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你才可怕
一下午都在海灘邊上度過,郁子歸和小丫頭的收穫倒是不小,整整抓了十幾隻大螃蟹,附帶還在淺水區里撈上來幾條小魚。
“今晚上我們可以在外面吃。”
小丫頭明顯很開心,蹦噠蹦噠往回走,郁子歸和易南朝跟在她後面,臉上都含着淡笑。
“對了阿姨,”小丫頭走着走着,停下腳步轉身看她,“你和叔叔什麼時候回去?”
郁子歸看了身邊的易南朝一眼,目光里含着詢問。
易南朝凝視着她的一雙明眸,一時間竟有些回不過神來。
今天下午實在太過安逸了……郁子歸因為擔心他的傷勢,所以堅持要他站在旁邊看着。
他當時就坐在一塊小礁石上,盯着那抹纖細苗條的身影看了很久,總有會一種,其實他們不是逃生,而是來雨礁島度假的感覺。
也會有一種,其實他和郁子歸已經和做了很多年情侶的感覺。
如果時間能夠靜止在那個時候,畫面全都定格在那一秒,易南朝會願意用自己的全部來換。
可是現在,他和郁子歸都面臨著這樣的問題:什麼時候回去呢?
郁子歸含着詢問的眼神讓易南朝覺得心頭特別舒適,這時候他會覺得,其實他是被需要的,起碼郁子歸現在聽他的話。
於是易南朝思忖了一會兒,挑起眉尖:“後天?”
郁子歸沒有說話,一雙眼眸定定地和他對視着,彷彿要看到他的眸底,直擊他心裏的某個地方。
易南朝見她沉默,薄唇勾起一抹無奈的笑:“你總要等我把傷養好一點才行吧?不然我肩上破了一個口子,還要搭船回去,萬一舟車勞頓辛苦了,回去病倒了,你來照顧我嗎?”
郁子歸聽完,也不再說什麼,毫不留情地將視線收了回來,一聲不吭地繼續往回走。
……
這是什麼反應!好歹也給句話啊!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這叫什麼事!
易南朝在原地怔了兩秒,直到確定郁子歸纖瘦的背影越走越遠時,他才猛地反應過來,含着笑快步追了上去:“喂,照顧我一下就這麼難啊?話都不說就趕緊走了,我有那麼可怕嗎!”
“你不可怕。”郁子歸睨了他一眼,誠實地說道。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易南朝可不會再天真的以為郁子歸是單純地在誇他了,這丫頭說話向來是不氣死人不償命的!
果然,只聽見郁子歸的話音頓了頓,又繼續說道:“照顧你才可怕。”
“……郁子歸,你沒必要把話說得這麼絕的。”
易南朝艱難地說道,他感覺就像有人把他做成了一個小人,然後用針狠狠扎了他一下,所以他受了很嚴重的內傷。
郁子歸的嘴角忍不住勾勒出一抹笑意,夕陽照射在她的側臉上,灑下一灘金黃色的光,給她本來就精緻漂亮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金。
她的笑容里難得沒有了輕蔑和嘲諷,也不像平時那樣敷衍,看得出來這是發自內心的笑容,還多了幾分柔和。
易南朝看得有些出神。
他發現只要郁子歸在他的身邊,他就特別容易走神。
他想,如果她以後都笑得這麼開心,他就算被她中傷千萬次都無所謂了。
一行人一路說說笑笑回到了小丫頭的家裏,這時候房子門口已經架起了燒烤架,還放了一堆木塊兒在那。
小丫頭一把將手裏的桶子放到地上,站在大門口往裏面,用雨礁島住民的方言喊道:“爸爸媽媽,我回來啦,快出來!”
話音一落,小丫頭的母親就急急忙忙跑了出來,她身上穿着很有民族特色的衣服,五顏六色混搭在一起竟然也非常好看。
女人臉上掛着親切的笑容,對郁子歸和易南朝說道:“你們回來了?今晚上本來想辦一個小小的篝火晚會,但是人不多,所以我們改成燒烤會吧。”
郁子歸但是無所謂,反正她平時社交活動很少,對這些也不是很感興趣。
她以為易南朝一個上流社會的公子,肯定也對這些平民的娛樂生活不感興趣的,可是沒想到他卻一臉笑意,對小丫頭的母親說道:“很好,我可以和您一起烤。”
這倒是讓郁子歸有些意外,她看向易南朝:“你……”
“以前和朋友出去的時候也玩過燒烤,不過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易南朝的目光定在不遠處那個比較老舊的燒烤架上,語氣柔和緩慢,說著,他又偏頭看了郁子歸一眼:
“不過主要是看和誰一起,就算是吃白米粥,如果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話……也會變成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不是嗎?”
