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正名
苦婆婆拉過我的手,用那蒼老的手心,輕輕的撫摸我的手背,就像是我慈祥的長輩。
我明顯感覺到,她的手在抖,而且抖得非常厲害。
“你叫什麼名字來着?”苦婆婆聲音顫抖的柔聲問道。
“婆婆,我叫沈北。”我答道。
苦婆婆念叨道:“沈北,那我就叫你小北吧。你以後就叫我太奶吧。太奶有件事想求你,你一定要答應,好不好?”
“啊?”我嚇了一跳:“您快別這麼說。您有什麼吩咐,儘管說,我只要能做到,一定盡心儘力做到。”
不管我願不願意背負,不得不承認,我們家自太爺那一輩開始,就欠苦婆婆的,欠的很多,傾盡一切都無法償還。不,不僅僅是我家,是整個沈家村,都要背負這筆人命債。
苦婆婆眼淚這時又出來了:“讓小七入你家祖墳吧。我已經是孤苦飄零的人,小七命苦,但她不該死後還那麼孤單。”
“好,我答應你。”我毫不猶豫的回答道,但我很快反應過來苦婆婆這個安排背後隱藏的意思,於是忙問:“您的意思是?”
苦婆婆鬆開我的手,抬起衣袖擦掉眼淚道:“所有的一切,到這裏,就該有個了結了。待小七安葬好之後,你就破陣吧,沈家村這麼多年,欠我們的,都該算是還清了,別再讓後人受苦了。”
破陣兩個字,說起來簡單,但這對苦婆婆來說,無疑是一個無比艱難的決定。不管是死是活,小七就躺在那裏,像是睡著了一樣,當母親的怎能忍心將她埋進冰冷的土裏?
“婆婆……不,太奶,我……我……”我有些語無倫次,不知該如何表達我的情緒。
“去吧,按照我說的做。你們沈家有一本傳下來的書,在封面的夾層里,有一張紙,那裏有破陣的方法。小北,記得你答應我的事。”
苦婆婆說完,站起身,喊上已經只剩骨頭的柳仙,竟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離開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什麼地方,沒有人知道她活了多久。後來我曾有許多次想要打聽她的下落,但世界這麼大,我又上哪去找她呢?
這是我見她的最後一面,她給我留下的,不僅僅是一個背影,更是我無法償還的恩和債。
在一旁完整聽到我們對話的二狗子,看着苦婆婆離開,疑惑的湊過來問道:“這就走了?她不準備留下來盯着咱們給她女兒下葬嗎?就不怕咱們耍滑頭?”
“你會在這種事上耍滑頭嗎?”我反問道。
二狗子連拍胸脯大聲道:“當然不會,我又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
我有些生氣的問:“那你覺得我就是了?”
“不是不是,北哥,你別誤會,我真不是這個意思。”二狗子急的連連擺手。
我嘆了口氣,思考了許久之後,對二狗子道:“從良,你是沈家村的村長,接下來的事,由你去做比較好。”
“什麼安排?”
我道:“你回到村子裏面,找人去定一口上好的棺材,把苦婆婆和小七當年從日寇救下村子的事告訴大家,多發動一些人來給小七抬棺。咱們一定要風風光光的,將小七埋進咱們沈家的祖墳。”
“哦哦,知道了,保證完成任務。北哥,那你呢?”
我攥緊拳頭,語氣鄭重的道:“我回去和師父研究一下,待小七下葬完畢之後,我們就開始破陣。”
二狗子雖然受麻陽子熏陶,常常表現得非常不正經,但他確實是個非常靠譜的人。
我們在回到村中之後,他便發動全村的人開了一場全村大會。在會上,他慷慨激昂但又不失沉重的講述了那一段發生在戰亂年間,被人們早已刻意遺忘的往事,甚至還有些添油加醋的講述了小七和苦婆婆如何在日寇手下捨命救下了全村的人,還科普了地下那座一直被當作古墓的地下城對於沈家村來說真正存在的意義。
聽說,開會的時候,有一條非常大的蟒蛇出現在不容易被人察覺的角落,在被人發現后,那條蟒蛇就逃跑了,再也沒有出現過。得到消息的我,急忙去找那條蟒蛇,並最終確定,老村長沈留福也離開了,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一開始很多人都以為二狗子是發神經了,聚集全村的人只為了講一個聽起來並不嚴謹的故事,而當那口玻璃棺材被抬到眾人視線中之後,全村人對二狗子的那些故事都開始深信不疑。
風光大葬,自然是要吹吹打打好幾天。沈家村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就連我記憶中爺爺去世,都沒有被安排得如此風光。
這自然不是因為人們認為小七比爺爺還要有聲望,只因為現在大家條件好了,都有錢了,可以鋪得開足夠大的排場。
沒有人對此感到浪費,如果一切都如二狗子所講述的那樣,村民們這樣做自然是理所應當的。
這個過程,我並沒有參與,不僅僅因為我對二狗子信任,也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在回到家中之後,顧不上去理會上竄下跳的小小黑及小白狐,也沒空去教育小葫蘆不應該小小年紀就每天抱着手機玩,而是直接衝進裏屋,翻找出了那本“沈家絕學”。
果然如苦婆婆所說的那樣,在書本背面的書頁中,存在一個夾層,裏面藏了很薄的一張紙,上面潦草的用圖畫加文字,記着如何破除沈家村的這座大陣。
麻陽子醉醺醺的跟進屋內,有些不悅的道:“臭小子,長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回來也不找師父打個招呼,真他娘的沒禮貌。說說,你們找到要找的苦婆婆了嗎?”
我連忙恭敬答道:“找到了,也知道了很多事。師父,你知道嗎,原來所謂的詛咒,就是沈家村這座大陣造成的。只要咱們將這座陣給破了,沈家村的詛咒就可以破除掉了。”
麻陽子聞言一怔,酒勁醒了三分。他抬手用力搓了搓臉,想讓自己更清醒一些,卻把自己的臉搓得更紅了。
“他娘的,還真是這樣啊。說真的,我他娘早就覺得這陣不簡單了。究竟誰這麼缺德,這麼害你們沈家村的人?”麻陽子罵罵咧咧的嚷道。
我尷尬的答道:“我太爺,也就是我爺爺的父親。”
麻陽子瞬間恭敬的搓手看着四方道:“老爺子在天之靈可別怪罪啊,我他娘可不知道是你這麼缺德,要知道是你,我就不罵你了。”
唉,人喝多了酒,真是什麼話都能亂說。
我將手中那張紙遞到麻陽子手中,然後解釋道:“師父,這就是破除沈家村大陣的方法了。”
麻陽子眯眼盯着那張紙看了好一會之後,甩手將紙塞了回來,回頭邊走邊道:“你知道怎麼搞就怎麼搞吧,這是你們沈家村自己的事,我他娘的不參與了,我接着睡回籠覺去了。”
回籠覺?我看一眼牆上的時鐘,已經到了下午五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