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恩怨

第二十三回、恩怨

此日正是天下武林大會的正日,少林寺內的廣場之上已經滿是武林中各色的人物,少林派在寺內搭建了許多木棚,供不同的門派在之中休息。

頭頂的太陽逐漸變得熾熱,各大門派之中,武當、華山、峨眉、丐幫以及大漠夕照宮都已經派人趕來,唯有為東南武夷派準備的木棚尚是空的,武林中人十有**都知道武夷派掌門在月前遭奸人毒手,但也不會想到武夷派身居六大門派之一竟會缺席今天的武林盛會。

廣場之上,群雄之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這次武林大會的目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但是如今江湖之中也確實令人憂心,均對此次盛會的結果懷有猜疑。

突然整個廣場變得鴉雀無聲,只見少林枯木、枯同、枯岡並肩走出,身後一條虎背熊腰的大漢和一個鬍鬚、長發均是花白的老者,正是丐幫幫主任冬和夕照宮宮主陳艙,陳艙身穿一身青衫,左手握着一柄長劍。

當世武林之中,不論武功修為還是在武林中的威信更沒有可以勝過枯木、任冬、陳艙三人,是以群雄見到三人一同走出,紛紛起身。

枯木右手放於胸前,輕聲道:“阿彌陀佛!眾位武林同道遠道而來,老衲真是感激之至啊!”頓了頓又道:“今日武林大會的目的,不需老衲多說,各位心中也定然知曉一二,去年張盟主辭世之時,我等在太室山舉行聚會,當日火蓮教前來擾亂,多虧有龍吟少俠力挽狂瀾。龍吟少俠年紀輕輕武功非凡,本是我中原武林之大幸,然而龍吟盟主為了天下蒼生出海之時遇上海浪,如今將近一年而毫無音訊,我等更是群龍無首。現今火蓮教的勢力日漸強盛,我們中原武林決不能任由邪魔外道橫行中原,今日我們定當選出一位德高望重之人領導天下英雄,與火蓮教抗爭!”

一時之間,群雄之中一片寂靜,聽不到一絲聲音,每個人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之聲,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開口詢問道:“以枯木神僧之見,而今武林之中有誰能當此大任呢?”

群雄之中有不少識得此人乃是山東“金刀門”門主舒無爭,此人雖然武功算不上一流,但是為人卻是十分豪邁慷慨,江湖上受過他恩惠的人着實不少。枯同不置可否地反問道:“不知舒老英雄心中可有人選?”

舒無爭笑道:“在下多年來從不離開魯東,見識淺薄又能有什麼高見,不過這半年來聞說江湖之中出了個‘血豪盟’,不知道這‘血豪盟’是什麼門派?”

他這一說當下很多人竊竊私語,一人冷笑道:“‘血豪盟’在江湖之中不過半年,有何能耐?舒老英雄此次恐怕看走了眼吧!”群雄舉目望去見說話之人坐在華山派的木棚之中,年紀不過三十左右,長長地臉型。

“不然,貧道聽聞‘血豪盟’之中聚齊了武林各派的有志之士,這些人抗擊倭寇,保護我大明子民,都是響噹噹的好漢!據說胡盟主武功之高,天下少有,乃是天山派的弟子!”這次說話的乃是武當派的道人,此人年紀甚大,在武林中也有很高的名望,是沖靈的師弟虛靈道人。

天山派公孫兄弟當年武功奇高,但是在中原武林之中也只有各大門派的極少數人物知道,加之近幾十年來天山派弟子很少在中原行走,是以雖然天山派的勢力決不低於少林、武當,中原群雄卻不甚了解,此時聽到虛靈講“血豪盟”盟主是天山派弟子均是一絲吃驚。

那華山派弟子說道:“虛靈道長,天山派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就算天山派武功非凡,那小子也不過二十齣頭,有什麼了不起!”虛靈“嚯”站起來,盯着那華山派弟子說道:“閣下如此之說,是不相信老道的話了!”虛靈脾氣暴躁,天下人人皆知,那華山派弟子微微一怔,微笑道:“道長武功高強,晚輩自是不如,不過在下不過發表自己的意見而已,道長何必生氣!”

