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魚餌,徹底的離去
軒轅長傾見小福兒哭了,聲音低下來,但還是追究方才的問題追問夏侯雲歌。
“你到底和依依說了什麼!”
“什麼說了什麼!你不是問她了嗎!說了什麼,你問她就是了!一早上跑來問我做什麼!”夏侯雲歌衝下床,抱起被嚇哭的小福兒。
軒轅長傾見小福兒哭個不聽,也焦急了,“我一時情急,忘了小福兒還睡着沒醒。”
“柳依依在你心裏比誰都重要是不是!”夏侯雲歌低聲斥責,將緩和了哭聲的小福兒交給李琴,拽着軒轅長傾就出門。
“依依留下一封信就走了,所以我才來問你,昨晚你們說了什麼,是不是你將她攆走了!”軒轅長傾將一封拆開的信件塞在夏侯雲歌手中。
夏侯雲歌直接將一封信團成球,打在軒轅長傾臉上。
本來還想找他解釋,解除誤會,如今見他這樣也用不着解釋了。
“對!你愛怎麼想,隨便你!就是我將她攆走又怎樣!”夏侯雲歌仰着臉,瞪着軒轅長傾,“你也將我攆走好了!再去將柳依依找回來!”
“夏侯雲歌,你清楚你在說什麼嗎?”
“軒轅長傾,你清楚你在說什麼嗎?”
“我只是問問你,昨晚你們說了什麼,我是親眼見到依依哭着回去,今早就不見了,才來問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軒轅長傾憤怒地說著,整張臉都是怒意。
“你劈頭蓋臉就來問!你昨晚不是找她去了嗎?你還來問我做什麼!”夏侯雲歌簡直也要氣得炸肺了。
“我昨晚根本沒去找她!我本不想你生氣,才沒去找她!一早上夢兒跑來,說依依留下一封信不見了,東西也都收拾走了,才會來問你!”軒轅長傾怒氣沖沖地道。
“她走過幾次了,你自己還不清楚!擔心就去找她!別來問我!我怎麼知道她為什麼要走!”夏侯雲歌煩亂地轉身,不再理會軒轅長傾,他卻不依不饒地追上來。
“我們之間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夏侯雲歌抬頭望着他那一襲紫色華袍包裹的高頎身影,目光有些閃動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不覺得,依依會是我們爭吵不休的理由!”
“那麼你覺得理由是什麼?”
軒轅長傾有些迷茫了,搖晃地退後一步,薄唇微動一下,沒有發出聲音來,便轉身匆匆走了。
他喊上東朔,隨他一同去尋柳依依。
夏侯雲歌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軒轅長傾的背影消失在紫荊苑的門口,久久還沒挪開眼睛。
她從地上拾起那封信,緩緩展開褶皺的紙張,上面雋秀的小字躍入眼中。
“長傾,這一次,我真的走了。去尋找一個明朗的地方,徹底拋舍下一切,不再回來。珍重,勿念。”
這樣簡短的一封信,足以讓軒轅長傾惦記不休。
柳依依曾自殺過,曾出家過。
這樣拋棄一切的一封信,如何不讓人惦記。
夏侯雲歌承認,自己的心也空了,也有了對柳依依的惦記。
萬一柳依依真的尋了短見,將是她一輩子都不能原諒的痛,也將是橫亘在她和軒轅長傾之間永遠的鴻溝。
夏侯雲歌木然站在紫荊苑的門口,不知什麼時候,梅雲出現在她的身邊,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在惦記誰?”梅雲輕輕問。
“你不是說,不會再從房裏出來了嗎?”夏侯雲歌木訥地回話。“長傾問你,該何去何從,放你自由,你卻選擇將自己禁錮在攝政王府。”
“出去還要為生計奔波,留在這裏,至少吃穿不愁。”梅雲苦笑兩聲。
“你也有巫族的血統,如今也不用苦惱巫族的壽命之咒了,給你一筆錢,你走吧,離開這個牢籠。”夏侯雲歌仰頭看向遙遠的蔚藍天空,天邊有雪白的雲團潔白勝雪。
“他已經走了,我還能去哪裏。”
“你說祁梓墨?”夏侯雲歌莫名地心頭一沉。
“是啊,他走了,這一次是真的永遠走了。”梅雲嘆息一聲,聲音里沒有太多的情感,卻有一些空冷。
“你留在攝政王府,莫非有什麼目的?”
