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熱,她從前也是病人
這是顧沉在她面前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不過語氣好像不怎麼好。郁子歸輕嘆了口氣,知道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觸怒身邊的人,只好將聲音稍微放柔了一些:“不是,我只是有輕度潔癖,不太喜歡和別人有過多接觸。”
“我是你丈夫,不是別人。”
“嗯。”郁子歸長睫微斂,目光定定地看着地板,半晌才回過神,抬眸看過去,“顧沉,這和名義上的身份無關,事實上我和你共同相處的時間還不到24小時。”
頓了頓,郁子歸又繼續說道:“我是個慢熱的性子,讓我對一個幾乎陌生的人態度親密,這對我不公平。”
話一說完,兩人都沉默了很久。
“睡吧。”顧沉終於開口,話音里彷彿夾雜着低沉的嘆息,緩緩鬆了手,完美無瑕的俊臉如同覆上一層寒冰,說罷不再看她,邁開長腿向房間外走去。
郁子歸目送顧沉離開,直到聽見關門聲后,她才終於鬆一口氣,理了理睡袍,踩着拖鞋走到衛生間裏去漱口。
擠好牙膏后隨意地塞在口裏,郁子歸的思緒有些飄忽。其實她真的不是一個矯情的人,而且她也看得出來,剛才顧沉說要和她做。愛只是隨口一說,不然如果他當真起來,她怎麼可能躲得開。
她也沒理由躲,顧沉畢竟是她的丈夫,就算他今晚堅持要求和她同床,她也沒什麼話可說。
郁子歸從幾年前就開始排斥別人對她的舉動太親密,擁抱還能接受,親吻會讓她心裏有輕微的不舒服。
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幾年前的那件事,那年郁子歸才剛接觸這一行業,找她來諮詢的那個女生和她差不多年紀,結果最後那個女生對她產生了移情。
這種情況難免會出現,郁子歸以為只要多加引導,就不會出什麼問題。可就在那天,那個女生趁她出其不意的時候把她按在牆上,親了一下。
雖然親的是臉,卻也足夠給郁子歸留下心理陰影了。
被自己的諮詢對象強吻是什麼體驗?而且對方還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
郁大師曰:奇恥大辱!
就在郁子歸黑着臉回憶這一段讓人心塞的歷史時,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飛快漱了口,跑去卧室拿起手機。
果然是他。
郁子歸滑動屏幕接了電話,靜靜等着那頭開口說話。
“聽說你今天當了一回英雄?”
那邊的人似乎非常熟悉郁子歸的習慣,一接通電話就開始調侃她,嗓音清朗溫潤,聽起來讓人如沐春風。
“下次不要把這種爛攤子交給我,師兄。”郁子歸向來淡定的神情中難得出現了不滿。
蘇京軻在電話那頭輕聲低笑:“說得好像我跟你過不去似的,我這不是在國外進修嗎?只好找你幫忙了。今天你怎麼解決的?我聽說你的手受傷了?”
郁子歸簡短地把事情複述了一遍,說完還接着補充道:“我當時趕時間,如果再跟她耐心周旋,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她當時的狀態已經處於半失控狀態了。”
郁子歸沒說謊,她當時走過去時,那個女孩的目光渙散,顯然是精神失常了。而剛好她又碰上了向來不按常理出牌的郁子歸,直接就上去壓制她,這麼簡單粗暴的方式也只有郁子歸能做得出來了。
“既然你這麼能幹,不如再幫我做件事?”蘇京軻的語氣里充滿了誘哄,“他們家出高價請我,你幫我去做了,得到的錢全歸你,怎麼樣?”
郁子歸的眼角微微抽動兩下,抑制住心裏湧上來的怒氣,咬牙說道:“我可以辭職嗎?”
“我好像聽到了可以兩個字?”蘇京軻選擇性地裝聾,開始自顧自地說道,“那好的,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顏子茜你知道嗎?”
“我必須要知道嗎?”
忽略掉郁子歸那帶着點小情緒的反問,蘇京軻直接說道:“她是顏家的千金,過兩天有個宴會她必須參加,但是……”
蘇京軻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但是她有社交恐懼症。”
讓一個社交恐懼症去參加這種人來人往的交際場合?是不是有病?
郁子歸淡聲說道:“這時候你應該找更專業的心理醫生,而不是找我這種半路出家的心理諮詢師。”
“子歸,你在害怕嗎?”蘇京軻的聲音稍微沉下去了一些,聽起來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心感。
郁子歸微怔,腦海里開始不停地閃現幾年前的畫面。
蘇京軻總是最懂她的那個人。他說得沒錯,也許她是有些害怕了,或許也是不想再想起過去那段讓她痛得生不如死的回憶。
七年前,她也曾患有社交恐懼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