虛靈也不願在現在這種情形嚇鬧出矛盾,當下“哼!”了一聲重重坐了下去。

此時任冬向前邁出兩步,朗聲道:“血豪盟胡盟主是否到了,可否出來一見……一見!”他雖然重傷未愈,但是聲音仍是十分悠長,遠遠向四面傳去,在空中回蕩。

群雄面面相覷,過了片刻兒仍不見胡嘯安現身,任冬心中暗自詫異:“胡盟主當日答應過在下會到此處來,怎地現在還不在呢?”也不在說什麼,回身退回枯木身後。

枯木道:“阿彌陀佛!胡盟主的名號老衲也是有所耳聞,只是這次武林盛會在下不敢冒昧送請帖去血豪盟,胡盟主的為人料來不至於因為這等小事而生氣,想必是胡盟主尚有要事沒有解決,才沒有上山!”

群雄之中不禁有人心想:“枯木大和尚也忒是無禮,這半年來‘血豪盟’易峰突起,胡盟主更是名震武林,此次武林大會大和尚竟然不通知胡盟主,難怪胡盟主不到呢?”

又聽枯木大聲喝道:“江陵劉莊主可在此處?”這裏人人聽得“江陵劉莊主”這五個字均是面面相覷,均不知這“江陵劉莊主”到底是什麼人物,枯木微微搖搖頭,不無遺憾地喃喃道:“劉莊主的功夫不在龍吟少俠之下,可惜他今日也沒有到此,真是天下武林的一大憾事啊!”

夕照宮宮主陳艙祖上隨和江陵劉家有很深的淵源,但他一生之中也從未聽說過劉承安的名號,於是問道:“枯木口中的劉莊主莫不是當年劉心成大俠的後人。”枯木微微地點點頭,“劉心成”三人字的震懾力何等之大,群雄本不相信枯木口中的“江陵劉莊主”有驚人之能,此時方才相信,也不住搖頭。

峨眉派掌門賀玲突然站起來說道:“當今老一輩的人物之中,也只有枯木方丈、陳宮主和任幫主三位,年輕一輩之中本來不乏好手,陽教之中更是高手如雲,只可惜趙教主英年早逝,龍吟盟主出海失蹤,陳少俠下落不明,陽教一蹶不振,恐怕也只有一人武功可以與三位前輩一較高下,只可惜我的這位好友是為女子,也不願意插手武林之事!”

枯木聽得賀玲說到“趙教主英年早逝”時候,不由微微搖頭,一臉慚色,低聲道:“阿彌陀佛!”

任冬詢問道:“敢問賀掌門說的是哪位朋友?”賀玲目光掃視一眼群雄微笑道:“說出來想必各位都知道,長白山韓姑娘!”

韓冰凝去年在太室山輕鬆擊敗華山派掌門何柳,現在在場之人當時多數也在場,不由開始討論起來,華山弟子聽聞臉色均是一變。

枯木頷首道:“韓姑娘的‘冰天玄功’確是一門高深的武功!”說起“冰天玄功”不由目光向陳艙看去,陳艙自是知道枯木的意思,在下山之前他便懇請師叔下山,可惜老人家無論如何就是不肯,他也只好孤身前來,看着枯木無奈地搖搖頭。

任冬朗聲說道:“我中原武林人才輩出,難道連邪魔外道還抵抗不了嗎?”群雄見他豪氣干雲心下大是欽佩。

突聽寺外一人高聲回應道:“既然如此,就讓在下領教一下丐幫的‘降龍十八掌’吧!”來人聲音響亮,內力之高深不可測,群雄同時向寺外望去,只見一對人馬緩緩走進,為首一人身着白袍,領口綉着一朵火蓮,正是大漠火蓮教教主丁衝天。

群雄突見火蓮教百餘人進入少林寺,均是大驚不由自主站了起來,手掌都是不自覺地摸向兵刃,丁衝天掃視群雄,目光停留在任冬身上,笑道:“久聞丐幫任幫主神功蓋世,今日還望任幫主不吝賜教!”

任冬雖然內傷未愈,但仍是跨出一步,大笑道:“能和丁教主這樣的高手過招,在下榮幸之至!”夕照宮宮主陳艙心道:“任幫主若是並未受傷,自可和丁衝天一較高下,然任幫主內傷尚未痊癒,如何能是丁衝天的對手!”於是擋在任冬身前喝道:“讓老夫來領教丁教主的高招吧!”

