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真退婚了
見自己好說歹說,這個收養的兒子就是不聽勸,傅老夫人惱怒至極,起身甩袖:“反正在把本家安排好之前,你不準辭官!”
聽傅老夫人口口聲聲都是要安置好本家,望着傅老夫人遠去的背影,傅宰相重重嘆口氣。
“唉,人心吶。”
然而傅老夫人除了嘴上說幾句狠話之外,又能做得了什麼呢?
之後,一連三日,一道道最新的消息流傳,什麼皇上挽留多日不得只能准允,什麼相爺已經收拾物件轉交公務了,什麼一眾朝臣已經在考慮商量推選新的宰相人選了……道道都極為真切。
登門相府或是詢問或是挽留的客人,更是數不勝數,比用漁網兜住魚群還要密集。
不得以,傅宰相直接在相府門外貼的一張告示,宣告表明皇上已經答允他辭官退休,現在已經開始漸漸分派公務,不再經手新政務。
這下,消息確定,滿皇城都知道傅宰相是真的辭官了!
一時間,比武招募的比試最直接受到影響並且成為最能反應現實的鏡子。參加比試的武者們一下子就少了百八十個,這讓平緩進行的賽事在幾日內就結束了,進入下一科目的考校:教武比試。
學武教武的第一日,傅思瀅自然露面。一露面兒就被一群公子小姐團團圍住,向她詢問父親辭官一事。
洛淺蘇十分擔憂:“思瀅,你還是勸伯父再好好考慮考慮吧,我看伯父身體康健、精神較好,不像是不能再繼續操勞公務的樣子。大昌不能沒有伯父啊。”
“是呀思瀅,你勸勸你爹吧,你爹就算是想辭官,好歹也得等你嫁給了慕王、等容辰被授予正式官職以後再說呀!”
聽到周圍人都是為他們一家真心着想,傅思瀅很是心中溫暖。
“多謝諸位的關心。大家不用替我家擔心,我父親辭官的想法是深思熟慮的,一家人都很支持。難不成往後我父親不為官,你們便會與我生疏嗎?”
聽她詢問,大家紛紛回應不會生疏。傅思瀅只笑,並不對此發表意見。畢竟生疏不生疏,是需要等時日來檢驗的。
“行了,先不聊這個了,大家快各自選定武師當這幾日學武的師父吧。”
聞言,眾人這才稍歇議論。而傅思瀅遵守之前答應過的,親自替傅芳薇、傅芳蕊以及傅意山和傅意水挑選了四個實力相當不錯的武師。
她對四人說:“這四位武者不僅是我看好,許多人都看好。師傅們武功高強不說,也性格溫和寬容,而且你們也知這幾日我相府的處境,這四位依然在,可想而知品性都不錯,想來一定是能留到最後的。我已經對他四人有所叮嚀囑咐,你們且放心跟隨學武,必不會默默無聞。”
聽到她做出的保證,除了傅芳薇以外的三人都顯得躍躍欲試。
等每個人跟隨武師四散而去,傅芳薇還皺眉站在傅思瀅面前,一臉有口難言的表情。傅思瀅也不問,該做什麼做什麼,只等着傅芳薇自己主動開口。
許久之後,傅芳薇開口問道:“你為什麼會支持大伯父辭官?”
傅思瀅隨意回道:“我父親有自己的考量,他懂得自然比我多。既然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那我作為兒女自然只能支持了。”
“我平日裏看你聰慧,如今看來卻怎麼這般傻。若你父親不是宰相,你會落個什麼處境,難道沒有考慮過嗎?”
“我考慮過了呀,”傅思瀅笑意盈盈的,“就是成為慕王妃嘛,挺好的呀,怎麼啦?”
被炫耀一臉,傅芳薇嘴角微抽,仍道:“成為慕王妃又如何?你娘家沒有勢力,你在慕王府久了,自然就得不到慕王的敬重了。”
“得不到他的敬重,那就和離嘛,我才不在乎呢。”
傅思瀅翻個白眼,一臉的不以為然。這真是把傅芳薇給氣到了。想得到的人兩手空空,什麼都有的人滿不在乎,果然是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你傻着吧,等失去一切,你就知道後悔了!”
扔下這麼一句,傅芳薇氣呼呼地離去。
傅思瀅聳聳肩,但深感傅芳薇這句話是很真心的勸告,因為傅芳薇自己不就是如此,處於陷入後悔的境地了嗎?
這時,一個身材高大體形修長的武者走到傅思瀅面前,點頭示意:“傅大小姐。”
傅思瀅見之露笑:“林夕師傅。”
一身男子裝扮的北夏公主娣雅,對於這聲“林夕師傅”應接自然,自打她女扮男裝參加比武招募並且漸漸嶄露頭角之後,旁人都這麼稱呼她。
“不知傅大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自然。”
二人避開旁人,至遠處私聊,傅思瀅調侃道:“公主難道是堅持比試到底了嗎,真想留下給我相府當護衛?”
