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當正妃
入目先是一襲黑衣,黑衣上紋路鎏金,從衣襟一路蜿蜒道袍袖,及至腰間,再一路往下,飛雲騰霧的紋路極盡顯貴,而他腰間玉佩環撞,玉佩還是極高貴的樣式,上綉着麒麟張牙舞爪的紋案,叫人心口一跳。
夏十七抬起眸,在他背光而立的面容前,對上他俊俏好看的一雙眼。
又是英俊疏朗的模樣,一如往昔。
“姜霄?”
夏十七有些疑惑,為何姜霄會出現在這長街上?
而在他身後,分列兩隊黑衣人馬,個個腰間佩刀,神情肅殺,一手按在刀鞘上,蓄勢待發。
像是在追殺什麼人似的。
姜霄微微鬆開了她一些,夏十七得以順暢呼吸,卻還是猛地僵住。姜霄的手還緊緊攥着她的葯,那滾燙的熱度隔着涼薄的衣衫快速滲透,熨帖在她的肌膚紋理上,有着幾欲灼傷人的滾燙。
而這長街上,過往行人皆都打量着姜霄和夏十七。就在夏十七晃神的這一瞬,姜霄微俯下身,熾熱的氣息貼近她的耳畔,輕聲而低沉。
“願意跟我回去嗎?”
回去?不,已經回不去了!
夏十七毫不猶豫地搖頭,抬手抵住他胸膛的同時,側耳避過他的氣息,旋身一退,遠遠地離開姜霄的視線。
姜霄倒也輕巧地鬆了手,好似什麼都不在乎一般。
“兩日後,我在天香樓等你。”
天香樓……
夏十七立即想起天香樓的管事常白來,若非他在蘇哲謙面前反口栽贓蘇斐南,煊王府不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
而姜霄選擇在天香樓,究竟是因為天香樓離煊王府近?還是因為他……
夏十七眸光微深,便見姜霄身後那黑衣配綉春刀的男子走上前來,低低耳語了一句,他才深深望了她一眼,轉身便離開了。
夏十七如鯁在喉,怎麼都說不清心中繁雜的思緒。
也罷,她得先去找白龍剛。
星沉識得幾個字,不過是時辰。而她給管裕看的幾個字,才是具體的地點——藍天碧水閣。
夏十七花了一陣功夫才找到這裏,只見藍天碧水閣臨水而建,左邊是熱鬧長街,右邊則是寬闊洶湧的河流。
那金碧輝煌的樓閣幾乎高聳入雲,隱隱可以窺見富貴的姿態。閃爍着金光的琉璃瓦上,硃紅色飛檐耀眼奪目,而她仰起頭,和三樓往下看的白龍剛視線對了個正着。
白龍剛翹起唇角,挑了一個溫和笑意,沖她勾了勾手指頭。
夏十七收回目光,抬步往藍天碧水閣內走去。
這裏處處都裝飾得璀璨動人,彷彿有金光在眼前炸響,即便你不願意去看去打量,也自有非凡的熱鬧和極致的美景引你前去觀賞。
小廝歡笑着迎出來,“這位姑娘可是提前訂好了地方的?”
夏十七剛要搖頭,一側樓梯上緩緩步下一道身影,那人雙手環抱着長劍,神情冷冷地盯着她,好似是她千年不遇的仇人。
“好久不見。”白智。
白智皮笑肉不笑地勾着唇角,眼神冷涼,“昨日你我才見過。”
小廝眼尖地注意到白智腰上環佩,一看便不是家世尋常之人,立即掐媚笑道,“這位公子可是與這姑娘一道的?”
白智頷首,小廝便引着夏十七一路往上走。
踏過木質樓梯時,足下發出輕輕的“吱呀”一聲,幾乎是上了年紀的良木才會發出這樣的響動。
夏十七走的穩當,白智也行在前頭,樓上往下吹來的湖風刮在二人面上,有着咸濕的味道。
“你可知夏小荷是何人?”
冷不丁白智發問,夏十七微側着腦袋思忖了一刻,輕道,“我沒看出來。”
白智一笑,嗓音頗有些嘲諷,“你當然瞧不出來,她面上有藥水,我才尋了她這麼多年。”
夏十七恍然,“原來你那時並不是聽從白龍剛的調遣,而是自己要去接近夏小荷的。”
白龍剛嗤道,“你才明白嗎?”
“不過——”
夏十七目露疑惑,“為何夏小荷快被凌辱,你還是無動於衷?你不是尋了她很多年嗎?”
白智頓了頓,輕道,“你不懂,正是因為尋了她多年,我才不敢相信她變成了那個樣子。”
哪個樣子?
夏十七忍了忍,沒忍住問出來——難道白智是個膚淺的人?見夏小荷變成了那樣卑微怯弱的樣子,他就不敢靠近了嗎?
“呵,你說呢?”
白智反問回來,夏十七想了想,還是不懂。
“她從前是什麼模樣?與現在差別太大嗎?”