火蓮教眾人之中走出一人正是史衝勁,史衝勁抱拳道:“夕照宮劍法神妙,在下來領教!”也不等陳艙答話,揮拳便是一拳,陳艙曾見史衝勁和龍吟平對掌,知道自己的功力比之稍遜,當下長劍出鞘一招“天落劍”,劍鋒如虹,“好劍法!”史衝勁贊道,左臂橫揮,右拳直擊陳艙下盤,陳艙“天地玄劍式”一招使出,連綿不絕,變化多端,但見廣場之中劍氣縱橫,史衝勁功力雖高掌法雖精,但一時也占不到上風。

兩百招一過,史衝勁的長處逐漸展現出來,一掌接連一掌,夕照宮劍法以快和奇而名震天下,若要制敵當在百招之內,時間愈久愈是不利,當年獨孤俊風之所以僅僅憑藉“天地玄劍式”便可以橫行江湖,是由於他功力極高,天下少有人及,但他後來遇到劉天祥幾人便難以取勝,便是這個緣故。這也是為什麼夕照宮雖然歷代都有好手,但真正要成為頂尖的高手確實不可能。

史衝勁自在太室山上敗在龍吟平掌下后,就更加潛心修習武學,武功可以說是更上一層,而且陳艙年事已高,耐力上可以說是明顯不如,就算兩人功力相若,也是必敗無疑。

兩人斗到三百招上,史衝勁已是佔得上風,丁衝天嘴角帶着微笑道:“陳宮主劍法雖然精妙,但是要勝我師弟卻是不可能的,就此罷手吧!”枯木、任冬也只若是再打下去陳宮凶多吉少,聽丁衝天這樣說都不明其意。

他們卻不知火蓮教的目的並不稱霸江湖,而是要一統天下做皇帝,是以火蓮教也不敢過多得罪武林正派,史衝勁、陳艙二人當即罷手,陳艙面色蒼白,抱拳道:“佩服,佩服!”

任冬大步上前道:“霍迪老賊,上次你暗地突襲在下,今日有本事的話劇出來和在下光明正大的打上一架!”他知霍迪中了胡嘯安全力一掌,這麼短的時間之內絕不可能痊癒,才指名道姓低向霍迪挑戰。

火蓮教眾人均知曉任冬的用意,正不知如何接招,一個三十左右的漢子撥開人群走出來笑道:“任幫主,家師說了讓我來領教閣下的降龍十八掌!請任幫主發掌吧!”任冬尋思道:“這小子是霍迪的弟子,功力若是有霍迪七成我便難以應付,但事已至此,也無它法啦!”笑道:“我本欲和令尊師比武,不過既然小兄弟出來,那請出招吧!”話中意思是說你是晚輩,你先出招。

那漢子本來就有一絲懼意,也不推辭舉起右掌,一個稚氣的聲音道:“且慢!”那漢子轉頭看去,見說話之人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那少年個頭不是很高穿着一件破爛的長衫,正是任冬的單傳弟子黃梨強,江湖中確實少有人識得。

任冬一見自己的弟子走出,便明白他的意思,心道:“這孩子跟着我這麼多年,功力也是不錯,就讓他和那漢子鬥上一場也無妨!”果然聽得黃梨強用稚氣的聲音說道:“師傅,既然他能替代自己的師傅出場,師傅何不讓弟子下場呢?”任冬當即退後,口中說道:“孩子,這位朋友的‘天地羅剎功’乃是一門奇功,你小心應付!”

黃梨強輕輕點頭道:“師傅放心,弟子不會讓你老臉上無光的!”群雄均是暗想:“這少年原來是任幫主的弟子,任幫主也忒膽大了,弟子年紀這麼小,怎麼能和對方一條漢子相比呢!”黃梨強抱拳道:“在下還未出師門,若是學藝不精敗在閣下手中,可不是家師的功夫不好!”

兩人四眼相對,頓時劍拔弩張,突然丁衝天說道:“枯木大師,在下聽聞天下武林盟主龍吟平下落不明,這才率領敝教上下前來中原,這武林盟主之位是志在必得,不知枯木大師有何高見?”枯木心道:“一年之內中原武林變化巨大,現今功夫可以勝過此人的高手均不在少室山上,若說寺內有人可以勝過此人的夜未必沒有,只是眾位師叔多年不理俗事,枯雲師兄也未必會出手,當下真不知如何是好!”

丁衝天見枯木臉色不斷變化,微笑道:“此事何其簡單,大師為何想了這麼久?”枯木問道:“丁教主有何高見?”丁衝天笑道:“武林盟主自然要武功高者方可勝任,以在下之見,和上次一樣,哪一位能夠技壓群雄,便是當之無愧的武林盟主!”

