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冬天的夜風總是夾着一股逼人的寒氣,趙易東站着吹了會兒冷風才開口:“清醒點了沒有?”
趙易東心情不佳的時候也會到那個小酒吧坐一坐,今晚剛進去就見到了白靖南和歐子文拳腳相向的一幕。
白靖南只是出神的看着遠處的燈火,就像歐子文所說的,他不是二十歲熱血沸騰的青年,熱衷於用蠻力解決事情,但是他真遺憾今晚沒有多給歐子文兩拳。
趙易東接着道:“你一向沉得住氣的,為什麼一碰到詠琳的事情就變得這麼*!你替她出頭就能挽回她的感情?”
“詠琳是你的妹妹,她在姓歐的那裏受了委屈,你一點都不關心嗎?”
“瑞安也是我的妹妹,為了瑞安,我是不是也應該揍你一拳!”
白靖南怔住了,他一直以為趙易東是不知情的。
趙易東原本是打算一直裝作不知道,但是他看着白靖南最近越來越關心趙詠琳的事情,甚至是有了死灰復燃的跡象,他不能不替柯瑞安擔心,他明着暗着都提醒過白靖南,可是不見白靖南有絲毫的收斂。
他道:“靖南,你別告訴我你只把瑞安當妹妹!”
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的白靖南靠在車身上,他問趙易東:“你什麼時候知道?瑞安告訴你的?”
“你不要以為別人都是傻子,都看不出來!你什麼事都把詠琳放在第一位,隨叫隨到,無時不刻的關心,那瑞安跟你這幾年的感情算什麼?你把瑞安放在哪裏?”
“我和瑞安的之間的事只有我們自己清楚,你不要管。”
“同樣的話,詠琳和歐子文之間的感情他們自己會處理,不用你來插手,還有,如果你還在乎瑞安,就不要再繼續揮霍她對你的愛,如果你沒打算給她未來,就不要再浪費她的青春。”
趙易東說完就拉開車門,發動車子離開。
……
柯瑞安開車過來的,回去的時候她沒讓趙聖庭送她,趙聖庭看她今晚雖然情緒低落,不過沒喝多少酒,因此沒再堅持,而是送秦晴回酒店。
時間還早,他和秦晴在酒店的小咖啡廳又坐了會兒。
秦晴不傻也不遲鈍,雖然她大多時候對周圍的一切總是飄飄忽忽的不在狀態內,那是因為她不關心與她無關的事情,相對的,她對她在乎的事情會無比的敏感和執着。
她攪着杯子裏的咖啡問趙聖庭:“你是不是有話和我說?”
“你什麼時候認識歐子文?”
“第一次來江樂的時候。”
“你因為他不去維也納?”
秦晴坦誠的點頭:“我喜歡他。”
“那為什麼不告訴他。”
秦晴明亮的眼睛一下黯淡下來:“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我記得我外公跟我說過新中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從敵人手中打下來的,這句話到了我這裏就是,只要有本事搶到手,那就是你的!”
趙聖庭承認自己鼓動秦晴去追求歐子文確實是居心不良,不過,他從來沒說自己是正人君子,可以想像,如果歐子文和趙詠琳玩完了,那柯瑞安和白靖南這岌岌可危的感情也堅持不了幾天,他非常期待這一系列的多米若骨牌效應。
……
柯瑞安只覺得頭痛,前方凌亂的車燈讓她的視線和精神都無法集中,夾雜在車流中,她幾次都差點和前面的車發生追尾,路口放行的時候一輛車從旁邊的車道橫穿到她前面來,她避之不及,急踩剎車,頭一下栽到方向盤上,後面一連串的緊急剎車聲。
柯瑞安不敢再恍惚,她把車開到路邊停下來,醒了醒神,改道去白靖南的住處。
他還沒回來,開了燈,柯瑞安站在門口很久才進去,這裏的一切,感覺越來越陌生,越來越沒有溫度了,剛開始的時候,她和白靖南在這裏也有那麼一段快樂的時光,有過誓言,有過纏綿,然後到了後來,她只能無能為力的看着那些快樂漸漸褪色,就像開到極致燦爛的花,餘下的時光就是等待凋謝。
幸福那樣的短暫,三年,大多的時間就是用來追憶那份幸福,等待那份幸福重新到來,她一直在騙自己,以為忍一忍就會好了,就像疼痛,忍一忍就會過去,可是殊不知,幸福不是光靠忍耐就夠了。
那句話說得多好,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握在手中也會莫名其妙的消失,這份感情她這麼小心翼翼的捂着,放在離心口最近的位置,可是卻依然阻止不了它變冷。
一顆不為你跳動的愛人的心,是你捂不熱的。
白靖南深夜的時候才到家,他看起來也很疲憊,把鑰匙扔到桌子上,他解着袖扣在她身邊坐下來,問她:“在等我?”