白智聽得她的問題,略有些怔忡,他愣了好半晌,才壓抑着語氣中的低沉,清淡說來,“她從前是個極美的女子,眉眼張揚,十分美艷動人。我每回見她,都忍不住想要撫摸她的眼睛,那裏頭有星河,有繁華,還有淙淙水流。”
夏十七琢磨了一番白智這話,覺得夏小荷從前應該是個極美的姑娘!
話語間,他們走到廂房,白智先推開門進去,旋即是夏十七。白龍剛正坐在前廳中央,手中翻閱着一副畫卷,夏十七一眼就瞧出那副畫卷出自哪裏。
不過,她不急着拿回來。
“你先前說過,有法子解脫蘇斐南的困境。我聽你說起那法子,似乎是與敏貴妃有關?”
那時候大殿喧鬧,白龍剛立在她身後,嗓音十分低地說出那句話,她有些沒聽清楚,只聽見了關婧敏三個字。
如今,她立在白龍剛身前,身形俏麗而修長,雪白衣裙透着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白龍剛眸色微深,從她纖弱身形滑過,一路遊走到她的容顏上,正視那一雙勾魂攝魄的清冷雙眸。
“不錯,此事正與敏貴妃有關。”
白龍剛隨意擺手,示意她和白智都坐下。
夏十七才發覺白智真的並非白龍剛的手下,二人反倒像是合作的盟友關係,彼此疏離而冷淡,但都為同一份利益所驅使。
先前就說過夏十七並不傻,她願意花心思去思考當前的情境,便沒有能難倒她的事情。
“你且說罷。”
夏十七淡淡望着白龍剛,目光從他面前陳設的美食上滑過,有些疑惑——他還沒用膳就在這裏等她?唔,倒像是邊等她邊用膳?
白龍剛看穿了她的疑惑,勾着笑意,一張平常的容顏上唯有眼眸驚艷逼人。他又做了偽裝,夏十七忽而有些看不透他。
“你可用過午膳了?不如你我同食——”
夏十七毫不猶豫地搖頭,她吃天鑒樓的點心已經飽了。
見夏十七緊緊盯着自己,白龍剛便知道她一心想知道他要說的事情,便從容說道,“當今敏貴妃是宮中最尊貴的娘娘,只可惜年少時流產,虧空了身子,如今要想再懷上孩子,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前些日子我聽聞貴妃在民間招募能治這方面隱疾的大夫,一下便想到了你,不知你能否幫我這個忙?”
夏十七微怔,“就這麼簡單?”
“簡單?”
白龍剛起初有些錯愕,在對上夏十七平靜無波的眼眸時,那錯愕變成了驚喜,他哈哈一笑,撫着掌心滿是讚歎。
“夏姑娘果然有真本事!”
夏十七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小事而已。”
這世上,還沒有蠱蟲做不到的事情。
白龍剛滿意地點頭,而後說道,“我有意借這次機會接近貴妃,若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你要什麼,儘管說便是。”
夏十七挑起眉梢,“真的?”
“在下所言非虛,姑娘大可放心。”
夏十七於是放心地回道,“我想嫁給蘇斐南當正妃。”
白龍剛心頭一跳,白智手中的茶盞已經打翻。二人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會意之後,白龍剛笑得有些發虛。
“夏姑娘,唯有這個要求我不能……”
夏十七將眉梢挑的高高的,“我就要這個。”
白龍剛:“……”
是個人都知道如今蘇斐南的困境。他連側妃和良人都要皇上做主,只怕這正妃之位更不可能落在一個身世不明的夏十七身上。
夏十七不懂這些,但她知道自己要嫁給蘇斐南……難於登天!
所以她才要啊!
白龍剛給不了,她也不着急。
只是夏十七有些意外自己看到白龍剛有些深意的笑容,“姑娘以為嫁給煊王爺就能過上幸福的日子嗎?”
夏十七搖搖頭,“當然不能。”
“那便是了。當今皇上視煊王爺為眼中釘肉中刺,巴不得將最危險的人安插在煊王爺的身邊,姑娘倒是好大的膽子,敢過腦袋掛在腰帶上的日子。”
面對白龍剛的揶揄,夏十七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頭,“那就將他打走啊。”
她想的很簡單,敵若犯我,我回頭就是一巴掌!
白龍剛幾乎失笑,轉身打了個響指,便走出來一個貌美女子,只是她眉眼略冷厲,瞧着夏十七,倒讓夏十七生出同類的感覺。
“夏姑娘,這位是瑤兒姑娘,她會為你易容,你只消聽她的好好打扮,再過半個時辰我們就要進宮了。”
進宮——不過是為了給關婧敏診治,好讓白龍剛能接近關婧敏。只是,他要接近關婧敏是為了什麼?
夏十七來不及想,便被瑤兒抓住了臂彎,她似有若無地扣着夏十七的命門,帶着夏十七走向屏風後頭梳洗換衣。而白龍剛與白智也退出了廂房,立在門口低聲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