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各自天涯
盛世見顧南溪有些失控,抬手,立刻將她摟在懷裏,全力的護着。
顧律川被顧南溪的話震得有些慌了,抬眼,眼神緊張的看着她。
陸西顧的臉色的確很難看,唇色發白,整個人彷彿隨時都要倒似的。
顧律川皺了皺眉,猛地邁開腿,往前走去。
盛世見狀,立刻呵斥道:“顧老三,你要幹什麼?”
顧律川看着他,表情堅定,他不用說話,盛世卻已經明了。
他已不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放任顧律川前去。
Delcan看着向自己走來的顧律川,立刻機警起來,吼道:“顧三少,你這是想要做什麼?”
顧律川將身上的槍往地上扔去,然後就在他面前,卸下自己身上的其他工具,攤開雙手,邁步向他走去。
他看着Delcan,冷毅冰涼,“沒看到嗎?我來換她,比起這樣一個女人,我的身份更能保你平安。”
陸西顧聞言,抬頭,滿眼詫異的看着顧律川。
Delcan卻被逗得笑了起來,“嘴裏說什麼不重要,但顧三少你的行為,可是直接要打臉了。”
顧律川並未理睬他,只是目光更加的冰冷,說道:“換是不換?”
Delcan這次倒是爽快了,利落的說道:“換,怎麼不換!顧家三少可是值錢多了!”
陸西顧盯着逐漸向自己走來的顧律川,心彷彿漏拍了一般。
劉詩雨那頭,數據連結已經基本形成。
艾德立刻對着Delcan點了點頭,兩人眼神交匯,瞬間,藏在後面的人也開始行動。
陸西顧心裏一驚,當下意識到了危險。
她不敢喊也不敢叫,生怕自己的稍有動作,引起Delcan的注意。
真是騎虎難下。
她看着顧律川,瞪大着眼睛,不斷的向他暗示。
然而那個男人,卻始終冷着臉,根本沒注意到她的眼神。
Delcan用槍抵着陸西顧的腦袋,笑了笑,“陸小姐,你要是聽話我就保你安全,你要是敢亂動,子彈不長眼,下一秒我就讓你死得很難看。”
陸西顧瞪了他一眼,依照他的吩咐,站直了身子,等着顧律川過來換自己。
如今的陸西顧,心如死灰。
她看着緩緩走來的男人,還是曾今愛如往顧的模樣,帥氣非凡,俊朗飄逸。
陸西顧的心裏,不斷的迴響,他方才說的—不是我想要的,就都是多餘的。
她曾今以為,只要長久的陪伴便一定能夠守得雲開見月明,所以,即便是愛得卑微,她還是始終如一。
她知道顧律川恨她,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恨。
恨她害死陸西曼,恨她拆散了他們。
她愛得苦惱卑微時甚至想過,愛也好,恨也好,總歸在他心裏自己還是有位置的。
可如今,她沒想到,自己只是多餘的,毫無分量的。
陸西顧的心是撥涼撥涼的,說不清的感受,胸腔里空蕩蕩的。
她站在顧律川面前,衝著他笑了笑,開口,嗓音卻是格外的清亮,“顧律川,好久不見。”
顧律川皺了皺眉,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些不明白這種境況下,她到底是何種心情。
他皺着眉,語氣有些不好,怒道:“鬧夠了沒有?”
聽到他的訓斥,陸西顧有半分的愣住,看着他,滿眼裏溢出着淚,笑了笑,說道:“最後一次了。”
最後一次?
顧律川的表情冷凝,盯着她,卻不發一語,他咬了咬牙,忍着心裏的怒氣。
真是想把這該死的女人拖過來,狠狠的揍一頓才好。
真是嚇死他了!
那邊,Delcan趁機往直升機的方向挪步,他的動作卻沒能逃出顧律川的眼睛。
因為是面對着面,所以他忽略了身後的動靜。
那邊繁茂的雜草堆里,一隻槍悄無聲息地伸了出來,漆黑的槍管對準顧律川的背部。
陸西顧眼尖,立刻就察覺到。
她抬頭,看着顧律川,笑了笑,問道:“顧律川,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愛過我?”
