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柯瑞安到醫院的時候,白靖南已經被推進手術室,柯瑞安拉過站在手術室外的郭明,問道:“什麼情況?”
她剛才下了車是一路跑上來的,現在說著話,都氣喘吁吁的。
郭明道:“得等醫生出來才知道。”
“很嚴重嗎?”
“胸口被鋼筋刺穿,恐怕傷到肺了。”
柯瑞安聽着膽顫心驚,又看見郭明脫掉外套后,白色襯衫的衣袖上都是鮮紅的血跡,她雙腿發軟,扶着牆在椅子上坐下來。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又不是第一次去工地。
郭明陪她一起等,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白總早上好像精神很不好,當時是從施工到一半的樓梯上掉下去的。”
柯瑞安道:“他昨晚是不是喝酒了?”
郭明搖頭:“沒有,昨晚本來是約了十七局的幾個領導吃飯,白總臨時有事,還是我和李副總代他去的。”
是!昨晚從餐廳出來和她發生口角后,他應該就回去了。
郭明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了,只要沒傷到心臟問題都不大。”
雖然這麼說,柯瑞安的心還是一直提着的,她甚至怪起自己,當時她要是在他身邊,可以看着他,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趙聖庭打電話過來,她才記起中午和趙聖庭還有約。
她向趙聖庭道歉,跟他說了這邊的情況,現在她哪有心情吃東西。
趙聖庭難得沉默了會,問她:“需不需要我過去?”
“不用了。”
“好,有事再給我打電話……”
“對不起,聖庭……”要掛電話的時候,她突然又向他說對不起。
趙聖庭道:“對不起什麼,一頓飯而已!”
掛了電話,趙聖庭握着電話的手收緊,對不起!他知道她在說什麼,不僅僅是中午的這一頓飯她失約,是後面所有說好的事,她恐怕都要失約了。
手術室的門打開的那一刻,柯瑞安在這場煎熬的等待中都快要虛脫了,醫生說手術很順利,病人沒有生命危險。
柯瑞安掌心貼着胸口,暗暗喘口氣。
但醫生也說畢竟傷得重,不能掉以輕心。
柯瑞安道:“他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
“等下病人會送到病房,麻醉藥過後他就可以清醒過來。”
郭明去辦住院手續,柯瑞安跟着護士到病房裏去。
躺在病床上的白靖南面色蒼白如紙,雙眼緊閉。
柯瑞安輕輕的掀開被子一角,傷口處剛裹上的紗布透出一團殷紅的血跡。她怕弄痛他,只是看了看就重新幫他蓋上被子。
郭明進來,道:“你先去吃飯吧,白總可能還得要一會兒才能醒過來,我留在這裏就行。”
“我不餓,你們都回公司吧。”
郭明也知道她這時候不可能會走開,就沒再勸她,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又回過頭來問她:“瑞安,我聽說你要辭職?”
柯瑞安點頭。
郭明扶着門框,道:“幹得好好的,為什麼,我想白總也捨不得你走。我聽小文說,這兩天你不在,秘書辦的人都差點慌了手腳。”
柯瑞安笑笑:“我有這麼重要?”
郭明聳肩:“也許,我走了。”
白靖南在下午兩點多鐘的時候終於清醒過來,迷濛的視線中是柯瑞安晃動的臉,他喉嚨乾澀,想出聲,可是剛張了張嘴就忍不住咳嗽起來,牽動到胸口的傷,他吃痛的呻吟了聲。
柯瑞安道:“你別動了,要什麼,水?還是要叫醫生。”
他搖搖頭:“水。”
她倒了杯水,小心的扶着他的頭喂他喝下去。
她道:“要在醫院住一陣子,要不要通知你家人?”
他過了很久才虛弱的道:“不用,他們回來能幹什麼。”
確實幹不了什麼,他父親,也是丰南的總裁,近年來和第二任妻子定居美國,只有在公司有重大決策的時候才會出現在公司里,而他姐姐早已嫁到香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就算回來,能做的恐怕也只是來病房看看他,至於*,和他父親離婚後平常就甚少往來。
他說:“請兩個護工就行了。”
他體力還沒恢復過來,說幾句話眼皮很快就又合上,可是聽到她開門的聲音,他又醒過來,吃力的轉動着頭,問她:“去哪裏?”
“你現在吃不了別的東西,我回去熬點粥過來,順便收拾下住院要用的東西。”
他聽了才點點頭繼續睡。
到他的住處,柯瑞安發現自己才幾天沒過來,他的冰箱裏除了兩罐冰鎮啤酒和幾顆雞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向來有潔癖的他,房間浴室竟然都有些凌亂,看得出有一段時間沒有收拾了,柯瑞安皺眉,難道連鐘點工阿姨都被他辭了嗎!
她站在客廳里,環視了一圈,還是認命的彎腰收拾,看見鏡子中的自己時,不禁自嘲的笑笑,郭明說她重要,大概她的價值就是體現在這種時候!
接着去了趟超市,最後提着在廚房裏熬了兩個多小時的營養粥去醫院的時候,已經六點多了。冬天的江樂,六點多鐘外面就已經是朦朧的夜色了。他早就醒過來,靠在床頭。
傷在胸口,他連手都沒辦法抬高,柯瑞安把粥倒到小碗裏,一口一口的遞到他嘴裏,她喂,他吃,病房裏倆人都沉默着。
突然,他道:“你明天幾點的飛機?”
柯瑞安拿着調羹的手頓了頓,一小勺子粥停在他唇邊。
她沒回答,只道:“吃吧。”
白靖南把臉轉開,固執的問道:“幾點?”
柯瑞安把手中的碗放下:“早上八點。”
“就那麼想走?”
她低着頭的視線中看見他伸過來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握住。他聲音還是沙啞的,道:“別走了,嗯?留在我身邊,以後不對你凶了……”他似乎是嘆了口氣:“瑞安,我們試一試……”
柯瑞安抽出手,道:“看護晚上就會過來,我先回去了,自己休息好。”
他在背後叫她:“明天早點過來。”
門合上,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