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借屍還魂

第二百一十一章 借屍還魂

饒是皇上想了許多,卻也沒料到,一個小小的楚溶月,會帶來這麼嚴重的後果。

定國公夫婦請辭,吳大儒還鄉,原本看好的林家後人跟着師傅一起離開,皇室在仕林中的名望一落千丈,至於自己的親生兒子,已經帶劍闖宮門三次了。算是徹底和皇家決裂了。

德妃,帶着五公主直接住到了兒子的府邸,不肯回宮,也不肯再見皇上與太后。

而最嚴重的,自己好容易培養起來的心腹,楚一墨,於一天夜裏,帶着家人離京,不知去處。皇上派了不少人出去,可,一無所獲。

皇上從未想過,京中會有一日,因為一個女子鬧成這幅模樣,甚至朝廷動蕩,直振根本。無奈之下,只得求助於皇后,下旨傳眴郡王入京。自己的岳丈,總還是信得過的。

定國夫人走之前,於院子裏徘徊了許久,幾次想要進宮,卻又生生止住了腳步,雲姐姐去的時候自己沒有說,後來也忘了這件事,如今喏兒死了,再說還有什麼用。便是當初早早說了,太后還能放過喏兒不成?

穆雨之拉拉娘親的衣角,定國公夫人低頭看著兒子:“怎麼了?”

“姐姐,要月姐姐。”穆雨之只知道,娘這陣子很忙,也一直哭,姐姐好容易回來一次,也是在哭。哭的他也跟着難受,可是,為什麼不見月姐姐了呢?

定國公夫人鼻子發酸,抱起了兒子:“月姐姐去了很遠的地方,暫時,不能見雨之了。”

穆雨之有些不高興:“娘不是說,要月姐姐長大后嫁給我嗎?為什麼讓她離開了?娘說話不算數!”

定國公夫人眼角有淚滲出,她確實是個說話不算數的人。

“是,是娘錯了,娘帶着你,去找你月姐姐好不好?”

“夫人!”定國公剛好聽到這句話,不由得有些生氣。定國公夫人回頭看着他。眼淚流的更厲害。

“如果我撐不住了,照顧好孩子們,把我送去陪着她們娘倆好不好?”

“我不允許。”定國公過去將他們娘倆抱在懷裏“我知道你心中難受,可是,不管是你雲姐姐還是溶月,定然都希望你好好的。孩子們太小,離不開你。我,也離不開你。”

他們錯過了太久,老天待他們不薄,好歹給了他們重歸於好的機會,定國公決不允許再次讓她離開。

定國公夫人埋在他懷中大哭起來,抱着懵懵懂懂的穆雨之,雨之只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伸出小手輕輕的替娘親拍着背。

楚溶月其實很多時候分不清自己是死了還是活着,她能清楚的看見自己死後所發生的的每一件事,聽到的每一句話。

從一片黑暗中醒后,楚溶月陷入了一種混沌不清的狀態,有時可以感覺到疼痛,有的時候又覺得自己只是一抹風,一片雲,居無定所。

可是,不論自己是什麼狀態,都能清楚的聽到魏予安對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為自己流下的每一滴淚,每一次,她都有回應,也曾站在他面前攔住不讓他自盡。可是,他看不到自己,也摸不到,自己一日日的折磨着自己的身體,日漸消瘦,直至崩潰。

楚溶月心如刀絞的看着他,想安慰他,可是發出的聲音成了空氣消散開來,一點作用都沒有。

“你醒醒,不要在為我做傻事了。”楚溶月趴在他的床邊,細數着他驟生的白髮,和長時間沒打理,臉上細細密密的鬍鬚。

這些日子的瘋魔,讓他徹底變了一個人,腦中心中念着全是自己,可是,我何德何能,你不必感到愧疚,也不用傷心。因為,我唯一的願望,就是你可以過的很好,很好。

楚溶月不知道自己還能以這種方式在世上存在多久,但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陪在他身邊,多一刻也好。

但似乎,老天爺永遠不隨人願,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一日,楚溶月覺得身子變得透明,不受控制的被拉出了王府,想要死死拽住門框,卻是無濟於事,輕飄飄的穿過院牆,飄在半空,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要被拉到哪裏去。

穿過了幾條街后。楚溶月看到了自己的家,有些迷茫,是哥哥回來接自己了嗎?