枯木尚在猶豫之中,任冬高聲答道:“好!便是這樣!”枯木、陳艙均是不解,卻不知任冬心中想到胡嘯安答應過他會來少林寺,他相信胡嘯安必是守信之人,才滿口答應下來。

丁衝天心中想自己以後是武林盟主,總不能現在就令任冬的臉上不好看,於是開口道:“那麼這兩位的這場比試可就沒有必要了吧?”

那少年黃梨強笑道:“答應的話怎能改變。”任冬知道丁衝天的用意,但也想讓自己的弟子現一現威風,於是說道:“你就接這位朋友三掌吧!”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無不驚訝,不少人心中尋思:“若是比武的話還可以取巧,可是較量掌法可比的是掌法精妙和內功修為,丐幫的降龍十八掌雖說威力無窮,但是任幫主的弟子畢竟年紀這麼輕,功力可深不到哪裏。任幫主這是何意?”

丁衝天也是暗道:“就算那小子一出娘胎就開始習武,也不過二十年,我這師弟習武可有三十餘年,怎麼也不會輸在這小子手中吧!”於是開口道:“師弟,既然任幫主這樣說了,你就和那小朋友比上三掌也無妨!”

漢子應道:“是,師兄!”然後轉身向黃梨強抱拳道:“小兄弟,請出掌吧!”黃梨強微笑道:“此處是中原,閣下遠來是客,理當先請!”漢子冷笑一聲道:“那就接招吧!”陡然跨出兩步右掌拍出,黃梨強臉上還是帶着微笑左臂在身前一揮,伸出右掌同時借勢退後兩步,漢子一掌跟着打出,黃梨強用同樣的方法接了這一掌,漢子第三掌剛擊出,黃梨強猛然發掌二人雙掌相併,漢子的胸口微微一震,身子不自主退後兩步,臉上露出十分驚訝的表情。

黃梨強雙手抱拳道:“承讓!”原來黃梨強前兩次接掌前總是先揮動左臂,在旁人看來不以為然,但是就是這一臂之力化解了漢子部分的掌力,也就是說黃梨強此次取勝也是取巧,只有少數幾個人能看出來,就是頂衝天也沒有注意到。他心中想到:“這少年功力如此厲害,看來丐幫果然有些門道,好在事先已經讓師叔他們重傷了任冬。”

丁衝天揮揮手讓漢子回來,笑着向任冬道:“丐幫的功夫果然精妙,在下佩服,不知任幫主有沒有興趣和在下打上一架!”任冬尚沒有開口,一人大聲喝道:“你們魔教中人當真卑鄙,暗中傷了我幫主,現在還在這裏裝作不知!”

“任幫主受了傷?”“任幫主被魔教襲擊了?是不是和武當沖靈道長一樣?”“魔教當真卑鄙,明知武功勝不了任幫主是以才暗中下手!”群雄紛紛相互詢問。

火蓮教之中一個陰冷的聲音道:“任幫主自己害怕輸給我們教主,竟然出言污衊我們教主,真是卑鄙無恥啊!”此人的聲音聽在耳中不禁使人毛骨悚然。

枯木聽得此人的聲音,渾身一震,隨即開口冷笑道:“大名鼎鼎的溫大俠竟然也甘心投靠魔教為害武林嗎?”

陳艙等幾個年紀較長的人聽的那陰沉的聲音都感到似曾相識,此時聽到“溫大俠”三個字頓時大驚,陳艙上前一步,朗聲道:“溫兄,二十四年前,小弟聽聞溫兄去世的噩耗,曾痛哭不已,沒想到溫兄竟然加入了魔教,當真讓人痛惜啊!”

那聲音不再開口,任冬問道:“陳宮主,是什麼人?”陳艙不無遺憾道:“此人名號溫不害,與令師也是故交,雖然功夫奇高,為人正派,但性情十分孤傲,手段更是厲害非常,江湖上人稱‘鬼俠’。”

那溫不害陰沉的聲音喃喃道:“原來我的名字是溫不害,早知中原有人知道,我就早些到中原來了!”陳艙道:“溫兄,你為何自甘墮落,加入魔教了呢?”溫不害說道:“陳宮主的劍法在中原算是一絕,方才見宮主劍法精妙堪稱天下第一,只是宮主的功力不夠火候啊!”頓了頓又笑道:“任幫主受了重傷,沒有一個月難以痊癒,此次我們教主要當武林盟主也太輕鬆了吧!”本來他的聲音就難以入耳,他這笑聲若是定力稍差就難以忍受,很多人都捂住耳朵。

枯木道:“阿彌陀佛!溫大俠當年以一柄長劍行走江湖,無往不利,老衲今日倒要領教領教!”枯同說道:“方丈師兄,溫老居士的‘鬼神劍’下從無活口,方丈師兄的劍法不精,就讓我去向溫老居士討教劍法吧!”