顧律川皺了皺眉,表情冰冷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陸西顧並沒有理睬她,只是開口,兀自的說道:“是我奢望了,畢竟,我不是陸西曼。”
顧律川的表情更加的僵硬了,他不明白陸西顧為什麼要一直提陸西曼。
陸西顧臉上堆着笑,末了,上前一把摟住顧律川。
這份突然的靠近令人感動,闊別已久的,溫暖的,熟悉的。
顧律川瞬間就愣住了,他只聽見懷裏有人說:“顧律川,我欠你那麼多,今天就徹底還給你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天涯!”
那麼悲傷的話,令他的情緒突然失控。
下一秒,一股蠻力向他的胸口推來,顧律川只覺得踉蹌一步,整個人直往後倒。
與此同時,一記槍聲“嘭”地作響,在安靜的叢林裏,格外的刺耳。
顧律川只覺得耳朵里一陣的聲音,嗡嗡作響。
他眼睜睜的看着,陸西顧的胸口,一朵鮮亮的紅色花朵綻放。
陸西顧在笑,對着他,笑得格外的美艷動人。
整個世界已經亂做一團,槍聲此起彼伏,在耳邊獵獵作響。
顧律川卻顧不得其他,翻身上前,想要去拉陸西顧。
然而,她向後傾倒的動作,微妙的速度。
顧律川衝過去時,只看到那片巨大的瀑布里,陸西顧直往下墜。
他伸出去的手,出了不經意的風,連她的衣角也沒觸碰到一絲一毫。
顧律川驚恐的看着她,緊張的喊道:“陸西顧……西顧……西顧……”
回應他的,是瀑布瀉落的聲音。
顧南溪被眼前的一切嚇住,扯開腿就讓前面跑。
可是,她去得太晚,等到她跑過去時,陸西顧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片巨大的深潭裏,只有白花花的浪,以及嘩嘩嘩的水聲。
“西顧……西顧……”
她吼得撕心裂肺,回應她的卻只是冷冰冰的浪聲。
她看着顧律川,心下一通的怒火,揪着他的衣服就開始吼,“顧律川,她是被你害死的!顧律川,你把西顧還回來!”
盛世上前,立刻用將顧南溪拉開,摟在懷裏,想要控住她。
顧南溪就跟發了狂似的,掙扎着就要上前去撓顧律川。
顧律川的心是一片冰涼,他盯着山下的一汪深潭,黑着臉,作勢就要往下跳。
盛世氣得真是想殺人,這麼高落下去,不死也要終身殘疾!
懷裏的女人又鬧騰,出生入死的兄弟又一心要尋死,他真是忙得可夠嗆。
盛世用力呵住他,怒道:“顧老三,你長點腦子,這裏的瀑布,你跳下去也找不到她,還不立刻安排水潛部隊入水。”
黑曜那邊,立刻通知水潛部隊趕去。
慌亂當中,Delcan已經上了飛機,巨大的螺旋槳呼呼的轉動。
雙方的彈火強勁,彼此見交戰不相上下。
Delcan親自架着飛機,在底下人的掩護下,立刻飛了起來。
盛世眼神一凜,暗叫不妙。
他的逃跑徹底惹怒了顧律川,他氣惱的往回沖,一把奪過對方手裏的導彈,對準那架飛機,在Delcan得意忘形的笑聲里,“咚”地射出一枚導彈。
“Delcan!我要你碎屍萬段!”