在楚家的院子裏,四個黑衣人抬着一具透明質地的棺材,自己的屍體,安靜的躺在裏面,還有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懷中抱着自己的靈位。

是他們移動了自己的屍首,所以自己才被拉到了這裏嗎?他們是誰?要把屍體帶到哪裏去?

楚溶月慢慢落了下來,看着棺材中的自己,點點屍斑遍佈了全身,很是可怕,楚溶月撇嘴,怎麼這麼丑?這個人好難看啊。

賀流輕輕拂過靈位,一滴淚落了下來:“小諾兒,叔叔帶你去見你娘親好不好?”

娘親嗎?這個人是娘親的朋友?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小名。

楚溶月飄到他面前,戳了一下:“你是誰呀!”

可惜,沒人看得見她,也聽不到她的聲音。賀流只覺得一陣風吹過,厲聲道:“速速啟程!不得耽擱!”

那四個黑衣人聽令,抬着棺材輕快的順着院牆跳了出去,看得楚溶月瞠目結舌,他們,好厲害啊。

可是,自己是不是忘了些什麼呢?到底是忘了什麼呢?楚溶月覺得自己的記憶有些模糊了,身體不自覺的跟着棺材去的方向離開了京城。

到底,是忘了什麼?

賀流帶着楚溶月的屍體來到了姜暮雲曾經生活過的別苑,姜老莊主夫婦,姜暮雲,都在這裏,皆化作了骨灰,緊緊的埋在一起。

命人好生安葬了楚溶月,賀流拎着一壺酒坐在了墳前,三塊墓碑沉甸甸的壓在自己心頭,這麼多年了,終究難以釋懷。

“暮雲,我將小諾兒給你帶回來了。對不住,沒護好她,讓你失望了。”

賀流仰頭灌下了一大口酒,眼中的紅血絲異常明顯,楚溶月知道,這是連夜趕路,不眠不休留下的。

楚溶月安靜的坐在他旁邊,看着娘親的墳墓,娘親,原來您在這裏嗎?這個人是誰啊?他為什麼會這麼傷心?

娘親,喏兒好想你。可是為什麼喏兒去不了你在的地方,會依舊在這裏留着呢?

“一步之差,我不僅失去了你,也徹底怨恨上了自己,什麼神機閣!什麼無所不知,到頭來,連你的消息都打探不到。連你,背着我偷練那心法我都不知道。我真的是天下第一的傻子了!”

“什麼心法?”楚溶月好奇的問着,可惜,沒有答案。

賀流不知道身邊還坐着一個聽眾,絮絮叨叨的說著:“你放心,寶藏我早給了你的兒子,現如今,他帶着媳婦去尋宴宥鳴了,我知道,你可能會不高興,我也不願意去找他,但是,這是替你們報仇唯一的路了,那個死老頭培養的勢力很重要,墨哥兒得了那些,才能替你們報仇。”

報什麼仇?娘親不是大夫人害死的嗎?自己已經替娘親報仇了?

“當年皇帝為了逼你拿出寶藏,聯合楚清遠害死了你,枉你還救了他母親的性命,他們母子倆,狼心狗肺!一個逼死了你,一個,親手害死了小諾兒。他們,都該死!”

楚溶月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寶藏?娘親,是被皇上逼死的?娘親,救過太后?這一切,為什麼沒人告訴自己!

“還算,楚家那兩個女人有點良心,不然,當年我就直接殺光她們,若不是守着你的心愿,怕護不好墨哥兒,當年我便反了。暮雲,這麼多年,為了逃避,我一直沒去京城看一看小諾兒,你的女兒,你可恨我?”