火蓮教之中一人縱身躍出,快步走到丁衝天身旁,抱拳道:“教主!”丁衝天微笑着點點頭,那人年紀六十齣頭,一身白袍圓臉長須,雙臉上滿是刀疤難以看清面貌一對眼睛射出精光,抱拳向枯木道:“枯木方丈,老夫梁時,向方丈大師討教幾招‘大金剛掌’!”

武當虛靈道人站起驚訝道:“梁老哥,你……”梁時擺擺手道:“今日不續舊情!方丈大師請吧!”枯木緩緩走出,口中道:“梁老先生當年一雙鐵拳威震華夏,今日老衲能見識梁老先生的神拳真是三生有幸!”在梁時對面六丈外站定。

梁時料定枯木不會先出招,微微躬身突然右拳擊出,拳到中途突然改變方位,口中道:“方丈大師,你我都成名多年,功力高低自不必說,我們兩人雙腳不動,如何?”枯木微笑道:“有何不可!”右掌轉動帶動身前氣流旋轉。

陳艙心道:“溫不害和梁時均是在武林中名動一時的大俠,為何他們現在都在火蓮教之中,火蓮教到底有多少好手,今日我中原武林高手均不在此,江南劉大俠和師叔若在便可無虞,鄭老盟主也不在。”轉頭看了一下身後的枯同等少林僧人,想到:“少林寺千年盛譽,寺內豈會沒有好手,枯木方丈的師叔輩當有好手在世,只是這些高僧不問俗世,這該如何是好?”

枯木、梁時二人均是雙腳着地絲毫不移動少許,雙拳不住揮動,片刻兒就交手五百餘招,如此比武二人的內力消耗均是十分快,二人的頭頂都不斷有白霧冒出,枯木先後施展“風雲手”“大金剛拳”“拈花指”等少林絕技,梁時一套拳法鬥了近千招竟然也沒有一招一式重複。

眼看兩人頭頂的白霧愈來愈濃,高手均知道二人的功力消耗的已經過半,若是再比下去必定是兩敗俱傷,丁衝天朗聲喝道:“方丈大師、梁老,二位一時之間難分勝負,就此罷手吧,免得傷了和氣!”

二人功力相若,都難以開口答話,兩對眼睛相對,都是輕輕點點頭,兩人慢慢收招,衣衫都已經濕透,梁時微笑道:“少林寺神功,老朽佩服!”枯木輕輕搖頭道:“慚愧啊,梁老先生神拳果然無敵於天下!”

火蓮教長老徐進大笑道:“枯木和尚,你雖然能和梁時老頭斗個平手,但是若是要勝過我教主,那是萬萬不能的!我看你們少林寺也不過如此嘛!”

枯岡勃然大怒道:“徐進老兒,有本事出來和老衲一較高下!”徐進緩緩搖頭道:“這位和尚要和老夫動手那是不必得了!枯木和尚已然勝不了梁時老頭,你的功夫難道還在枯木和尚之上嗎?你們少林寺已經沒有資格了。”枯岡臉上青筋暴露,怒目盯着徐進。

丁衝天喝止道:“徐長老,不得無禮!”然後緩緩道:“枯木方丈,你還有話說嗎?”枯木一臉慚色,搖頭道:“老衲技不如人,無話可說!”

那聲音陰冷的溫不害嘆息道:“看來這天下武林盟主之位已經非我教主莫屬了,本來此次來中原老夫還以為能遇到一個對手,沒想到啊!”

“閣下如此說法,倒是讓老夫不得不出手啦!”說話之人語音平穩,丁衝天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見群雄中站起三人,三人均是一襲白色長衫,右手一柄長劍,為首一人年紀六十齣頭,左手無名指齊根斷去,長須在山風吹動下輕輕飄動,他身後兩人年紀較他稍小。

三人慢慢從人群中走出,枯木、陳艙均不識得這三人,不禁面面相覷,三人在人群前站定,為首老者天山派掌門江維平微笑道:“怎麼,閣下為何不肯出來呢?”