Delcan探出頭,對着顧律川比了一個中指,卻不想,迎面看見顧律川發射而來的導彈。
他頓時愣住,隨意大叫一聲,下一秒,只聽見“砰”地一聲巨響,那架方才升上天空的直升機“轟”地炸裂開,在半空裏變成隨便,一團火光濃煙,再支離破碎地落了滿地。
顧律川對下手裏的導彈槍,脫掉外套,不顧所有人的反對,走向懸崖,俯衝,“咚”地跳了下去。
這下可是把周圍的人嚇住了,紛紛喊道:
“顧老三……”
“顧律川……”
“顧少……”
他就這樣跳下去了,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
顧南溪盯着山下的深潭,突然百感交集,她不清楚此刻顧律川的感情,因為愛還是因為悔恨與歉疚。
她多期盼,陸西顧是能看到這一天的,那個她窮極一生愛過的男人,終於是她得以面見的海清明月。
今日的一切都變得太過瑣碎,當傷感達到極致時,顧南溪便徹底的暈了過去。
盛世被嚇得胸口一緊,摟着懷裏的女人,直往基地趕。
沈涼城等人已經做好一切準備,在看到渾身傷痕的顧南溪時,當下被嚇得慌了神。
開什麼玩笑!孕婦唉!還受這麼嚴重的傷!要是再出點什麼事,他不是徹底的玩完了!
沈涼城和底下的醫護人員開始進行緊急救助,顧南溪的胎位不穩,再次觸動的胎氣讓情況變得很是糟糕。
目前最緊急的是要護住孩子,顧南溪的身體底子薄,沈涼城也是沒有多少勝算的。
他花了相當多的時間對顧南溪進行保胎,然後在命人開始處理顧南溪身上的外傷。
直到處理完這一切時,沈涼城這才長吁了開氣。
人才剛推出來,盛世立刻迎上去,問道:“有沒有什麼事?”
沈涼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放心,二嫂沒事!但這一次,一定要小心,不能再出任何一定的事了。”
盛世皺了皺眉,表情凝重。
沈涼城頓了頓,這才開口說道:“現在比較難的,是想辦法穩住她的情緒。二嫂這次受的風波不小,對她的身體太過影響。”
末了,他看着盛世,突然說道:“對了,顧老三還沒回?”
盛世面無表情的說道:“找人去了。”
沈涼城皺了皺眉,表情彆扭的說道:“那麼大的瀑布,他還真是敢拿命來玩!不是對陸西顧毫不在乎嗎,這次又是玩哪一出?”
盛世的眸光低沉,開口,淡淡的說道:“感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顧南溪躺在病房裏,或許過着顛沛流離,四處奔跑逃竄的生活,她始終無法平靜如睡。
整晚的做着噩夢,不斷的叫着陸西顧的名字,一遍一遍,高高低低,聲嘶力竭。
盛世心疼她,整夜的陪着,一直握着她的手,緊緊地攥着。
直到午夜噩夢驚醒,顧南溪嚇得立刻坐了起來,盛世立刻上前,摟着她,問道:“南溪,沒事了!現在安全了!”
盛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她狠狠地吸了一口,喘着粗氣,一遍一遍。
盛世撫了撫她的背,“沒事了!沒事了!”
南溪窩在他懷裏,着急的問道:“盛世,西顧呢?找到了嗎?她怎麼樣,還好嗎?”
盛世看着她,表情凝了凝,開口說道:“顧律川還在找,現在情況不明。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顧南溪一聽,心裏一陣的揪着疼。
她忍不住自責起來,哭着說道:“都是因為,因為我才出的事!都怪我!”
見她的情緒又收不住,盛世立刻安撫起來,說道:“南溪,你別哭,這不怪你,人各有天命。再說,你必須養好身體,陸西顧的那個小包袱還需要你。小東西已經因為找不到你,在家裏哭鬧了好多天了。”
顧南溪心裏揪着顛顛的疼,她委屈,難過,悔恨,可是她更需要的,是堅強。
她抬頭,看着滿身狼狽的盛世,吸了吸鼻子,臉上掛着淚,說道:“你怎麼還沒有下去換衣服,處理傷口?”
