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晴番外――勇敢的心(一)(有點無
在遇到歐子文之前,秦晴一直以為自己的生活是圓滿的,從她有記憶起似乎就什麼都不用愁,好像生活中也不缺什麼東西。當然,她要的也不多,對於她來說,一把小提琴,一個屬於她自己的空間也就足夠了。
她出生於軍人世家,她爺爺這邊離軍人最遠的職業也是軍醫。聽說她母親在懷她的時候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是個男孩。她爺爺喜上眉梢,以為秦家又能添一個軍中好男兒,要是將來有出息一點,說不定還能成為秦家的又一個將軍。
結果她呱呱墜地后,護士宣佈是一個千金,她爺爺雖然有些意外,但也欣喜,家裏還沒出現過小女孩,這還是第一個,算得上是珍寶了,她爺爺從她爸爸手中抱過她,道:“女娃好啊,女娃穿上軍裝比男娃更英姿颯爽!”她媽媽躺在床上暗暗捏了一把冷汗,為女兒以後的命運擔憂。
但是好在她從小就表現出了和軍人極其不符合的氣質,據說特別的嬌氣,還在襁褓的時候,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得讓人抱在手上輕輕的搖晃,一刻鐘都不能停下來,要是搖得不如她意了,依然放聲大哭,她媽媽說,有時候明明看見她閉着眼睛睡得沉了,大家想偷個閑,剛騰個手,還沒放在床上,她馬上就警覺的醒過來,握着小拳頭,哭得滿臉通紅的來表達她的不滿。
而且還極其的懶,人家小孩八個月的時候都能站,坐,爬了,有本事一點的都會學走路了,而她就只會整天吃飽了躺在床上玩手指頭。
周歲的時候抓周,她爺爺還頗不死心,拿了一頂軍帽,放在一堆物品中,結果她抓了個音樂盒。這下她學美聲的媽媽可樂壞了,她可不想自己的女兒長大了真的跑到軍營里。
她爺爺本來還抱有期望,但是她越長大就越不是當兵的料,身體弱,膽子小,最重要的是,家人都發現了她性格中很重要的一個缺陷,她很愛安靜,都安靜到有點不合群了,那麼小的孩子,就算是女孩子,五六歲也是愛動的年齡,但是她不,她就一個人坐在房間裏玩她自己的,也不纏着爸爸媽媽或任何人。
家人曾一度以為她有自閉症,甚至帶她去看醫生,但是醫生沒有檢查出什麼異常,而且她雖然大多時候總是在自己的世界中自得其樂,但是你跟她說話,她並不是完全沒有反應的,她也會回答你,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兩句。所以,家裏人只能繼續認為這是個安靜過頭的孩子。
她媽媽倒是比別人樂觀,說秦晴這樣的性格學樂器正好,靜得下心來,而且她媽媽也觀察出來了,她如果對某件事情或者某件東西有興趣的時候會特別的專註,根本不會去關心其他的事情,她的大腦容量好像有限,一次只能夠關注一件事情。
她媽媽請了幾個樂器老師來家裏教學,事實證明她媽*判斷完全正確,秦晴對小提琴表現出了驚人的天賦和毅力。除了吃飯和上課的時間,不用別人催促,她一定是在練琴,完全陶醉在自己的音樂世界中。
長大后,她比小時候開朗了一點,在學校里偶爾也會主動的和前後左右的同學交談,只是依然沒有朋友,她留着及腰的長發,跟她的性格一樣溫順,笑容淺淡,一舉手一投足都流露出溫柔妥帖的氣質,讓人聯想到早晨矇著薄霧的湖面,大家覺得她溫柔親切,可是很奇異的卻又不敢靠得太近,所以到國外留學之前她的世界中也只有她和她的小提琴,沒有任何花季少女經歷過的懵懂和憧憬。
就是在國外,她的生活也是一如既往的單純,也有金髮碧眼的英國貴族對她這個精緻的東方娃娃感興趣,但是她從來沒有萌生過男女情事的念頭。
二十三歲拿到碩士文憑后她加入了英國當地的一個樂團,兩年後,她離開那個樂團回國小住。二十五歲的女孩了,家裏人自然開始*心她的婚姻大事,以她的性格別說有男朋友,就是連男性朋友都沒有,家裏的姑婆,姨舅們開始積極的為她尋覓適婚的男性。
第一次的相親對象是她舅媽介紹的,一個知名連鎖酒店的老總,剛三十歲,也算是年輕有為了,跟她相親的男人一開始大多都是衝著她的家世來的,但是那天她大概真的表現得太糟糕了,連她那樣的家世都無法讓那個酒店老總產生見她第二面的想法,吃完飯後就送她回去,禮貌的說了聲再見就離開,連電話號碼都沒有留。
她回家后,她舅媽立即打電話過來問怎麼樣,有沒有可能。她茫然的道,就那樣啊,就是吃飯而已。
她舅媽還耐心的等了兩天看有沒有什麼動靜,結果幾天後,那個酒店老總對她的評語不知道怎麼私下裏流傳到了她舅*耳朵里,說是不想要一個木偶美人,沒有一點生氣,像個死人一樣。
秦晴相信以對方的身份和風度不至於說出這樣狠毒的話,但肯定是有那麼個意思,她知道了后倒也沒有覺得受了多麼大的侮辱,但是她舅媽氣得不行,那麼一個高素質的人破口大罵對方瞎了眼。她舅媽為了彌補自己識人不清的錯誤,更加積極的為她安排相親,她有空的時候就答應,沒空的時候就推掉,見了兩三個后依然無果。因為她不喜歡和人家交談,就算相親對象中有對她上心的,也被她那種打醬油的態度給打擊到了。
