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就讓我溫暖你
翌日。
姜妍兒頂着巨大的黑眼圈,從床上緩緩爬起來,凌晨6點左右,她才勉強睡着。
昨夜到別墅的時候已經天黑,只依稀看見輪廓,一大早,姜妍兒便在別墅里轉悠着,欣賞着這老舊別墅獨有的風味。
爬山虎將別墅一面徹底包圍,鬱鬱蔥蔥,一大片草地被鐵欄杆圍住,欄杆上纏繞着薔薇花,快過了花期,便有些頹靡,一眼望去,一個人也沒有,像是荒蕪,卻又分明是被人細心打理過。
"夫人,"身後突然響起一陣沙啞的聲音,"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少爺在等着。"
姜妍兒猛地回頭,被嚇得不輕,那人出現的時候竟毫無聲響,像是一陣風,突然就出現在她身後。
"好。"她心有餘悸,只是輕聲答道,本以為這別墅空無一人,不成想會出現一個老管家。
她跟着那人下樓,別墅不大,在樓上便能看見錦辰隻身一人坐在餐廳里吃早餐的模樣。
他總是一身乾淨的白衣,頭髮凌亂着,面容上不帶表情,一舉一動,都輕緩優雅。
見姜妍兒下樓,他輕輕抬起頭一瞥,又低下頭繼續扒拉着盤中美味的食物。
"趕緊吃,吃完還有地方要去。"他叉起一小塊牛肉,輕聲對一旁的姜妍兒說道。
"秦叔,你也坐下吃吧。"他抬起頭,目光不同於平時,他對眼前的這個秦叔,分明不同一般。
"少爺,我吃過了,您慢吃。"秦叔慈祥地笑着,拖着他有些跛腳的雙腿,一步步離開了別墅。
姜妍兒有些詫異,嘴裏也沒明說,只是安靜地吃着飯。
沒多久,兩人結束了沉默的早餐,錦辰一言不發,直接走出別墅,上了跑車。
姜妍兒手中還拿着沒吃完的麵包片,在後面追着。
"趕緊。"錦辰有些不耐煩,見她上了車,就匆匆啟動,穿過草地,來到了鐵門。
"秦叔,我們出去一趟,晚上回來。"他緩緩停下車,對一側收拾草地的老人說道。
秦叔只是笑着點頭,目送兩人消失在鐵門外。
"秦叔是什麼人?"她還是沒有管住自己的好奇心,尤其是錦辰對他的態度,太過親切。
"親人,你作為錦家的兒媳,要好好孝順他。"錦辰歪過頭來,不帶好意地笑着,似乎時時刻刻提醒着她是自己的老婆,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姜妍兒白了他一眼,不再追問。
車子越來越動蕩,在有些崎嶇的小路上,行駛變得有些吃力。
"下車吧,前面過不去了。"錦辰將車子停下,解開安全帶,也不回頭看姜妍兒,兀自下了車。
過了會兒,他在車旁等得有些不耐煩,心想着怎麼下個車都要這麼久,便打開車門一探究竟。
結果,那女人,竟然早已酣暢入眠。
他搖搖頭,卻根本不惱,嘴角還着寵溺的笑。
姜妍兒卻突然睜開眼睛,直接對上他彎彎的眼角,看着他有些出神。
"還不趕緊下車!"錦辰有些不安,害怕她看見自己的神情,便立馬用這種方式掩蓋。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了車便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環顧一周,四處都是高大的樹木,腳下是石子路,前方變成了狹窄的山間小路,難怪將車子停在了這裏。
"這是哪裏?"她疑惑地問道,當然,錦辰不會給她回應。
他在前面安靜地走着,腳上的皮鞋換成了白色的板鞋,一身西裝襯衫也換成了輕便休閑的T恤和牛仔褲,清爽的頭髮更襯得他似春風般乾淨美好。
姜妍兒在身後跟着,很少走這種崎嶇的山路,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也變得有些膽怯,錦辰倒好,似是走慣了,在前面大步流星,熟練地避開荊棘和草叢。
不多久,他便停了下來。
映入姜妍兒眼前的,是一塊墓地。
她看着錦辰冰冷的臉,意識到氣氛的不同,便只是安靜地站在他的身後。
"上前來,打聲招呼,"他轉過身去,看着姜妍兒,"這是你公公。"他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卻在一瞬間便消失。
姜妍兒猜得不錯,今天確實是不同尋常的一天。
印象中,她與錦辰結婚已經兩年多,錦家上上下下,沒有一人提過錦父的事情,姜妍兒偶然聽下人議論,有人說他在美國,與別的女人結了婚,有人說他就在這座城市,只是煩陳靜太過強勢,便搬了出去。
可是,從來沒人說,錦父,或許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一直覺得奇怪,你怎麼從來不問我關於我父親的事情,"錦辰走近墓地,清理着周圍的雜草,"不過還好你不問,否則我們之間,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他似乎想到什麼,突然冷笑一聲。
"我只是覺得,不要過問太多比較好。"姜妍兒不知如何回答,生怕戳中錦辰的痛處。
"當然,我們之間,一紙契約罷了,你對我,不需要過多了解。"錦辰背對着她,眼眸深處是說不出的失望。
"你從來,也不給我了解的機會。"姜妍兒想起許多往事,大多是她試圖靠近,卻總是吃閉門羹的場景,於是她苦澀地笑了笑。
錦辰收起笑意,她說得對,他從來不給機會,他的世界,從來不允許別人踏入,而對姜妍兒,他渴望被她了解,卻更恐懼。
"契約總有失效的那一天,你的世界,也總有人會去溫暖,"錦辰面帶諷刺地說著,姜妍兒也只是苦笑。
"我多想溫暖你的人,是我。"他用幾乎是自言自語的聲音說著,山裡起了風,這些話卻吹不進姜妍兒的耳朵。
"這些話你真的不用反覆強調,我心裏清楚得很,"她被風吹得眯着雙眼,眼中的淚才勉強沒有掉落,"契約失效了,我們就形同陌路了。"
"有自知之明當然最好,不過,我不好過。"錦辰起身,扔掉手中的雜草,他乾淨的手上染上了一些泥土。
"所以,我也不能讓你好過。"
墓地周圍是齊人高的雜草,一眼望去,望不到盡頭。
風越來越大,姜妍兒抱着胳膊,不禁打了個寒戰。
"你不好過,是因為你把自己鎖了起來,"姜妍兒不想去看錦辰的眼睛,便盯着一顆雜草看着,"你身邊的人,也都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