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童童,說實話!”林媽手拿藤條,虎視眈眈的盯着眼前抿着嘴的女兒,“為什麼踢寶寶的屁股?”
“他欺負人,他搶倩文的橡皮。”
“我不是給你說不准你惹事,都忘了是不是?”
“沒忘。我說了那樣是不對的,他不聽,還衝我擤鼻涕。”
“那你就去踢他的屁股?如果老師還向我反應你對其他小朋友動粗,我就拿這個揍你,知不知道?”
童童撅着嘴,不說話。
“聽到了沒有?聽到就回答。”
“聽到了。我今晚去王媽家吃飯。”
沒幾日。
“林潼!!你給我過來!”
童童一步一步挪到火氣衝天的林媽面前,後者怒火中燒,手中依舊握着藤條。
“說,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小胖抓癩蛤蟆嚇唬人?”
“嚇到你了嗎?”
“沒有。”
“沒嚇到你為什麼擰人家的耳朵?”
“她也嚇唬夢潔了。把夢潔嚇哭了。”
“好嘛,我看你每次都有理由。下次要是我再聽說你打別的小朋友,我非得抽你屁股。”林媽一揚藤條,柔韌度極好的藤條發出“仍仍”的聲音。
童童垂着眼睛,就當看不見。
雖然童童劣跡不斷,但是她正義勇為的性格招到小朋友的喜愛。另林媽難堪的是告狀的事情時有發生,隔個幾日就得跟人家道歉。
童童這小丫頭,吃軟不吃硬,一挨訓就往王家跑,實相的緊。
童童趴在書桌上,專心致志的寫作業。祖恩坐在床邊,“讀”着手中的盲文書。過了一會,童童憋不住,停下手中的筆杆子,扭頭問祖恩。
“王祖恩,你在看什麼?”
“書。”
“什麼書?”
“課本。”
“給我講講,好不好?”
“這不是故事書。”
“沒關係。講講你看的內容就行。”
“作業寫完了嗎?”
“快寫完了。”
“寫完我再講。”說完,繼續“看”他的書。
“好吧。”童童轉過頭,繼續未竟的事業。
“我們下星期開運動會,你來不來?”隔了一會,童童忍不住,問。
“……”
悻悻的扭回頭,她就知道,她不專心,他就不理她。
劃上最後一筆,大功告成。
撲通倒在床上,祖恩合上書,問她“寫完了?”
“恩。都是學前班學過的。一年級的時候,你學什麼?也是學前班學的嗎?”
“我沒上學前班,天天陪你玩,你忘了?”
“忘了。為什麼你不用寫作業?”
“要寫。”
“哪有,我從來沒見你寫。”
“我的作業跟你不一樣。”
“因為不用筆,是不是?”她打開書,小手輕輕觸摸*的點點,“上面寫的什麼?”
“字。”
“跟我學的不一樣。你教我學,好不?”
“你用不着學這個。”
“哼,小氣!你們還說愛學習的是好孩子,我要學習你都不教我。”她翻開他的手,指尖上有薄繭,“用手念書是不是很疼?”
“不疼。”他合上書,放在一邊,“不是要聽故事么,說吧,想聽什麼?”
“我想想。嗯,講一個我從來沒有聽過的。”她想了一圈,說“要不聽人魚公主吧。”
“又聽這一個?”聽了好幾遍,還沒完?
“王祖恩,如果我以後不讓你給我講故事,你是不是就不用讀很多書了?手就不會長繭子了?”
“不是。開始講了。從前,大海里住着一個國王,國王有三個女兒……”
事情的進行往往是這樣的,童童拿這個故事當催眠曲,聽到一半的時候,眼皮打架,故事沒有講完,她早已睡的呼呼的了。
這個故事,他從來沒有講到結尾過。
有時候,林爸和林媽回家太晚或者回不來,童童就跟祖恩睡在一起。王媽把童童當自己的親生女兒疼。早上給她穿衣,準備早飯,送她去學校。
“童童睡著了?”王媽推門進來,看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童童。
“要不要給林媽說一聲?”
“我等會送她,先讓她睡一會。”
祖恩點點頭,動手收拾童童的書本。
“我來吧。”王媽接手,將桌面收拾妥當。
“祖恩,你林媽說讓你說說童童,她最近在學校常惹事。”
“林媽說過。我說了也沒用。”
“她聽你的。”
“……”
“童童這孩子,本性好,就是太直太莽撞。我們擔心這樣下去,她長大吃虧。”
王媽替童童蓋好被子,輕撫童童的小臉,紅潤的柔嫩的小臉,像個洋娃娃。
“好了,我知道了。”
王媽掩門出去。
留下了坐在床邊思考的祖恩和呼吸均勻不知人間憂愁的童童。
如果說童童是另林媽頭疼的根源,那麼祖恩就是童童的死穴。所以,如果你戳到了童童的死穴,結果往往是林媽暴跳如雷,當然,戳到死穴的那個人也不會有好下場。
周六下午,寫完作業的童童拉着祖恩從海邊往回走。她的手裏抱着一個一個大大的透明玻璃瓶。裏面有沙子和海水,一條橙色的小魚在飄蕩的海藻中間游來游去。這是老師佈置的家庭作業其中一項,要送給班級一件禮物。
經歷了上次的溺水事件,童童在祖恩的“監視”下,不敢下水。這是她在岸邊幫別人看衣物得來的報酬。
“你說,其他小朋友會不會也送小魚?”
“如果其他同學送了,你還送嗎?”
“送呀。我的小魚肯定是最漂亮的。”她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你要是能看到就好了,在陽光底下,它身上還會閃閃發光呢。”
“是嗎?那是什麼樣的?”
“很耀眼,像小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的。耀的眼睛睜不開。”
祖恩伸手,摸上童童的臉,觸到她的睫毛,長長的,一眨一眨。
“騙你的啦。”童童惡作劇的咯咯笑。她彎下腰,放下玻璃瓶子,拉起祖恩的手攤開掌心,小小的手指在他的掌心劃下一個不規則的五星形狀。
“星星長的這樣,美術老師教的。”她重新抱起玻璃瓶,拉着祖恩的手往前走,“她說,把我們想的圖像畫在紙上,就是畫了。什麼東西都能畫出來,風、天空、白雲。以後她還會教我們畫更多東西呢,她還會教我們調顏色,她說三種顏色能調出來很多種顏色。神奇吧?”
她嘰嘰喳喳的,像個不知疲倦的麻雀,學校的大事小事都是談資。
如果想教訓童童,最簡單的一條就是不理她。除了那次童童溺水用過一次,祖恩從來沒有用過這一招。而且童童也不是省油燈,看到別人生氣,她就嬉皮笑臉的挨過去,軟磨硬泡,直逼的你沒了耐性。還氣不得笑不得。從小到大惹事不斷的她,雖然小打小鬧不少,卻沒有真正闖過大禍。
除了有一次,被踢了屁股的寶寶死性不改,在同學面前喊童童的哥哥是瞎子。這次是真的惹惱了童童,氣急了的童童把寶寶推到在地,騎在他的肚子上就是一頓狠揍。那次的教訓是童童吃了有生以來第一頓藤條餐。
淚眼汪汪、抿着嘴,死硬,不說原因。
王祖恩看不見——誰都不能嘲笑他,更不能叫他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