“應該說攝政王將我留在攝政王府,還有什麼目的。他若真心放我走,又豈會因為我一句不想走就將我留在王府里。我可不是貞德郡主,和王爺之間兄妹情深,我只是你們的一個陌生人。”梅雲淡淡地笑着,卻有化不開的愁苦。
“你怎麼會是我們的陌生人,你應該是我們永遠都刻骨銘心的人。”曾經的那些軒轅長傾誤以為是夏侯雲歌給的傷害,其實都是梅雲給的。
這件事軒轅長傾還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不知會如何處置梅雲。
“我還有用不是么。”
“你這話什麼意思?”夏侯雲歌回頭看向梅雲。
梅雲哂笑一聲,“因為攝政王不覺得梓墨已經亡故了,他在為那個萬一,做最後的佈設。如此心思縝密,不給敵人丁點翻身機會的人物,當真得配擁有天下。”
夏侯雲歌眼角一緊,“你的意思是,長傾將你留在王府,還是將你做了人質?”
梅雲勾了勾唇角,神色是無可奈何的木然,“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任誰都會害怕梓墨可能還活在世上。即便王爺說會放我走,還是會派人時刻盯着我,與其出去也是不自由,不如留下不愁吃穿。萬一梓墨還有生存的希望,我在王府中,梓墨就會直奔王府而來,到那時候,梓墨也就無處藏身了。我是最好的魚餌不是么?即便那條魚已經不存在了,留着魚餌,萬一有用武之地,才不失價值。”
“我想你想太多了。褔嬤嬤還沒回來,只怕也葬身魚腹了,祁梓墨只怕也沒生還的希望。”夏侯雲歌知道這話很殘忍,但還是說出來。
梅雲哼笑幾聲,“我早就看開了,屬於我的故事,也都結束了。結束在你嫁給梓墨的那一年,結束在我偽裝死去的那一年。現在的梅雲,早已不是那個為了名利富貴一心要成為梓墨摯愛的梅雲了。”
“那麼現在的梅雲是怎樣的?”
梅雲看向花園裏的一棵松柏樹,“秋柏,我只想秋柏原諒我。在我的將來,能得到他的原諒,此生也就無憾了。”
“他有他的才華,不該埋沒,長傾已經將他推薦給皇上,在朝中做了個小官,將來能否飛黃騰達,也看他的功績了。”
“那麼你呢?你的煩惱,會什麼時候結束?”梅雲看着夏侯雲歌,眼睛裏帶着愁苦,又帶着些悲憫,“男人的心,永遠都好像大海,裝得太多了。而女人的心,就好像針尖,很小很小。沒想到,當年我苦惱的,你也在困惱。”
梅雲意思不明地笑了兩聲,便與夏侯雲歌擦身而過。跟在梅雲身後的便是暗衛梅,她被派給保護梅雲,想來那個保護,也正是監視了。
望着梅雲遠去的背影,夏侯雲歌遲遲沒有別開目光。
煩惱,沒有結束的時刻。
人總是在自找麻煩,然後不斷地煩惱下去。
就說柳依依,走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被找回來。
不知道這一次,什麼時候被找回來。
也或許,可能是真的走了,再不回來。
悵然嘆一口氣,夏侯雲歌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才會有這麼多的人敵對自己。可若自己真的錯了,又為什麼不知道為什麼?
南楓曾經說,她不會偽裝自己的情緒,總是想什麼都寫在臉上。
難道只有虛偽一些,才會讓人覺得討喜,才會被人認可?
她不喜歡虛偽,不喜歡偽裝,只想自己真真實實地活着。
那些不理解自己的人,沒必要去理會,可唯一真正在乎的軒轅長傾,為何也不理解?
柳依依和魏荊一路往南走,也不知要去哪裏,半路柳依依又讓魏荊往北走,去了青峰山,那個她曾經長大的地方,那個曾經和軒轅長傾初遇的地方。
山上一片綠意盎然,不知愁滋味。
徘徊在已經荒廢是庵堂,柳依依久久留連,不願意離去。
魏荊跟在她身邊,心裏很不是滋味,低聲說,“依依,既然你這麼捨不得,為何還要執意要走。”
“離開,我的心就敞亮了,我不想再折磨自己了。”柳依依坐在一塊大石上,她記得小時候自己經常坐在這裏,等待有人來,那個曾經在模糊記憶里,說她將會救一個主宰天下的人。
那些記憶真的很模糊,也模糊了告訴自己那句話的人,只是在模糊的記憶里,隱約記得這樣的一句話。
“依依……”魏荊聲音低沉地呼喚她一聲。
“師父,什麼都不用說,我只是回來看一看,最後看一眼。”柳依依的目光看向遠方,那個曾經救了軒轅長傾斷崖下的方向。
魏荊沉默了,良久之後,從後面輕輕抱住了柳依依。
柳依依纖弱的身子一抖,想要推開,卻沒有,只是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魏荊。
“師父,日後我們師徒就浪跡天涯可好?”
“在很久之前,我就不當你是我的徒弟了。”魏荊下定決心,將心底積壓的話,認認真真地說出來。
柳依依肩膀一抖,“不將我當徒弟?師父,我一直覺得,你都是我的長輩。”
“不再將我當你的長輩,真真正正當你的未婚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