“好,好!”溫不害尖聲笑道,一條身影從丁衝天身後躍出,溫不害一身黑袍,身材高大,發須皆是花白,腰間插着一柄劍,上下打量了江維平一番,不住點頭道:“還好,不過老夫四十年前便成名,閣下年紀也不比老夫小多少,為何老夫沒有見過你呢?”

江維平笑道:“溫先生大名,老夫也是今日知曉,老夫在劍法上已經有多少年沒有遇到過對手了,若是早知有溫先生在,老夫恐怕早就到天磨山了!”溫不害呵呵笑道:“老弟要是去天磨山肯定找不到老夫,不過老弟要知道,老夫這一世就是好與人比劍,若是老弟的劍法真是想老弟說的一樣,老夫可不會錯過,老弟你一定不知道當年老夫為了與一人比劍,花費了好大的功夫,那是……”突然住口,搖頭笑道:“差點忘了誓言,當年答應過那位前輩不向任何泄露比武之事的!至於說‘鬼神劍下從無活口’的話更是千錯萬錯,哈哈!只顧說了,我們還是比劍吧!”

“大師哥!”江維平身後劉維宏開口道,“讓我來應付吧!你待會兒向丁衝天討教!”江維平擺擺手微笑道:“我這次出手又不是為了武林盟主之位,只是想見識一下高明的劍法而已!師弟暫且退下!”劉維宏輕輕點頭道:“大師哥小心!”與李維揚一起退後。

溫不害伸出右手道:“動手前可否請問老弟的名號?”江維平笑道:“我們此番不過想印證劍法,老夫從未見過閣下的劍法,閣下也不知道在下的師門,這不是正好公平嗎?”溫不害先是一愣隨即哈哈笑道:“好!出劍吧!”

江維平微笑道:“閣下年長几歲,先請!”溫不害緩緩點頭,突然身影一晃,身子已經移到江維平左側手中一柄黝黑的三尺劍,三劍刺出,江維平身子後仰一道劍氣射出。

“好身法!”丁衝天脫口贊道,溫不害則贊道:“果然好劍法!”手中“鬼神劍”化作幻影,口中說道:“老弟,老夫手中的劍乃是一把利刃,老弟小心為妙!”他與人比劍不願佔便宜,是以告知對手小心自己手中的劍,江維平笑道:“多謝閣下提醒!”右手長劍幻化成七柄劍,不同方位刺向溫不害,溫不害感到對方的劍上氣勢渾厚,功力似在自己之上。

枯木、陳艙二人都是十分吃驚,任冬問道:“方丈、陳宮主,兩位可知這位前輩用的是什麼劍法?”天山派弟子多年不涉足江湖,是以很少有人還能識得天山劍法,枯木、陳艙同時搖搖頭,枯同詫異道:“方丈師兄,我遍閱天下武功,這套劍法卻是從來沒有見過!”

任冬輕聲道:“他們師兄弟有三人,料想門下應該有很多弟子,為何我們竟然沒有人識得?”枯木、陳艙也是十分不解。陳艙低聲贊道:“此人劍法精妙,老夫萬萬不如啊!”

群雄都是出神地注視着江維平和溫不害,兩人周身劍氣縱橫,群雄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劍法,不少人心想若是換做是自己,身上恐怕早就被穿上十幾個窟窿了!

丁衝天回頭向徐進問道:“徐長老,此人你可認識?”徐進搖搖頭道:“教主,此人的劍法屬下倒是見過,此人卻不識得!”“哦!”丁衝天樂道,“徐長老見過這劍法!”

徐進苦笑道:“見是見過,可惜屬下不知道是何派的劍法!”丁衝天追問道:“那麼,徐長老可記得是誰用過這劍法?”徐進又是搖搖頭道:“只有一點印象,就是想不起來!”丁衝天無奈地搖搖頭。

溫不害劍法以快制敵,招式變化極其複雜,一招往往隱含着十餘個后招,而天山派劍法本出自少林劍法樸實厚重,靠的是用劍之人靈活變動和迎敵之時隨即應變,是以有無限的潛力,兩人這一交上手,當即難分高下,劍招滾滾而來,兩人都是年逾六旬,無論對劍法的領悟和對敵的經驗都在伯仲之間,千餘招內仍是不分上下。到了後來也就比上了耐力和內功的深厚,當年公孫瑜曾習得少林易筋經,雖說他沒有將他傳於後輩弟子,但天山派內功心法也受益不少,江維平的內力自是要比溫不害高出少許。

兩人又是百餘招過後,都受了幾處劍傷,突然兩人同時收劍,退出數丈,兩人交手千餘招之後便生出相惜之感,知道若是繼續纏鬥下去,結果難以預料,於是同時罷手,溫不害大笑道:“老弟劍法老夫拜服啊!哈哈!”