娣雅笑:“左右我也是無事,參加這個比試挺好玩的。”
“能給你提供樂子倒是相府的榮幸了,”傅思瀅笑,“數日不見,我聽公主的中原話說得順暢極了,與你我初次相遇時可稱是天差地別。”
被誇讚如今說得溜,娣雅神情開心:“真的?我也覺得,最近混跡於這些來自大昌各地各鄉的武者堆里,的確是進步神速。”
兩個人融洽地閑聊幾句,傅思瀅終於問起正題:“不知公主單獨與我言語,是想要說什麼?”
望着傅思瀅在寒冬中愈發顯得明艷的眉眼,娣雅顯露出幾分尷尬:“那個,就是想問問你,明日於慕王府的慕王生辰宴,你知不知道這宴會上將要發生什麼?”
傅思瀅眉眼一彎,頷首:“我知道,慕王都予我說了。”
“你知道,那……”娣雅顯得愈發難以啟齒,“實在對不起,冒犯到你,我很愧疚。雖然都是假的,但畢竟……敗壞你的心情,也會令你受到諸多非議。”
瞧這位北夏公主完全是個敞亮坦蕩的性子,傅思瀅倒是看其極為順眼,笑問:“你這是怕我難過,所以提前來安慰我嗎?”
聞言,娣雅極為窘迫:“我實在是心中過意不去。”
“別在意,公主,我不會生氣的,因為這的確是個很好的法子和機會,”傅思瀅眨眨眼,隱晦地道,“你們要利用與慕王的聯姻,而我,也會利用這場聯姻。”
“啊?”
娣雅一頭霧水。也利用?
目送娣雅離開,傅思瀅的心中更是輕鬆了。雖然在剛聽漠蒼嵐說起與北夏聯姻的計劃時,她是很惱火的,但心情平復后,她是更欣慰漠蒼嵐敢親口與她商量此事。他對她實話實說,而不是讓她從別人的口中聽到,態度很重要。
何況,漠蒼嵐還坦白了本是打算在宮中設生辰宴,在太后皇上和文武百官的見證下求娶她,只是那日二人在馬車上時,他便順勢表明了心意,於是要宣告與北夏聯姻一事而在宮中開辦生辰宴之舉,就實屬沒必要了。
眼下,又能得到娣雅親自來表達歉意和愧疚,足夠了。因為她沒有哄騙娣雅,她的確是要利用北夏與慕王的這場聯姻。
……
為了達成目的,慕王此番生辰宴造成的聲勢,比連王設賞寶宴至少浩大十倍。
一來,是慕王乃實權王爺,一舉一動自然要比連王這麼一個閑散王爺更受人重視,何況是慕王過生辰;二來,連王設宴壯大聲勢,靠的是將能入眼的人統統邀請,慕王生辰宴則是有皇上和太后坐鎮,皇室宗親盡數到場,其餘賓客只邀請重臣要員以及家眷,賓客的身份地位有着根本的不同。
因事先得知皇上和太後會來,所有赴宴的賓客一律早早趕至慕王府,接受檢查安置,認路認座,規範行為。
傅思瀅帶着楊雲沁與一眾小姐公子們待在一處閑聊。容辰還要卧床養病,來不得,而傅思瀅與父親清楚今日的場面,也勸說了李氏留在家中照顧容辰,不用來此一趟。
最近開始學武,才兩日,眾人興奮的勁兒還在,聊起來沒個完。
楊雲沁聽到眾人都在討論傅家的四個公子小姐很受武師傅們的誇讚,轉頭看傅思瀅,見傅思瀅一點也不在意,她好奇發問:“你那幾個堂兄弟姐妹,真這麼厲害,天賦異稟?”
傅思瀅懶懶搖頭:“我可不知道。”
“你不是會武嗎?”
“我哪裏會武,連花拳繡腿都不如。”她難得如此謙虛。
旁邊的人聽到傅思瀅說自己不會武,立刻圍上來攛掇:“好呀,傅思瀅你原來也不會武。你不會,你怎麼不跟着我們一起學?”
傅思瀅得意地笑道:“等你們給我篩選出幾個好師傅來,我再跟着學呀。”
“你也太機靈了!”