“嗯,突然想起很久沒有坐下來和你好好說說話。”
她抵着沙發背,目光幽遠,語氣中帶着蒼涼。
他道:“你怎麼了,有不開心的事情?”
“我九點的時候坐在這裏,三個小時的時間裏,想起了很多事情,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每一次躲在角落裏偷偷看着你的時候,還有你說讓我做你女朋友的時候……”她指間飛快的拭去眼角的一絲冰涼:“我還記起,你上大學的時候,有一年你生日,我瞞着趙叔他們,用零花錢買了車票去你學校找你,我一個人坐了很久的火車,找到你學校的時候,你舍友告訴我你去北京見女朋友了,半夜,我又坐着火車回來,到家,你和姐已經一起從北京回來了,那時候真的很羨慕姐,甚至是討厭她,可是我知道即使沒有姐,你也不會看我一眼,我只敢站在你的背後,站在你看不見的地方看你,為你每一次的成功在心裏默默的慶祝,我喜歡法律,最後還是念了土木工程,到你的公司就離你近一點,你就像是我遙不可及的一個夢,所以後來我們真的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努力的想要抓緊,雖然未來很遠,可我還是一遍一遍的想像我們將來的樣子,結婚,生子,一起變老……”
“為什麼突然說這些?”
“這些就是我這麼多年來的一切,我害怕有一天這些對我沒有意義的時候,我就一無所有了……”
白靖南抽了張紙巾,想擦去她臉上滿滿的淚痕,他幾乎沒見她哭過。
柯瑞安抬手拒絕,她吸了吸鼻子,繼續道:“靖南,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可是我很害怕有一天你會慢慢耗盡我的愛,一點一點的扼殺我的夢……”她低喃道:“那是我僅有的全部了……”
……
秦晴今晚的演出在A大,A大的學生很熱情,上下兩層,一千多人的禮堂座無虛席,一張張正值青春年華的臉龐總能讓人想起春天裏不斷抽長的枝條,年輕是張揚而瘋狂的,秦晴覺得今晚自己也感染了這種瘋狂,或許說她骨子裏,血液中也有一種很強的爆發力和衝勁,她們家三代拿槍,她爺爺是從真槍實彈的戰場闖過來的,她爸爸是野戰兵出身,她堂哥現在是空軍少將,她雖然是拿小提琴的手,但是從小聽着豪邁的軍歌長大,所以即使看起來再柔弱,軍人世家的那股子勇氣並沒有在她身上消失殆盡。
演出結束的時候,後台湧進來了不少學生,拿着本子要簽名,她換好衣服一個人偷偷的先溜出來,走的時候,她把錢包里的現金都拿出來,只剩下幾張銀行卡……
歐子文放下手中的筆,走到窗子旁,外面的世界,萬家燈火燃燒,
映在窗子上的臉不是很清晰,不過能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頭,他的身形筆直,筆挺的西裝褲,襯衫,領帶,西裝外套,每一處的細節和褶皺都彰顯着一個成功男人的品味,這種成功不僅僅是事業上的,還有着生活歷練后的沉穩,不動聲色的巋然。
他似乎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對着電話里的人道:“你讓司機告訴我詳細的地址。”
電話轉到了一個中年男人的手裏,歐子文掛了電話后,瞭然的笑笑,他坐在位置上把桌子上的那杯咖啡喝完,然後才不疾不徐的起身,拿了車鑰匙出去。
那頭的出租車司機講完后把電話還給秦晴。
秦晴抱歉的道:“對不起啊師傅,我朋友很快就過來了。”
“小姐,以後出門的時候先確認下自己的錢包。”出租車司機在心裏搖頭,現在奇怪的人可真多,這位小姐上車之後讓他漫無目的幾乎全城繞了一圈,結果下車的時候才說自己忘記帶現金了,讓他耗在這裏等。
秦晴捏着手裏的電話,嘴角忍不住溢出笑容,她知道他不會一口回絕,但是她剛才還是很擔心他會說‘我讓司機過去接你!’
還好,他只是沉默了會兒,最終還是親自過來了。
大概半個小時,歐子文就開車過來了,多付了兩百塊錢給司機,司機高興得走的時候還塞了一張名片給秦晴,說以後出行隨時可以叫他的車。
秦晴向歐子文道謝:“謝謝你,歐先生,我忘記帶錢了,又聯繫不到朋友。”
“不用客氣。”他問道:“你到這裏幹什麼?”
秦晴早就想好了理由:“想在這裏找個飯店吃晚飯。”
歐子文笑:“那秦小姐恐怕是找錯地方了,這裏是建材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