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從未改變
高架上的路燈不斷閃爍着後退，將近午夜，路上的車輛稀稀拉拉。
“顧軟軟，你說，他來了嗎？”
車內，沉寂了半路的簡蕊忽然開口，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前方的擋風玻璃，不知道是在問身邊的人，還是在問自己。
“當然。”
她話音剛落，顧驍棉就冷靜地出聲。
他兩手放在方向盤上，同樣沒有回頭，說話的語氣卻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
“他說了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簡蕊點點頭，只是眼中依然有一絲緊張。
兩人誰都沒有再開口，車中又恢復了寂靜。
從出了城，顧驍棉的車速就一提再提，飛馳的車就像是車上兩人此刻的心情，激動不已。
直到將近一個小時后，晚上十一點整，車子穩穩停在了一條孤寂無人的山路上。
明亮的車頭燈掃過，照亮了前方一輛不知道在那裏停了多久的黑色麵包車。
以及……靠在麵包車上的少年。
山風嘯嘯，少年的衣角和發梢在風中張揚翻飛，勁瘦修長的身體像一隻孤傲的夜鷹，他微仰着頭望着頭頂星空。
那麼安靜美好，好像從來沒有離開過，從來沒有改變過。
簡蕊忽然鼻頭有些酸，她努力眨了眨眼睛，可眼眶卻依然不受控制地開始濕潤着。
顧驍棉眼底也有些紅，他深吸兩口氣，拍拍簡蕊的手臂，用嘶啞的嗓音低聲道：“下車了。”
簡蕊點頭，兩人拉開車門一左一右地出去，朝站着的少年走過去。
像是兩個世界正從此時開始慢慢接軌，他們日夜念叨着的人，終於實實在在地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莫修錦看着走到他近前的兩人，唇角微勾，輕笑道：“喲，來得挺快啊兩位，我這才等了三個小時，真是一點兒都不冷，一點兒都不累，一點兒都不無聊呢。”
簡蕊，顧驍棉：“……”
某些人啊，什麼都好，就是長了一張嘴……
不說話時歲月靜好，一開口渾身都洋溢着快來揍我的欠揍樣兒。
“你大爺的。”顧驍棉眼都紅了，被他一句話給逗得頓時忍不住笑出聲，抬手抹了把眼角，走上前在莫修錦肩頭捶了一下。
他力道不輕，好像只有重一點兒，才能讓他心裏那激動的情緒稍微發泄一下。
莫修錦被他捶的上身後仰了一下，眉頭微微一挑：“拳頭挺有勁兒啊。”
他伸手，拇指和食指伸手比劃了一段距離，得意洋洋道：“嗯……也就比我差那麼一點兒吧。”
“怎麼，練練？”被他當面挑釁，顧驍棉一哼氣伸過手去。
“練啊。”
莫修錦抬了抬下巴，也笑着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兩人凌空掰着手腕，各自用勁兒，像是重回幼時的幼稚比賽。
只不過那時兩人還會叫囂着分出個勝負，掰得臉紅脖子粗的，現在卻是誰也沒想真交手。
這場掰手腕只持續了五秒，兩人相視一笑，搭在一起的手腕同時用力，將對方拉進了懷中。
顧驍棉吸吸鼻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激動中帶着感慨：“終於見着你了，兄弟！”
“兄弟。”
莫修錦微微笑着，只兩個字，已經足夠證明一切。
那些分開的時光，那些不曾知道的彼此的過去，在這兩個字面前都顯得尤其不重要。
兄弟擁抱完，莫修錦轉頭看向一直沒動的簡蕊。
簡蕊一直在後面站着，怔怔地看着他。
莫修錦笑着搖了搖頭，走過去站在她面前，抬手比了比自己和她的身高：“幾年不見，你怎麼低我這麼多呢？”
還是那欠嗖嗖的語氣，只是眼中帶着溫柔的笑意，聲音也溫柔如許：“看來以後得給你改個名字了，嗯……叫矮蕊吧，怎麼樣？……”
“臭錦，你敢！”
簡蕊眼中還帶着淚水，聲音也帶着哭腔，聞言水汪汪的大眼睛萌凶萌凶地瞪着他。
小時候女孩子比男孩子長得快，她就總笑話莫修錦矮她半頭，結果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這傢伙還這麼記仇，而且還長得這麼高。
“不樂意啊？那還叫你笨蕊好了。”莫修錦笑着逗她。
熟悉親昵的稱呼讓簡蕊的眼淚再忍不住
叫出那個熟悉的稱呼的一瞬間，她眼中的淚終於溢出眼眶，像斷線的珍珠似的滑過臉頰和下頜。
她氣得抬手打他：“你怎麼還是這麼煩人呀！”
粉拳打在他身上，卻是一點也不疼。
莫修錦笑着包住她的拳頭，眼神在這一刻變得愈加明亮。
和在尤金斯。閻那裏的偽裝完全不同，此刻的明亮，是卸下了所有防備的紗霧后，最初始的真誠。
這麼多年，他努力拚命，為的就是這一刻——看見熟悉的人，聽見他們叫着他熟悉的稱呼。
簡蕊眼淚一落就停不下來，這會兒一邊拿手背抹，一邊抽噎。
莫修錦嘆了口氣，輕笑：“怎麼還這麼愛哭？”
他抬手，用指腹輕柔的擦拭她臉頰上的淚。
簡蕊吸了吸鼻子，說話的聲音帶了點鼻音：“你管我！”
“嗯嗯，就管了。”
莫修錦一邊說，一邊專註地替她擦着眼淚。
顧驍棉站在旁邊，袖子粗魯地抹了把眼角，沒有上前打擾兩人。
總算擦完那些讓人心軟的淚水，莫修錦看着雙眼紅通通的姑娘，頓了一下，緩緩伸出雙臂，將人輕輕環住擁入了懷中。
“笨蕊，就知道哭。”聲音如同呢喃。
簡蕊埋在他肩頭，淚水輕易打濕了他肩頭的外套，暈染出深深的痕迹。
她一頓一頓地抽噎着，像是有無數的話語和委屈要告訴面前的人，可一時間卻只有輕微的哭聲隱沒在莫修錦的胸膛。
莫修錦嘆了口氣，聽着簡蕊哽咽的聲音，伸手輕輕拍着她的背：“再哭可就成小花貓了，果然喬安寧那丫頭就是跟你學的吧……”
山裏的風大而寒冷，從兩人身周呼嘯刮過，卻刮不散這一刻的溫情。
簡蕊靠在莫修錦懷中，吸了吸鼻子，嘟囔出聲：“餓壞了吧，我把吃剩的蛋糕給你帶過來了。”
莫修錦忍俊不禁：“還吃剩的，就不能給我買個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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