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小五
周姨娘抬起眼來，果真瞧見一個馬車緩緩駛了過來，馬車車前，掛着寫着“檀”字的燈籠，那燈籠隨着馬車的行進，一搖一晃的，叫人的心，也似乎跟着那燈籠開始搖晃了起來。
不一會兒，馬車就已經到了跟前，停了下來。
隨後，馬車車門便被推了開來，周姨娘瞧見有人從馬車中走了出來，忍不住額心一跳，卻發現，從馬車上下來的，只是一個嬤嬤。
那嬤嬤下了馬車，才轉過身伸出了手去：“姨娘小心。”
隨即，一隻手搭在了那嬤嬤的手上，一個戴着帷帽披着披風的女子從馬車中彎腰而出，周姨娘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便赫然瞧見了那女子手中抱着的襁褓。
心中的猜測落到了實處，周姨娘攏在袖中的手捏得更緊了一些，指甲都嵌入了肉中，只是她卻似是全然感覺不到疼痛，只定定地望着那襁褓……
“姨娘，將小公子先給奴婢吧。”嬤嬤輕聲道，八姨娘點了點頭，將那襁褓交給了嬤嬤，慢慢下了馬車，才又將那襁褓給接了過來，隨後抬起眼朝着門口看了過來。
瞧見檀悅與周姨娘二人一同站在府門口，八姨娘亦是愣了愣，隨即才上前了兩步，朝着檀悅行了個禮：“拜見大小姐。”
檀悅連忙將八姨娘扶了起來，笑容溫柔：“姨娘昨日剛剛生下小弟弟，身子尚且虛着，這些虛禮就不必講究了。院子已經收拾好了，姨娘快些回府進屋吧，今日外面也還是有些風，姨娘還在月子裏，可莫要見了風。”
八姨娘點了點頭，才又看向了周姨娘：“周姐姐。”
周姨娘心中翻騰得厲害，只是聽八姨娘同她招呼，面上卻也生生扯出了一抹笑容來：“八妹妹總算是回來了，八妹妹不在的這段日子，我們姐妹幾人都還一直念叨着八妹妹呢。”
“倒是沒有想到，八妹妹此番回來，倒是給了我們這般大的一個驚喜。”周姨娘的目光掃過八姨娘手中那襁褓，又暗自咬了咬牙，方才她聽得十分清楚，那嬤嬤，說的是小公子，檀悅，叫的也是小弟弟。
所以，八姨娘這是生了一個男孩兒了。
“此前一點兒也不曾聽聞八妹妹有孕之事，突然抱回來一個孩子，可讓姐姐又驚又喜的，這孩子是什麼時候出生的啊？男孩女孩啊？多重啊？”
八姨娘帶着帷帽，瞧不見她臉上表情，卻只聽見她的聲音溫和，隱隱帶着幾分笑意：“昨日下午出生的，男孩兒，早產了十來日，五斤三兩。”
周姨娘聽八姨娘這般說，暗自在心中算了算日子，卻又忍不住咬了咬牙，果真如她所料那般，八姨娘在府中的時候，應當就知曉自己有了身孕。為了腹中孩子，才特意尋了借口離了府，去別莊，也不是為了養病，而是為了養胎。
周姨娘瞥了一眼八姨娘，這八姨娘年不過十八，年歲不大，平日裏瞧着也是胸無城府的模樣，鬧出的這一出，卻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的。
“恭喜八妹妹了，為咱們檀府添了一位小公子。”
八姨娘笑了笑：“聽聞周姐姐也已經有了身孕，也要恭喜周姐姐了。”
檀悅跟在一旁聽着兩人面上帶笑，卻句句帶着試探的對話，嘴角勾了勾，后宅之中，哪有什麼姐妹情深。
如今涉及到子嗣，涉及到這檀府的主母之位，更是……暗潮洶湧。
到了八姨娘住的院子，檀悅叫人將八姨娘扶上了床，才笑着道：“姨娘用的和孩子用的東西，管家都已經添置妥當，姨娘瞧瞧還有什麼缺的，直接叫人同我，或者同管家說一聲便可。”
“廚房裏面也已經燉了滋補的湯，先前去接姨娘之前，我已經叫人去廚房端了，一會兒也就送過來了。”
八姨娘已經將帷帽取了下來，淺淺笑着點了點頭：“多謝大小姐了。”
檀悅伸手逗弄了一下襁褓中的孩子：“他笑都不出聲的啊？”
八姨娘忍不住笑了起來：“昨天我也這麼問過嬤嬤，嬤嬤說小孩子都這樣，大多得滿了月才能夠笑出聲的。”
“啊……”檀悅恍然大悟。
周姨娘也瞧了一眼那襁褓中的孩子：“老爺可給取名字了？”
八姨娘搖了搖頭：“老爺說，他得要好好想一想叫什麼名字才行，現在就先按照排行叫着五哥兒。”
“小五。”檀悅笑了起來：“挺好的，好記又好聽。”
隨後才又收回了手：“八姨娘這一路舟車勞頓，只怕也有些疲累了，我們也不打擾八姨娘休息了，就先走了。姨娘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吩咐，若是府中沒有，也可派人來同我說。”
“是，多謝大小姐。”
“那八妹妹，我也先走了，八妹妹好生休養身子。”
從八姨娘院子裏出來，周姨娘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檀悅，才壓低了聲音問着：“八姨娘這孩子生得，倒是無聲無息的。悅兒你可曾聽聞過她懷孕之事？”
檀悅自然知曉她心中在想着什麼，只淺笑着搖了搖頭：“我也是今日一早才收到消息，還是爹爹派人來同我說的，說八姨娘生下了一個小公子，今日回府，讓我好生準備。”
“倒是瞞得府上滴水不漏的。”
檀悅笑了笑：“只是爹爹定然是知曉的，我算了算，八姨娘懷孕之時，香姨娘尚且還在，大抵是害怕香姨娘害了她肚子裏的孩子，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吧。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八姨娘也實在是付出不少的。”
“興許吧。”周姨娘頓了頓：“這突然多出了一位小公子，到實在是讓人意外，這件事情傳出去，咱們這府中，只怕又要鬧騰一陣了。”
“自打青懷出事之後，爹爹就一直盼着有個兒子，如今八姨娘誕下五弟，這是好事。且香姨娘出事之後，咱們府上其他姨娘也都是安分守己之人，應當也出不了什麼亂子。”
“希望如此吧。”周姨娘笑容勉強，腦中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半晌，才又開了口：“走了這麼久，我也覺着有些疲累了，就先回院子了。”
“好，回吧。”
檀悅應了聲，瞧着周姨娘走遠，嘴角才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