她不是故意擺出冷淡的態度,可是對方講的話完全沒有踩到她的興趣點,她很難集中注意力去聽對方講話,即使她很努力的表現出專註的神情,可是最後總會讓對方看出她走神了,這往往會引得對方的不悅。
家裏的長輩依然不知疲倦的為她的結婚對象忙碌,她的姑姑說,這次的相親對象是她小時候就認識的,坐在一起肯定有共同語言,讓她千萬不要閉着嘴不說話了。
姑姑說對方叫趙聖庭,她腦海里有那麼點印象,他主動打電話過來約她,他不像別的男人那樣試圖找話和她聊,和她說了幾句,發現她沒在狀態后也就陪着她沉默,不過氣氛倒不尷尬,他臉上的表情也很悠哉,她看得出他也不是真的想過來和她相親,就只是像他說的那樣,那頓飯只是替她接風洗塵。
後來,她和趙聖庭倒真的成了朋友,相似的家庭背景和小時候就相識的淵源讓她和趙聖庭沒有多少的距離感,她也漸漸的不耐於一直被安排去和不同的相親對象一起吃飯,所以就拿趙聖庭當擋箭牌,道:“我不想再和別人吃飯了,聖庭就挺好的。”
家裏人聽了又驚又喜,這麼多個相親對象她還沒誇過哪一個男的挺好的,而且一打聽男方那邊好像也有那麼點意思,於是家裏人也不再給她安排相親宴,只期待着這兩人能夠開花結果,就算不馬上結婚,先談一兩年戀愛把關係確定下來也是可以的。
回國后的這幾場相親對秦晴的影響就是,從未考慮過感情的她開始會隱隱約約的想像未來伴侶的樣子,終於意識到她的生活缺了一個男人,雖然她自己都還不知道所渴望的這個男人具體是要什麼樣子的,但是她知道,如果遇到了她一定會有感覺的,直到歐子文的出現,終於具體化了她腦海中想像的那個男人的模樣。
她認識歐子文是很偶然的,回國后,家裏為了讓她有時間和趙聖庭培養感情就讓她暫時放棄了再次出國的打算,她聽從家裏的安排,在北京的一個樂團找到了工作。
那一次是隨樂團來江樂演出,歐氏集團旗下的文化公司給了一筆不小的贊助,演出結束后樂團的成員和歐氏的幾個負責人在歐氏的酒店一起吃飯。
開席后不久,有工作人員說,歐氏的總裁今天正好也在,等下會過來和大家見個面,過了一會兒果真有一個男人進來,他沒有西裝革履,穿着一件很休閑的羊毛衫,氣質清雋卻又不讓人覺得冷,周身透出一種沉穩的氣息。你會覺得他像山,卻又沒有山那麼沉默。他進來後向在座的各位點頭微笑,眼神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略作停留,讓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同樣的尊重。
第一眼,一向懵懂的她就能感覺到這是一個精明的商人,他坐在她的對面,飯桌*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他,他話不是很多,但總是接話接得很有技巧,讓人覺得他是在認真的表達他的看法,他的意見。
她很喜歡他嘴角的那一抹微笑,似乎永遠不會淡下去,卻也永遠不會大幅度的揚起來。
後來他向在座的人敬酒,敬到她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心理作用產生了錯覺,她總覺得他看她時眼裏的笑意比看別人時更深,視線在她臉上停留的時間更長,她感覺自己的臉迅速燒起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紅成一片,下一秒她的眼睛就不敢和他對視,當她再鼓起勇氣看他的時候,他已經笑笑的把杯子對準下一個人了。她心裏有點失落,剛才真的是她想太多了嗎?
他只是過來打個招呼,所以到中途的時候就提前離席了,她的視線跟隨着他離去的腳步,直到門被掩上,好在在座的人都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
她很快也起身借口去上洗手間,他剛走到酒店門口,她跟上去,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她幾乎沒做過這樣荒謬的事情,想主動認識一個剛見過一次面的男人,她想出聲叫他的時候,他的手機正好響起來。
他對着電話那頭說,晚上會晚點回來,已經吃過飯了,不用特地給他帶宵夜了,還交代對方早點睡覺。她伸出去的手慢慢收回來,原來他已經有了等待他回家的人了,要出口的聲音重新咽回去了,但是腳還定在原地。他接完電話,看到她,笑道:“秦小姐,怎麼一個人出來了?”
她心裏有點甜,有點澀,剛才那麼多人,他還記得住她的名字,可是他已經是別的女人的男人了。
她回答說:“我有事要先走。”
他說:“江樂晚上治安不太好,一個人小心點。”車僮已經把他的車開過來了,他跟她點點頭說再見,然後開車離開。
那一夜,她第一次嘗到了酸酸的味道,心裏像是有什麼東西丟了一大塊。遇到歐子文她才知道,她那看起來圓滿的人生其實只是無限趨近圓滿而已,而歐子文就是讓她的人生永遠也無法達到真正圓滿的那一點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