女人吧。
“跟辛夢逛街逛的怎麼樣?買了什麼東西?”阮無城沒有注意到妍媸的不對勁,伸出長臂從背後環住她,下巴抵在她的頸窩裏,語氣帶着幾分醉意。
“沒買什麼,覺得累就回來了。”她的語氣淡淡的,儘可能忽視那股不停往她鼻腔竄的香水味:“你喝多了,要不要先去洗個澡?”
“不着急……”他蹭着妍媸的面頰,溫熱的呼吸撲在她的耳側。
妍媸躲了躲,想避開他,但阮無城興緻極好,攬着妍媸的腰轉一個圈,將她抵在牆壁上,帶着酒氣的唇就要落下去。
妍媸面無表情,把頭側向一旁,避開了他的吻。
他終於注意到妍媸從裏到外透出來的拒絕,不由得蹙起眉,問了一句:“怎麼了?”
“沒事……”妍媸神色淡淡,視線落在茶几擺着的飯菜上:“對了,大哥給我們送消息過來了……”
妍媸邊說邊把從甜品里找到的紙條遞給阮無城,阮無城接過來仔細看了看:“確實是為安的字跡,看來他已經看到我在報紙上登的尋人啟事了。”
“那這個船是什麼意思啊?”妍媸不解的問:“是讓我們去碼頭見他嗎?”
“段元山正在全城搜捕他,我們包括吳家都在他們的眼皮底下,為安不可能來見我們,我們也不可能去見他。”
“那……”
妍媸正要問那怎麼辦,阮無城忽然問了一句:“你應該還沒有坐過游輪吧?”
妍媸搖了搖頭,北平是內陸城市,只有運河,沒有大型的港口,上回跟段清和一起來海城,是她頭一回見這種大型的游輪。
不過,這跟程為安說的船有什麼關係?
她正疑惑,阮無城開了口:“吳家有一搜小型客輪,從海城港口出發到津城港,兩天一個來回,明天一早會有人來送我們上船,趁着這個機會,先別管北平的那些是是非非,好好的放鬆放鬆。”
“可是……”
“沒有可是。”阮無城在沙發上坐下,寬厚的大掌包裹着妍媸的手:“有我在,你什麼都別管,什麼都不用擔心,安安心心的陪着我,看看風景,一切都會迎刃而解的。”
妍媸心裏有很多疑惑,卻最終都沒有問。
阮無城要帶她去坐游輪,應該不是心血來潮,他的提議跟大哥紙條上寫的船肯定是有聯繫的,游輪駛上海面,段元山在海城勢力再大也施展不開,的確是個不錯的機會。
第二天要出海,妍媸打開箱子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她正收拾着,阮無城從背後貼上來,把她擁進懷裏,手在她小腹上來回摩挲。
香水的味道逐漸淡了,但妍媸心裏仍舊不舒服,像喉嚨里梗了一根刺,上不去,下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