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殺人
見梓桑不為所動,陸懷瑾無視她的反抗,毫不掩飾的揪住她后衣領,連帶着幾根頭髮一起拽起來。
身後隨行的守衛屏氣噤聲,嚇得眼睛都睜大了些,王爺對沈家小姐竟是個如此暴怒的人。
“讓我守完這場喪。”梓桑力氣不敵陸懷瑾,只得放聲大哭,情緒完全崩潰起來。
這些天的壓抑和指責已經令她到了無法承受的地步,再積壓下去恐怕精神都要失常。
“好,既然你不肯回去,我只好將責任都推給這丫頭。”
陸懷瑾話畢,身後的幾個隨從押着小玉氣勢洶洶走了上來,小玉原本身子就羸弱,小臉被嚇的慘白,求饒聲連連。
梓桑神情一愣,看着小玉被抓,心裏不是滋味,氤氳的水眸中第一次有了怨恨的情緒直直盯着陸懷瑾。
“你當真如此逼我!”梓桑紅着眼,仍是遲遲不肯離開沈月眠,她極少在眾人面前失態,眼前這個她曾經愛慕過的男人,正在將她一步步推上絕路。
她扶着棺材一點點站起身子,目光鎖在男人身上,視線巡視周圍一圈,渾身顫抖道,“你想幹什麼都沖我來,不關她的事。”
“跟本王回去,否則她現在就死在這裏。”陸懷瑾已經是在隱忍的邊緣,在耗下去他只怕控制不住殺人的衝動。
“我生在沈家,為何要跟你走,總要問過我爹的意見。”梓桑突然冷靜下來,梳理腦中混亂複雜的思緒,方才顧小姐話中的暴露,還有沈父那道關卡。
自己現在再不濟,也是沈家唯一承繼血脈的人,沈父現在一定希望借自己的肚子懷上一個留有他血脈的外孫,以培養成沈家繼承人。
“本王和沈家的聯姻是父皇欽賜的婚姻,聖旨上也未明言是沈家哪一個小姐,月眠死了就該你自己來償。”
陸懷瑾來之前便考慮到了沈父的私心,遂隨手將聖旨帶來,沈父就算再執拗,看到聖旨也不得不服軟。
二人一齊去到沈老爺那處,見他正憩卧在軟榻上,目光觸及陸懷瑾,臉色倏忽變了。
“參見靖王殿下。”沈父仍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又打量到陸懷瑾手中拿着的聖旨,心下大致知道此來何事。
“沈津,你別忘了這道聖旨!”陸懷瑾拿着聖旨的手晃了晃,梓桑的臉色愈發難看。
“自然是記得,如今原本要聯姻的月眠已經去了,沈家唯留下一梓桑,王爺若不嫌棄.......”沈父這番話頗有將梓桑往外推的勢頭,縱然知道梓桑回王府後可能萬劫不復,還是狠心將她推了出去。
“爹,梓桑不想去!”即使知道沒有商量的餘地,梓桑還是想賭一把,沈父這些年一直懷疑自己是別人的種,對自己始終疏離冷淡,只希望這一刻他能心軟一些。
“梓桑,靖王殿下前途無量,你好好跟他,生個一子半女也算了卻父親的心愿。”饒是這麼說,話里話外都聽不出幾分懇切的意味,如今怕是沈父心中已經有盤算,要從族親中過繼一個養子作為繼承人。
最後的希望也破滅,陸懷瑾眸中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派手下幾個人綁了梓桑,同小玉一起帶回王府。
這回陸懷瑾直接派人將水渠給堵了,將她扔回原來的破舊院子自生自滅,小玉因上次的事情被遣送去雜役房,清清白白的身子供那些粗使僕人糟蹋。
這是陸懷瑾對梓桑的報復,也是警告,她的下場隨時可能像小玉這樣悲慘。
消停的日子還沒過幾天,梓桑額上的傷口化膿總不見好,再爛下去恐怕會在臉上留疤。
梓桑只好自己去後花園,想挖一些清熱解毒的草藥煎服,把身體裏的盛火給降了。
夜深人靜,後花園偶爾幾聲蟲鳴,風掠過樹枝發出簌簌的落葉聲,從前沈家後花園也會栽種一些小草藥,以防急需用新鮮草藥的時候耽誤時間,是為了方便下人們的。
果然,梓桑扒開草叢,見裏面有幾顆成色極好的藥草,正欲伸手去摘,草叢另一邊傳來悶悶的低吟聲,此起彼伏,在寂靜夜晚下尤為突兀。
剛經歷過這種事情的梓桑如何能不懂,臉上唰的紅了起來,連忙想要逃離這裏,卻被那偷青的漢子當場發現。
“誰在那!”那偷青漢子光着膀子竄出來扣住梓桑,瞧模樣打扮倒像是個小廝。
另一個偷青丫鬟看清梓桑面容,下意識皺眉破口大罵道,“大晚上的不睡覺,在這裏鬼鬼祟祟想做什麼!”
