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 波闌

二九 波闌

波闌文學盛於十九世紀,其先多被法國之化,未能自有表見。及傳奇主義興,趨向始變,師法英德,而Byron之力特大,蓋傳奇派思想,本從反抗之精神出。個性主義與平民傾向,即可推及於邦國民族,轉為愛國之思,故危亡之國,大抵受其影響,文學與政治,並見發展。波闌千八百三十年革命不成,Mickiewicz等復仇詩人,即出於此時,欲以文字振起國人,寄精誠於至文,感化之力甚深且廣,為前此未有。JandeHolewinski稱之為波闌文學之黃金時代,蓋以此也。

Mickiewicz前,有Ukraine派詩人,紹述KazimierzBrod-zinski之說,立傳奇派基本。AntoniMalczewski(1793-1826)本貴胄,受法國教育,慕自由。嘗從那頗侖北征,逮事敗后,漫遊列國,遇Byron於意大利,甚相得。Byron為賦Mazeppa一詩。Malczewski所作記事詩Maria,亦仿Byron詩風,而意獨深摯,言Waclaw悅Maria,逆父意納之,父怒,偽作和解,遣子從征韃靼,而使力士著面具溺女於城濠,蓋絕作也。BohdanZaleski(1802-1889)為詩,則純詠故鄉物色,頌美大野巨川,流連無已,又喜述哥薩克人憂患生涯。三十年變后,亡命居巴黎,至於沒世。SewerynGoszczynski(1801-1876)本Kiev人,波闌大舉時,亦與其事,及敗,出亡法國。有Kaniow一詩,述十八世紀中哥薩克亂事,所敘兵燹之狀皆逼真,最為世人所稱。此三人者,皆生於Ukraine,以波闌文著作,而念念不忘故鄉,故稱之曰Ukraine派。其思想雖不一致,唯愛天物,重自由,言戀愛,皆出傳奇派。又以愛國精神貫通其間,則並同。凡諸詩人亦悉如是,是為波闌文學之一特色也。

Mickiewicz與Slowacki二人,皆以救國為職志,及獨立不成,乃由絕望而言報復,世謂之復仇詩人。AdamMickiewicz(1795-1855)生長鄉曲,習聞民謠童話,甚好之。民謠多言中世時韃靼內侵事,Mickiewicz感動,遂為愛國思想之根本。少時學於Wilno大學,有TomaszZan者,聯合學生結社曰愛德(Philaretia),以家國學術道德三者自勉,一八二二年為俄政府所禁,Mickiewicz被捕入獄十閱月,徙居俄國。經苦裏米亞至莫斯科,多見東方物色,成詩集一卷。為Puschkin所知,遂相友善。居俄五年,作長詩二篇。一曰Grazyna,言有Nowogradk王Litawor與外父忤,將引外兵攻之。其妻Grazyna潛命門卒勿納日耳曼使者,授兵怒而反攻,Grazyna殺破之,自亦中流彈死。此篇之意,蓋極端之愛國主義,謂苟以此最高目的故,則雖違命召禍,如Grazyna,亦無不可也。一曰KonradWallenrod,取材古昔,言有英雄以敗亡之餘,謀復國讎,因偽降敵,漸為其長,得一舉報之。此蓋以Machiavelli之意,附諸Byron之英雄,故驟視之,亦第傳奇之作,檢文者弗喻其意,得印行。Mickiewicz名遂大起。未幾得請,漫遊歐洲,作《死人祭》(Dziady)。波闌舊俗,每十一月二日,必置酒果壠上,以享死者。Mickiewicz少時曾詠其事,至是成第三卷,則轉而言人世。亡國之哀,橫決而為報復。囚人賡歌,願治礦得鐵為斧,種麻綯索,娶回部女子生一刺客,以報俄帝。又成PanTadeus一詩,記波闌古事,自寓愛國之忱,與意大利文人之作歷史小說,意正相等。晚年懷鄉至切,欲歸波闌,而俄政府卒不許,乃留巴黎,為大學教授。GeorgeSand極推重之,比之Goethe與Byron。后往君士但丁堡,將招義兵,圖再舉,事垂成而病卒。國人為之歸葬波闌,與Kosciuszko墓相近,從其志也。

JuliuszSlowacki(1809-1843)少學律於Wilno大學,后改治文學。思想性情,頗似Byron,故著作亦相近。三十年革命敗后,遁居巴黎。作詩曲甚多,漸為世所知。有敘事詩Lambro,戲劇Kordjan最著名,皆含報復之意。三十五年去法國,作東方之游,經希臘埃及敘利亞,閱二年始返。爾後所作,有散文詩“Anhelli”一章最佳,文既美妙,敘述鮮卑流人狀況,復極悱惻動人。Slowacki作,常述慘苦之事,與Mickiewicz相類,蓋並因身世之感使然,惟晚年受Towianski感化,轉入密宗(Mysticism)。《精神之君》(“Krol-Duch”)一曲,言精魂轉變,歷諸苦難,終勝諸惡,止於至善,已無前此激越之音矣。

Mickiewicz與Slowacki皆愛國而不能救,乃絕望而頌報復。凡危亡之國民,得用諸術,拯其祖國。即不能成,亦以與敵偕亡為快。故Grazyna雖背夫拒敵,不繆於義,Wallenrod亦然,若抗異族,雖用詐偽,不為非法。如Alpujarras一詩,其意愈顯。中敘西班牙人攻Granada急,城中大疫不能抗,亞剌伯王遂夜出,赴西班牙軍中,偽言乞降。西人方大悅,王忽仆地笑曰,吾疫作矣。蓋忍辱一行,而疫亦入敵軍矣。Slowacki為詩,時責國人行詐,而以詐術禍敵,則甚美之,如Lambro與Kordjan皆是。Lambro為希臘人,背教為盜,俾得自由以仇突厥。Kordjan者,波闌人,刺俄帝尼古拉一世者也。至《死人祭》中囚人Konrad歌雲,吾欲報仇,天意如是固報,即不如是亦報。則復仇詩人之精意,盡見於此,無復余蘊矣。

ZygmuntKrasinski(1812-1859)與Mickiewicz等齊名,稱波闌三預言者,唯思想則與前二者迥異。Krasinski系出貴族,為人愷悌而惡亂。仰慕古昔,信崇宗教,如傳奇派文人常度。雖愛祖國,而不主強力,但欲以愛力感化,使人類皆相親善,各得自由幸福。以信望愛三者,為人生要義。著Irydion一曲,以諷國人,謂人世多禍患,唯易怨為愛,禍患乃去。立意高遠,而不切於情勢。故Brandes議之曰,Krasinski言復仇之非,而不知愛亦不可恃,羔羊雖柔和,豈能免於豺狼之齒。亦可謂善喻也。

JozefIgnacyKraszewski(1812-1886)人稱波闌之Scott,散文著作都六百卷,尤以歷史小說著名。其先波闌大抵讀法國流行小說,多無足取,至是此風漸衰。Kraszewski深通史學,又本其愛國之思,作為小說,甚足振發民氣,故大有功於本國,可與意大利之Manzoni,匈加利之JokaiMor相比。其所以為重,蓋不盡在文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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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歐洲文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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