郁子歸聽出來他這句話意有所指,動了動唇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比較好,於是她乾脆選擇沉默,邁開步子往小丫頭那邊走去。
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別處,易南朝嘴角的笑意緩緩斂去了一些,過了兩秒,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又勾起一抹略微苦澀的笑。
他不知道該慶幸自己愛上的是這麼特別的人,還是該可憐自己其實愛錯了人。
郁子歸是特別的,她和他以往認識的女人有很大的不同。
她看起來雖然平靜溫淡,沒有攻擊力,就像一片波瀾不起的靜湖,可是當他對湖面投石子,也只會泛起一圈一圈漣漪,過了一段時間后就會消失殆盡……
就像現在,無論他對她做什麼,最多都只能在她心裏留下一個淡淡的痕迹,僅此而已。
*
正值冬天,冷風呼嘯着劃過每一個人的身體,黃昏時分,城市裏的霓虹燈開始閃亮,路燈下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有趕着去找樂子的,還有趕着回家的。
蘇京軻走在小區門口的那條街道上,涼颼颼的風掀起他身上披着的大風衣,他一步一步邁在地磚上,鋥亮的皮鞋發出不怎麼清脆的聲音。
他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早就已經疲憊不堪,把車子在街道旁的車位上停好以後,緩步朝住宅那邊走去,清俊溫潤的臉上透着幾分倦意。
這時候,他的外衣口袋裏傳來一陣鈴聲,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大略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然後接起了電話:“怎麼了?”
“你現在在哪裏?”秦貞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溫溫柔柔,聽起來讓人心裏格外舒暢。
她面對蘇京軻就沒有不溫柔的時候,她敢不溫柔嗎!不然蘇京軻連工資都不發給她了!
“我在路上,正準備回家了。”蘇京軻揉了揉眉心,說道。
“有進展嗎?”儘管她刻意抑制,可還是掩蓋不了語氣里的期待。
蘇京軻的目光柔和了一些,輕聲說道:“放心,我能找到她的。”
“那就好。”
蘇京軻笑了笑:“明天我要去一趟雨礁島,你在家裏好好看着諮詢室。”
“雨礁島?去雨礁島幹嘛?”秦貞忍不住問道。
“說起來有點麻煩,到時候見面再說吧。”
秦貞也沒有再逼問下去,她輕輕應了一聲,然後說不打擾蘇京軻了,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蘇京軻看着暗下去的屏幕,站在原地思忖了兩秒鐘,然後才重新把手機放進了兜里。
他打完電話正準備繼續往家裏走,可是沒過幾分鐘,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蘇京軻只當是秦貞之前的話還沒有說完,於是又把手機從口袋裏拿了出來,可是一看來電顯示,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這是他的私人號,按理說應該很少有人會知道,是別人打錯了?還是誰從別的地方知道的號碼?
郁子歸這兩天失蹤的事情讓他對一點小事都很敏感,如果這個號碼和郁子歸有關,那他就非接不可。
於是蘇京軻只是猶豫了兩秒,還是動作迅速地接起了電話。
“你好,這裏蘇京軻。”蘇京軻禮貌地說道。
出乎意料的是,那邊沒有打招呼,也沒有任何回復。
蘇京軻認真耐心地聽着,下一秒,聽筒里突然傳來什麼東西砸在地上發出的脆響,混合著吼叫和勸阻聲,那邊突然變得嘈雜起來。
他皺了皺眉,問了一聲:“你好?”
“蘇先生,求您現在過來一趟吧!”俞琳的嗓音里含着哭腔,無助地快速說道,“Alva現在情況很不好,他非常失控,我沒有辦法才託人找到了您的電話……”
蘇京軻的眉心一緊,他放緩了聲音:“別著急,慢慢說,你先把情況跟我說一遍,把你們家的地址也告訴我,我一會兒就過來。”
洛白之前去諮詢室找郁子歸的時候,蘇京軻並不在,所以他也不太清楚洛白到底什麼情況。
加上後來洛白沒有再出現在諮詢室里,所以蘇京軻也只是在檔案上粗略地看了一眼,然後就沒有再了解過了。
對於俞琳他也並不熟悉,甚至還不知道俞琳之前和郁子歸的衝突。
難得俞琳在慌亂之下還能準確地報出地址,她一邊在那邊勸着洛白,一邊對電話里的蘇京軻說道:
“拜託了蘇先生……Alva的醫生不在國內,他身體不好,我也不能給他注射過多的鎮定劑,只能請您過來幫忙了!”
“嗯,我馬上就到。”
作為心理諮詢師,這點職業道德還是有的。蘇京軻對俞琳說完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站在原地想了想以後,轉過身,往自己的那輛豪華SUV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