江維平亦是大笑道:“溫兄劍法精妙,當世無雙!”溫不害擺手道:“不敢當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老弟如何稱呼?”江維平抱拳道:“天山江維平!”

“哈……”溫不害大笑道,“原來是天山派掌門‘奔雷劍客’,老夫早就聽聞老弟大名,只是礙於封老教主當年的話,不能上天山去,所以一直沒有機會,今日一見,得慰平生啊!”江維平笑道:“溫兄過獎了!”

溫不害仰天長嘯一聲道:“老弟,告辭啦!”江維平一愣,溫不害身影便已遠去,那陰沉的聲音道:“得見老弟劍法,今生再無憾事,便歸隱吧!哈……”竟然對丁衝天毫不理會,說去便去。

枯木迎上前道:“阿彌陀佛!天山派三位大俠光臨敝寺,老衲有失遠迎啊!”江維平還禮道:“大師客氣啦!”

李維揚兩道目光盯着那華山派弟子,那華山派弟子渾身一震,李維揚冷冷道:“久聞華山劍法高明,今日老朽倒想領教一下!”劉維宏阻止道:“師弟,何必和他中人一般見識呢!”

丁衝天抱拳道:“當年先師曾有言,我教教眾不能踏入天山一步,是以在下久仰三位大名,卻從來無顏得見,不知道三位今日何以來到少室山?”

江維平笑道:“我師兄弟三人前來,和貴教的事情無關,只是聽聞天下群雄齊聚少室山,料想我天山派的門人也有人到此!”接着朗聲喊道:“小師叔,你若在此,就請出來相見吧!”

人群之中一個清朗的聲音答道:“掌門此來,所為何事?”接着見一個身穿藍衣的青年躍眾而出,正是胡嘯安。

先前群雄聽江維平呼喊“小師叔”,料想他們所找之人少說也有七八十歲,哪知道出來的竟然是一個年級不過二十齣頭的少年,均是十分詫異。

江維平師兄弟三人向胡嘯安恭敬見禮,胡嘯安只是微微點頭道:“掌門,是師傅他老人家有事告訴我嗎?”江維平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交給胡嘯安后,方道:“師公他老人家讓弟子將這封信交給師叔,說是師叔前次的疑惑他老人家已然解開了!”

胡嘯安頓時大喜,但也並不急於看信,將信收好,道:“今日之事還未了結,三位師侄暫且退下吧!”江維平三人微一躬身並肩退後。

任冬一見胡嘯安頓時露出笑容,等到江維平三人退開后,開口道:“胡盟主,在下等你多時了!”胡嘯安還禮道:“晚輩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倒教任幫主掛心啦!”然後抱拳向群雄道:“胡嘯安,見過各位武林同道!”

半年以來胡嘯安雖然名動江湖,但是包括枯木、陳艙在內的多數武林中人均不認識,此刻聽他自報名號,均是心想:“原來這就是胡嘯安,不知道他的武功究竟是不是和武林中相傳的一樣!”

胡嘯安抱拳向丁衝天道:“丁教主,閣下志向高遠,我等自愧不如,但是在下敢問丁教主,就算我等學武之人不加干預,難道僅憑貴教就能實現教主的願望嗎?”

這一番話群雄聽在耳中都是莫名其妙,但見丁衝天臉色微變,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平靜,仍有一絲奇怪問道:“閣下怎麼會知道呢?”胡嘯安微微搖頭道:“這個丁教主倒沒有必要知道,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年,就算教主他日終成大事,又能如何呢?教主願意為了自己的私利,而不顧屬下的死活和天下蒼生的安危嗎?”

枯木、任冬更是茫然,不知胡嘯安為什麼這樣說,聽得丁衝天笑道:“小兄弟心繫天下,在下自愧不如,在下只知道現在該做什麼!”“好!”胡嘯安輕輕點頭,道:“既然如此,丁教主,請吧!”

丁衝天身後一人冷笑道:“閣下有什麼本事,要我們教主親自出手!”胡嘯安不以為然說道:“那麼就請這位朋友出來試試在下的掌力!”

