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夢中的情人
窗外的鳥叫聲悅耳動聽,可坐在窗前的小男孩卻獃滯地面無表情。
阮湄在康康的卧室里打點着,房間整齊又乾淨,一塵不染。玩具箱裏的玩具幾乎沒有被動過,阮湄知道自己的孩子從來不玩這些,卻總是喜歡安靜地坐在窗前在畫紙上用五顏六色的畫筆隨意塗抹,卻又看不出畫的什麼。
阮湄抿着薄唇在康康的面前半蹲望着他,緊緊握着孩子的手,“今天媽媽不能陪你玩了。”
專註望着窗外的孩子似乎根本聽不見媽媽的聲音。
阮湄哽咽着咽下吼中的硬物,嘴角強擰出笑意,“康康,你還記得媽媽經常對你說的話嗎?”阮湄抬手溫柔地愛撫過男孩的短髮,卻在指尖觸摸到他的臉頰時,心頭像是一張紙被人揉成一團,洶湧的一股酸意湧上鼻頭,驟然紅了眼眶,“媽媽什麼都不求,只求你在一個美好的家庭里健健康康長大……”
淚水潸然而下,阮湄匆匆收回手擦去臉上的淚痕,又緊緊握住康康的手。
那化不開的愁苦在溫熱的掌心顯得格外冰冷,淚水的濕潤驚得康康的手微微顫抖,眼底匆匆閃過一絲白光,還來不及捕捉又熄滅在風裏。
阮湄起身吻在康康的眉心,抖動的肩頭猶如她抽泣的聲音,“記住媽媽的話……媽媽愛你……”風拂過院子裏雜亂的野花,像是她雜亂紛蕪的心緒。
起身離開,關上房門,阮湄的眼淚才終於肆無忌憚地落個不停,直到樓梯上傳來響動,她才急急忙忙抹掉淚花,深吸一口氣迎上去,只見家裏唯一的保姆正端着早餐走來。這是盛罡答應阮湄的條件,在阮湄嫁進盛家又備受虐待的那天。
“老爺……走了嗎?”阮湄心知肚明還是再三確認。
盛罡自從被盛凱鋒徹底掃地出局后,一無是處,沒權沒錢,倒是淪落與煙酒棋牌為伍,每天一大早就會出門,大半夜回來,喝醉了就拳打腳踢,沒有一天是例外。保姆住在保姆房裏,當然知道阮湄的境況,平日裏也是處處小心翼翼,幾次要離開,都是阮湄跪着求她,畢竟康康需要她的照顧。
“誒,早走了。”
阮湄點點頭,鄭重其事拜託保姆照顧康康后,她回到房間,換了一身最好看的大紅色的露肩裙,脖子纏繞的絲巾遮住了男人的十指印,還特意化了一個精緻的妝容,完美無瑕地遮蓋了臉上的淤青和傷痕,捲髮棒處理過後的捲髮遮住了微微看得出發腫的臉頰,腿上一層肉色的絲襪讓淤青也沒那麼明顯。
準備妥當之後,阮湄預約的出租車也到了門口。
她戴上墨鏡,一如往年那般趾高氣揚地出了門,她不允許任何人看出她的破綻。
“去哪兒啊?”上車后,師傅側頭問。
阮湄勾了勾唇角,“YURI中國。”
與此同時,Sam揪着霍立川的衣領從轄區派出所里大步走來,明晃晃的陽光下兩人的臉色都很不好,霍立川臉上的傷口雖然已經止了血但還是觸目驚心。Sam直接拎着他走向停車場,然後隨手一甩,霍立川打完架腿上也有傷站不住,迎面撲向一輛黑色的轎車。
不等他站穩,Sam衝上去抓着他冷笑道:“你除了添麻煩你還會什麼?”
霍立川滿不在乎地笑着,雙手搭着他的胳膊,“你也想打我嗎?來啊……”
“你以為我不敢嗎?”Sam齜牙咧嘴。
霍立川依舊不怕,嗤笑道:“你當然敢,你是誰啊?你什麼不敢?除了我哥,只有你敢。”
“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女人,自甘墮落到這種地步,你以為她會內疚會重新和你在一起嗎?”Sam恨鐵不成鋼的無奈,“你清醒吧!五年……還不夠證明她就是個貪慕虛榮利用你的女人嗎?”
“如果她真的貪慕虛榮,以我的身份,那個老頭能給她的,我什麼給不了?”霍立川微皺雙目,玩世不恭的神色突然變得冷冽銳利,雙手緊緊摳着Sam的手背,“現在那老頭一無所有,她不也沒有離開嗎?她真的貪慕虛榮,這個時候更該來找我!”
“你想要我說她和盛罡是真愛嗎?”
“……不是真愛,不是貪慕虛榮,肯定有別的原因!”
Sam咬緊牙根,無話可說地鬆了手,拉開車門,“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閉嘴上車!”
不再搭理霍立川,Sam繞過車頭自己上車。
霍立川沒辦法,渾身是傷,又被關了一晚,只有上車。
“你闖下的禍,張律師會幫你處理,只求你省點心。”
“現在回哪?”
Sam發動車子,“大哥已經在公司等你。”
霍立川撇撇嘴,一路沉默。
黑色的車子穿梭在川流不息的車海里,陽光勾勒出車身流暢順滑的線條,很快在公司外停下。霍立川解開安全帶下車,看了眼大廳,突然抓住Sam,哀求道:“我能不能先回家啊?”
“為什麼?”
“在這裏被大哥教訓很丟臉啊!你也知道我大哥他……”
“知道什麼?”Sam撥開他的手,“你胡作非為的時候怎麼沒有一個怕字?”
霍立川緊抿着雙唇,聳拉着頭,乖巧的一句話都不敢說。
“這裏是上班的地方,不是你尋歡作樂的煙花場,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還要怎樣?”
“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嗎?是誰到我大哥面前告狀的?”
“你動靜這麼大,還需要有人告狀?”
“我看是你故意把動靜搞大的……”
“霍立川。”
風裏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似有似無,像是在每個夜晚出現在霍立川夢裏的那抹背影。他徐徐回頭,立在風中的女人笑臉如花,飛揚的髮絲像是那失眠的夜色下朦朧的月輝,看得見卻怎麼都握不住。
霍立川木訥地站在原地,他看着阮湄眼裏的笑容,可他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Sam皺眉,不解為何阮湄會出現在這裏,餘光卻瞥見站在大廳里的霍立昕。
他是和阮湄一塊兒的嗎?
Sam疑惑地看向阮湄和霍立川,知趣地離開,風中只留下兩人四目相對。
阮湄上前,站在霍立川的面前,嘴角上揚着清淺的笑意,“好久不見。”
霍立川咬牙看向虛無的空氣,譏笑,“開場白難道不該是‘你傷的嚴重嗎’?”
“為什麼呢?”阮湄像是才注意到他臉上的傷,驚訝得誇張,努力掩飾着她的真心,“你真的受傷了啊?傷的嚴重嗎?”
“算了。”霍立川嘆了口氣,“不用這麼做作地假裝關心我。”
阮湄握緊手,指甲掐入肉里卻依舊笑得溫柔,問出了一句真心話:“你過得好嗎?”
“不用說,你這一身就看得出你過得……很、好!”他咬重了尾音,牙齒像在磨東西。
阮湄嘴角的笑意微顫,整個身子都在顫抖,心臟像是兩條鐵鏈攪和在了一塊兒,痛不欲生,卻仍然強迫自己假裝鎮定地笑着,她從來沒覺得原來微笑竟是世上最艱難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