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一個
“沈初七，你怎麼了？”館長的臉色不太好看，粉刷還停留在死者的臉上，大概是在怪我突然出聲打斷他。
“嬰兒，車下……”我忍不住抖着聲音道。
館長低頭看了一眼，臉色又沉了幾分，卻隱忍着：“沈初七，車底下什麼都沒有，你是不是看花了眼？”
沒有？
怎麼可能！
那個嬰兒分明還在鐵推車上，把玩着他連着他肚臍眼那根長長的臍帶，見我後退，抓着臍帶朝我爬過來。
我嚇得臉色都白了，慌亂中，一不小心將放在一旁的工具車給撞翻在地。
嬰兒也被我嚇了一跳，突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他的哭聲瞬間充斥着整個房間，猶如魔音一般，直接鑽進我的大腦里。
我不受控制地尖叫出聲，捂着耳朵蹲在地上。
“沈初七，沈初七！”
哇哇啼哭的聲音還是不斷地回蕩在我耳邊，那瘮人的聲音更是直擊我的靈魂，讓我顫慄！
我彷彿沒有聽見館長的聲音，猛地站起來朝着外面跑，正好撞上迎面走進來的阿民。
兩道悶哼聲同時響起，我被撞得跌倒在地上。
就在我倒吸冷氣的時候，一隻血淋淋的蒼白小手卻抓住了我，我身子驟降一僵，視線的餘光闖進一張滿是血漿的小臉，原本哇哇的哭聲沒了，取而代之卻是那鬼嬰令人頭皮發麻的笑聲。
“一起玩兒……嘻嘻，一起……”
“放開我、放開我！”我再也忍受不住這樣的恐懼，失聲尖叫着，拚命地甩着手臂，用力將鬼嬰甩了出去。
我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可是阿民卻抓住我：“沈初七，冷靜點！”
“放開我！”我拚命掙扎着，回頭一看，眼瞳驟然一縮，因為那個鬼嬰又一次朝着我沖了過來！
就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重新抓住我的小腿，順着我的腿往上爬。
血淋淋的臍帶如毒蛇纏繞着我，那冰涼的觸感更是令我發麻，我只覺得咯咯的笑聲不斷靠近我的耳朵，離我越來越近。
我快要崩潰了！
可是偏偏阿民還使勁抓着我，不讓我掙扎，我彷彿看見鬼嬰的手已經搭上了我的肩膀，張開血色大嘴，朝着我的脖子狠狠咬下——
我因為刺激過大，暈了過去。
可是在夢裏，我仍然夢見那個鬼嬰，他抓着血淋淋的臍帶，拚命地追着我跑，還有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孕婦陰魂不散地跟在我身邊，掛着冰霜的臉泛着鐵青，鼓着一雙赤紅的眼睛看着我。
我被這一雙眼睛猛地驚醒，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深吸了口空氣，嗆得我直咳嗽。
“沈初七，你沒事兒吧？”一道關心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抬頭看，阿民遞了一杯水過來。
我感覺渾身都被冷汗打濕了，下意識掃了一眼房間裏，這才結果阿民手裏的水，慢慢喝了起來。
一杯水喝完以後，我緊繃的神經總算有些鬆緩，衝著阿民搖搖頭。
“沈初七，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阿民坐了下來，就坐在我邊上望着我，語氣關心地問我。
我抿了抿唇，心有餘悸，忍不住對阿民說：“阿民，我看到，看到一個小孩兒……”
阿民擰着眉說：“你看見鬼了？”
我頓時大驚，連忙問：“你也看見了？”
阿民臉色一沉：“沈初七，別胡說八道，這個世界上沒有鬼！你入這一行的時間也不短了，難道你還是個鬼神論者？”
我張了張嘴，苦笑出聲。
如果是以前，我確實是個無神論者，可是從我遇見裴胤和楚軒開始，原本的無神論，已經在我心裏轟然倒塌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對阿民解釋，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說了。
“阿民，館長他怎麼說？”我有些擔心地問。
“館長他很生氣，畢竟你也不是什麼新人了。不過，他看你精神恍惚，身體不舒服，體諒你沒有說什麼。”阿民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初七，人的壓力和負面情緒，都需要自己去控制的，眼看馬上就要進行評職了，你得好好把握機會。”
我有些擔心地問：“那今天那具遺體……”
“已經按時火化了，放心吧，沒事的。”阿民笑了。
他又和我說了不少的話，氣氛也緩和了下來。
下午下班的時候，阿民實在不放心我，特意送我回去。我很感激他，便請他在附近的餐館吃晚飯。
吃飯的時候，他朝着我手上的戒指看去，笑着問：“初七，你怎麼突然戴上了戒指？”
我低頭一看，臉色驀然一變，神色有些不自然：“這戒指，是我在地攤上買的，我看着很喜歡，也就是圖個新鮮。”
“地攤貨？做的還挺像的。”阿民調侃道。
“是啊，你也知道的，我暫時不想結婚，這可以擋蒼蠅嘛。”我趕緊找了個理由，因為緊張，放在桌下的手忍不住握緊。
“說的也是，咱們初七可是大美女呢，也不知道以後誰這麼有福氣娶到你。”阿民沖我擠擠眼睛。
我尷尬地笑了。
突然間，一聲尖叫在就從店門外傳來，我剛拿起筷子的手忍不住一抖，一不留神就把筷子掉到了地上。
店裏所有的人全都被外面的尖叫聲吸引了目光，我彎下腰準備去撿筷子，卻突然發現白天那個鬼嬰正坐在桌子底下，渾身血漿，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猛地摔在了地上，下意識想叫，可是喉嚨里卻怎麼都發不出一絲的聲音。
阿民站了起來朝着我外面走去，令我震驚的是，那鬼嬰沒有再看完，反而朝着阿民爬了過去，順着他的腿緩緩往上爬，直接趴在了他的背上，手臂勾着他的脖子。
我想要叫，想要提醒他，可是那鬼嬰一記空洞的眼神，卻讓我的腦袋一下子就懵了！
“又死人了，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個月孕婦了。”
“真是奇怪，怎麼出事的都是些孕婦？上回也是有個孕婦走在大街上，突然莫名其妙地就拿出一把刀往自己的肚子上捅，你不知道那個現場，嘖嘖，到處都是血啊……”
“你說，他們會不會是中邪了？”
隔壁桌討論的聲音落入我的耳中，猶如驚雷，我望着阿民背上馱着的鬼嬰，突然發現一個震驚的事情。
這個鬼嬰沒有臍帶，似乎不是我白天看到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