“有何不敢!”那聲音答道,一條大漢大步跨出,單掌拍出,胡嘯安抬起右手手腕翻轉,單掌迎出,那漢子渾身一震,感到對方掌力連綿不斷湧來,胡嘯安輕輕一推,漢子不自主退後數丈,喉頭一甜,一口鮮血涌了上來,漢子用力想將這口血咽下去,卻仍是一口噴了出來。

丁衝天喝道:“退下吧!”擋在漢子身前,兩道目光直視胡嘯安,胡嘯安輕聲道:“丁教主,你應該知道自己不是在下的對手,就算人各有志,在下也不會為難丁教主,丁教主這就帶着屬下回漠北吧!”丁衝天右手握拳,口中說道:“方才見識過天山劍法,現在就領教天山派的拳腳上的功夫!”

胡嘯安微笑道:“既然丁教主非要比試,在下也不能避而不戰,只要教主什麼時候想停手,便可停手,在下……”不等胡嘯安說完,丁衝天大笑道:“好,接招吧!”右掌拍出突然變拳收回,大力擊出,胡嘯安雙臂輕輕揮出,雙腳點地身子向後飄去。

丁衝天身子前傾尾隨而上,接連三掌拍出,胡嘯安真箇身體凌空躍起,右臂輕輕一拂,一股強勁的氣息從背後襲向丁衝天,丁衝天單掌擊出,手臂微微一震,心中驚道:“此人的功力比之去年的龍吟平還勝出很多,難道我火蓮教真的就要再次無功而返嗎?”

“天地羅剎功”本是一門極其厲害的功夫,丁衝天雖然自幼開始習練,但是一來他資質有限,二來封追在丁衝天少年時候便裝死離去,他沒有名師指導,能領悟到這樣的境界已是非常的不容易了。龍吟平、胡嘯安兩人均是武學奇才,又有公孫然這樣的高人指點,自是有很大的差別。

胡嘯安知道自己若是重傷了丁衝天或是傷害了他的尊嚴,火蓮教很可能殊死一戰,那時雖然中原武人在多數,但是那樣不論勝負雙方均會死傷無數,是以胡嘯安處處相讓。

丁衝天見胡嘯安有意相讓,以為胡嘯安看不起自己,心神逐漸變得難以控制,出招越來越狠,到最後就像是拚命一般,胡嘯安暗自心驚丁衝天這樣的打法,他要勝出也不是難事,只是丁衝天的性命可未必能保住,這與他的心愿相悖,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枯木嘆息道:“胡少俠宅心仁厚,可是丁教主他誤會了胡少俠的意思,這樣下去,如何是好啊!”陳艙也輕輕搖搖頭。

丁衝天的內息已經收斂不穩,自己的衣服和頭髮都變得散亂,這樣下去就算胡嘯安不下殺手,他自己也會走火入魔,萬劫不復,火蓮教教眾史衝勁等人也是一臉的焦急,徐進喊道:“教主,教主!”史衝勁搖頭道:“沒用的,大師哥他現在聽不到,哎!”他們卻也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突然丁衝天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那聲音說道:“孩子,你怎能為了一時的勝負而自暴自棄呢?你忘記了自己的使命嗎?”丁衝天全身一震,“師傅!”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猶如一盆涼水從頭淋下,眼神變得和往常一樣堅定。

胡嘯安見到丁衝天的眼神,先是一愣,隨即說道:“丁教主,在下之前失言,我們就此罷手吧!”丁衝天點點頭收掌退後,胡嘯安果然依照前言並不追擊。

史衝勁見師哥的全身衣服已然濕透,一臉喜色關心道:“大師哥,你……”丁衝天知道這師弟雖然在想法上和自己有歧,但是對自己比猶若親兄弟,方才定是擔心至極,微微點頭,向胡嘯安道:“胡盟主大恩,在下銘記在心,不過我們絕不會就此罷休!”

胡嘯安拱手道:“只要在一日就不會讓閣下胡來的!”丁衝天微微一笑,轉頭四處觀望,史衝勁不解道:“大師哥,你在找什麼?”

丁衝天神色激動道:“是師父,剛才是師父他老人家救了我的!”“你說什麼,大師哥?”史衝勁大驚道,“你說師父還在人世?”

枯木、任冬都是知道封追還在人世,這時聽見丁衝天師兄弟兩人的對話均是震驚,胡嘯安臉色也是微微變化,接着高聲道:“封老先生,既然來了何不現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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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吟玉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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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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