盛世揉了揉她的肩,嗓音低沉的說道:“擔心你胡思亂想,我不敢離開。”
顧南溪眼睛裏的淚汩汩的往外掉,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窩在盛世的胸口,聲音嗡嗡的說道:“盛世,謝謝你!我愛你,很愛很愛。”
雖然此時的盛世渾身狼狽,讓他彆扭難受,但顧南溪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卻讓他心裏開出了花。
因為這個女人愛他,他可以不再和整個世界計較。
目前,盛世怕顧南溪隨隨便便的動了胎氣,走哪裏抱哪裏。
顧南溪心裏害羞又彆扭,卻比不過盛世的固執。
她心裏擔心小傢伙,待沈涼城說她身體穩定時,立刻吵吵嚷嚷的叫着要回半島別墅。
盛世也拗不過她,只得妥協,回到半島別墅。
顧南溪心裏急切,剛走進門,便開口喚道:“鍾媽……鍾媽……鍾媽,珩珩最近好嗎?”
盛世聞言,整個人立刻頓住。
顧南溪喚了半晌,然而,從屋內出來走出來的人,卻並不是鍾媽。
她有些納悶,看着對方,開口問道:“嗯?你是誰?鍾媽呢?”
對方看着顧南溪,對着她恭敬的鞠了鞠躬,態度謙卑的說道:“盛太太您好,我是新來的管家,您可以叫我張管家。”
顧南溪皺了皺眉,表情詫異的看着她,開口,着急的問道:“那鍾媽呢?鍾媽去哪裏了?”
對方被問得有些愣住,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時,盛世從門外走了進來,開口說道:“鍾媽的子女孝順,請她去美國安度晚年,因為走得太急,沒來得及等到你回來。”
“啊!?這樣啊……”顧南溪有些愣住,頓了頓,這才開口說道:“那也挺好,她也夠辛苦的了,也該享享兒孫福了。”
盛世不動聲色的看着她,上前,摟着她的腰,說道:“走吧,去樓上休息休息。”
顧南溪也有些累了,點了點頭,也不再多做停留。
她心裏記掛着小傢伙,上樓后,哪裏有心思睡覺,立刻往小傢伙的房間走去。
輕輕地推開門,她站在門口,輕輕地拍了拍手,笑着說道:“珩珩,媽咪回來了!”
她拍手的動作,引起小傢伙的注意,他扭頭,湛湛的盯着不遠處的顧南溪。
半晌后,他卻突然反應過來似的,丟開手裏的玩具,邁開腿,直往顧南溪的懷裏沖。
結實的懷抱,讓顧南溪的情緒有些不穩。
然而,直到珩珩衝進自己懷裏,顧南溪卻覺得他的情緒並沒有半點的激動,反倒是有些驚慌。
他緊緊地摟着自己的脖子,憋着嘴,放聲大哭了起來。
顧南溪被嚇了一跳,拍了拍他的背,安撫道:“寶貝,怎麼了?怎麼哭了?對不起,媽咪不是故意放你一個人在家的。”
小傢伙窩在她懷裏哭得厲害,哭得整個人渾身發抖。
顧南溪有些懵,小東西從來沒有這樣失控過,就像受到了莫大的驚嚇,等了許久,終於等到能保護他的那個人,所以憋得久的情緒,終於是崩潰了。
他的哭聲厲害,卻讓顧南溪想到西顧。
幾天了,顧律川在那裏反覆找了幾天,只找到一些衣服的碎片,卻始終沒能發現她的半分痕迹。
她就這樣消失了,悄無聲息的,徹底消失。
這個苦命的孩子,就這樣,莫名的失去了自己的母親。
顧南溪的心,更加的疼,摟着小傢伙的手更加的緊了緊。
盛世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着不遠處一大一小的兩人,小東西已經壓抑得太久。
沈涼城說他得了自閉症,只要有陌生人近他周圍半分,他便會失控的亮起嗓子,尖聲嚴厲的嘶吼。
家裏的傭人換了一批又一批,都是被他的尖叫聲吼得辭退的。
然而,原本抗拒的他,因為顧南溪的靠近,終於情緒崩塌,將壓抑許久的情緒發泄了出來。
盛世看着蹲在地上的顧南溪,看着她周身散發出濃烈的母愛,那麼的溫暖柔和。
他突然有些期待起來,他與顧南溪的孩子降臨,幸福得一塌糊塗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