飲盡了最後一口酒,賀流摔了罈子,苦笑:“我本以為墨哥兒回去了,小諾兒不會再受欺負,誰知道她竟會被皇家盯上,墨哥兒存了為了報仇的心思,左右為難才放開了小諾兒,你,別恨他,他心中也不好受。要恨,便恨我吧。”

楚溶月抱着膝蓋,腦中一片迷茫,娘親是被皇上逼死的,為了一個寶藏,哥哥早就知道,所以要回來報仇,可是自己卻嫁給了仇人的兒子,還拼了命去討好他們。

難怪娘親不肯見自己,原來,是在生自己的氣。

“娘親,喏兒知道錯了。”

賀流撫摸着已經褪色的墓碑,眼中帶着幾分狠厲:“你放心,等到事成那一日,我會帶着他們的屍首,來祭拜你和小諾兒。”

賀流坐在墳前一夜,楚溶月也陪着他坐了一夜,後來,賀流離開了,楚溶月卻還在這裏,看看娘親,看看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總覺得熟悉又陌生。

而且,似乎記憶越來越不好了。

楚溶月只能日復一日的提醒自己,娘親怎麼死的,自己怎麼死的。誰是兇手,誰做了什麼,一遍一遍,生硬的刻在自己腦子裏。不敢讓自己忘記一點。

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不知道,楚溶月明明什麼也做不了,卻執拗的不肯忘記,到了後來,直接就成了支撐魂魄不散的執念。

不知道哪一天,下了好大的雨,楚溶月伸出手,看着雨滴從自己身體裏穿過,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小水坑來,她只能徒勞的替娘親,替外祖父外祖母擋一下。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伴隨着雷電轟鳴聲,楚溶月不自覺的縮到了娘親的墳墓邊,可憐兮兮的抱成一團,雷電聲音離自己那麼的遠,卻又好像就在耳邊,震耳欲聾,心臟不自覺的跟着發顫。

“娘親,我好害怕。”

可惜,老天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哀求而停下這場風雨,或者說,這場風雨就是為了她而來,閃電似乎越來越耀眼,也離得越來越近。

最大的一聲雷電聲響起,楚溶月清晰的感受到,被雷電擊中的痛楚,後背上灼熱的痛感幾乎要將她淹沒。可是,自己不是已經死了嗎?

娘親,是喏兒又犯錯了嗎?

被雷電擊中的身體變得更加透明,一點點的消失在了空氣里。只留下,被雷電擊中的燒焦的土地。又是一場大雨,雨後必將天晴,明日的太陽,想必會格外明朗。

眴郡王府,看着最小的孫女在床上痛苦的掙扎着,眴郡王的一顆心揪成了一團,眼看就要入京,偏偏仙兒在這個時候生病了,且來勢洶洶,讓他不得不耽擱行程,看顧孫女。

這個孩子,可是三房唯一的血脈了。三兒子和兒媳走後,只餘下這一個女兒,眴郡王難免多疼了些。說句不客氣的,郡王府這麼多孩子,真正讓郡王放到心尖上的,也就是南宮仙兒一個了。

楚溶月再次睜開眼睛,下意識的伸手去看,自己,還存在這世上嗎?真實的觸感讓楚溶月有些不可置信,伸出手碰了一下床邊流蘇,在手間滑過的感覺有些發癢,自己,活過來了?

楚溶月幾乎要笑出聲來,老天爺憐愛,居然給了自己重活一次的機會。那麼這次,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楚溶月赤腳下了床,看着完全陌生的擺設,自己,這是到了哪裏?此處,既不是自己家,也不是王府。那麼,自己是到了哪裏?

“小姐?!”一個陌生的丫頭走了進來,見了她,激動的跑了過來“小姐您醒了,可擔心死奴婢了!”

楚溶月皺起了眉頭,語氣有些遲疑:“你,是誰?”

那丫頭大驚失色“小姐,奴婢是柳兒啊。您不記得奴婢了嗎?”

楚溶月輕輕搖了搖頭,指着自己:“我是誰?”

柳兒一下子摔了手中的托盤,哭着跑了出去:“郡王,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楚溶月看着她,確信自己不記得有這個人,那麼,她是誰?自己,如今是誰?自己的屍體應該被埋在地下,一點點開始腐爛了。

楚溶月慢慢的走到鏡子旁,坐了下來,模糊的銅鏡里,一個完全與自己不同的樣貌浮現了出來,額間,還有一朵小小的花形印記,妖異的不像凡人。

楚溶月伸出手,搓了搓,沒掉,應該是胎記一類的。原來,自己竟是佔了她人的身子活了過來!那,原先的那個人?她,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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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毒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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