梓桑被制服住動彈不得,眼眸在黑夜中格外清澈透亮,反唇相譏道,“我倒也不知你二人在做什麼不知廉恥的事情。”
“你小心我回稟王爺說你半夜要逃出去,看看他是處置我們還是處置你!”丫鬟被頂撞,突然有些惱,見梓桑動彈不得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梓桑吃痛,杏眼怒睜,眼神中浮現怒意,狠狠剜了丫鬟一眼。
“還敢瞪我!阿福,上了她,讓她也體驗體驗不知廉恥是什麼樣子。”偷青丫鬟的命令顯然讓小廝興奮起來。
身下這美人的姿色令他垂涎已久,方才又沒盡興,得了這樣的命令,小廝自然不會猶豫的將魔爪伸向梓桑,狠狠的撕扯開她單薄的衣服。
梓桑本就沒吃多少東西,已經被陸懷瑾折磨的精疲力竭,哪裏還有多的力氣反抗小廝,餘光間瞥見偷青丫鬟已經偷偷離開,小廝紅了眼的在扯着自己身上唯一一件遮擋!
二人糾纏間,梓桑慌亂扯下自己頭上的發簪,狠狠地刺在小廝後頸,彷彿用上了自己全部的力氣,待小廝撲騰半天已經完全不動彈了,梓桑才拔出簪子,有氣無力的倒在草叢中。
更深露重,梓桑嗅到血跡乾涸的鐵鏽腥味,忽而感到喉嚨有些發乾,迫切的想喝些水。
遂匍匐爬到被堵死的水渠旁,舀了幾口清水喝下肚子,喉嚨潤了些,頭腦也更加清醒了。
現在陸懷瑾肯定更加坐實她殺人的嫌疑,自己必須要反抗,她允許自己活得狼狽,卻不想如此任人欺凌。
天開始蒙蒙亮,梓桑養回一點精神帶着草藥回到自己的破柴房休憩,卻一直聽到下人們議論起後花園的屍體,似有似無像是要故意說與自己聽。
與預想中翻天覆地的質問和謾罵聲不同,這些人幾乎是小心翼翼的提起,好像消息被人全部壓下來,不敢有人挑破這層窗戶紙。
陸懷瑾也好像真的銷聲匿跡一般,再也沒有出現在自己面前過,只是這樣的事情怎會一夜之間抹平。
梓桑又口渴,拖着破落的身子來到水井處,恰巧又碰上昨日偷青欺凌自己的丫鬟,眸中閃過一絲稍瞬即逝的詫異。
那丫鬟正在打水,眼神一直悄悄打量梓桑,卻又不敢明視。
梓桑喝夠了水,也不打算再惹事端,慢悠悠的打算離去,身後那道凌厲女聲忽而叫住她。
“昨天的阿福,是你殺的吧!”這樣篤定的語氣,恍若那時沈家全府質問沈月眠是否為她所殺害。
梓桑抬眸,眸中盛着戾氣和殺意,畢竟她手上也是背負兩條人命,那丫鬟被這陰鷙眼神嚇了一跳,水盆咣當一聲掉在地上,臉色頗為難看。
“看什麼!若不是今日太子殿下前來,王爺不願聲揚,你早就遭殃了。”雖底子不足,梓桑受王爺嫌惡的事實是全府都知曉的,丫鬟也只能通過這樣的理由安慰自己。
梓桑仍舊死死瞪着她,面色陰沉了不少,那丫鬟恐是怕惹事,嘀嘀咕咕咒罵幾句便抱着水盆離開。
梓桑暗腹忖度道,太子殿下要來,難怪消息都被壓了下來,這於自己無疑是一個翻身的機會!
陸懷瑾既然希望壓着這件事情,也必然不會想要別人知道他王府中還囚禁着自己。
想到這裏,梓桑快步追上那夜偷青的丫鬟,搶過木盆將她擊暈,換上丫鬟走去王府正廳。
好在王府比較大,她雖是王府中備受爭議的一個,索性沒多少人見過自己,嬤嬤們慌亂間錯把她當茶水丫鬟,大聲責罵道,“哪來的懶丫頭,還不快去給太子殿下上茶!”
“好。”梓桑佯裝唯唯諾諾應承道,接過茶水走進正廳,餘光瞥見正在交涉的陸懷瑾時,渾身還是顫了一顫,差點沒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