嬉笑打鬧時,一直留神注意遠處來客方向的眼神微微一眯,只見何長易依然陪在奚家家主的身後,向另一邊方向而去。
且看何長易的表現,看來奚家家主是把何長易瞞得死死的。
如果元夫人能膽大跟着來就好了,直接一網打盡。
等到皇上與太后駕臨慕王府時,天色尚有餘暉,襯得世間景色都頗具溫柔。
太后笑呵呵的,容光煥發,一看便是心情極為愉悅,尤其是將傅思瀅從人堆里喚到面前來,拉着傅思瀅的手誇個不停,直道她今日裝扮絕麗、艷壓群芳,很適場合。
瞧着太后樂滋滋的神情,傅思瀅唯有故作害羞地陪着笑。
如今形勢顛倒,之前是太后以為漠蒼嵐會在生辰宴上求親於她,給她驚喜,現在則是她早知安排,與漠蒼嵐共同稟明了皇上要另行計劃。大家都沒告訴太后最新的打算,太后還蒙在鼓裏。
不過太后是一直知道皇上有意讓漠蒼嵐和北夏公主假聯姻的,所以還在安慰傅思瀅:“北夏的事,蒼嵐都跟你說了是吧?”
“是。”
“看你現在情緒不錯,可見你是識大體的,”太后又是欣慰又是感動,“你放心,雖然今日要讓你受點委屈,但明日哀家一定要他好好補償你,絕不會委屈了你!”
傅思瀅乾笑,點頭:“是。”
於是,等到眾人紛紛獻禮后,佳肴接連、美酒不斷,伴隨着妙音滿府,伶人舞姬的曼妙身姿如仙子凌空,宴席上的氣氛愈發高漲,一派歡悅欣然。
眼看時機已至,皇上給漠蒼嵐使了一個眼色。
漠蒼嵐扭頭,先給傅思瀅使了一個眼色,才轉而看向北夏大王子赤埒,舉杯敬酒:“本該由本王率先宴請大王子的,哪想先得了大王子的一份賀禮。這杯酒敬大王子,改日再單獨宴請大王子,接風答謝。”
“哈哈哈,等慕王宴請本王時,怕不是接風而是該送客了吧?”
赤埒哈哈一笑,舉起酒杯,不喝,而是說:“若慕王爺真心想要答謝回禮,本王眼下就有一個心喜之禮,慕王爺若是給回,這杯酒本王便喝了,若是不給回,這杯酒不喝也罷!不知慕王肯不肯回這個禮?”
此話一出,滿殿賓客皆收聲注目,猜測北夏大王子這是要搞哪一齣戲。
也不說想要的回禮是什麼,直接就表示收不到想要的回禮就不喝酒,這不是擺明了是想強取豪奪嗎?
傅思瀅也不由得微微緊張起來。
太后則嗖地皺眉,眉眼處顯出幾分疑惑。不是應該先表示求娶傅思瀅,給相府一個定心丸,同時也是抬一抬傅思瀅的地位后,再宣佈與北夏的聯姻嗎?這怎麼把和北夏的事情放到前面來了?
心中生疑,太后正要側首悄聲詢問皇上,只見漠蒼嵐已經裝模作樣地微微蹙眉,看向皇上:“皇上,您看這……大王子的要求,臣應不應?”
皇上淡定看向赤埒:“大王子心喜何禮,總要說出來才好啊。不過朕有言在先,大王子如果是想要慕王給你當弟弟,這個朕可不答應!”
音落,眾人捧場生笑,將稍顯一點點緊張的氣氛化解。
赤埒一手舉着酒杯,一手高抬搖擺:“哈哈哈,皇上說笑,本王可沒福氣有慕王當兄弟啊。本王心喜的這個回禮,不是向慕王索要的,反而是要給予慕王的!”
“哦,不知大王子心喜何禮?”
“本王心喜秦晉之好,意願將本王的親妹娣雅許配給慕王爺,皇上和慕王以為如何?”
意圖聯姻的意思一表態,滿殿立時鴉雀無聲,一眾賓客皆是錯愕不已。
什、什麼,北夏大王子竟然想要把北夏公主許配給慕王,他難道不知道慕王已經有婚約,是皇上親自下旨賜婚與傅大小姐的嗎?
瞬間亦有無數人的目光看向傅思瀅。只見傅思瀅面色驚愕,隨後顯出惱怒。
而赤埒彷彿絲毫看不見旁人神情如何,淡定自若道:“經過數日觀察,本王十分欣賞慕王爺的為人性格以及本領才能,深覺將妹妹嫁給慕王是很好的事情。慕王,你要知道,如果一個男人肯把妹妹許配給你,足見對你的認可了。”
慕王面色如常,只道:“承蒙大王子抬愛。”
“光是承蒙抬愛可不夠。行不行,一句話吧。若是能行,這杯酒就當是本王提前喝你與我妹妹的喜酒了!我北夏與大昌結盟之情誼,沒有一個牢固可靠的關係可不行!”
在赤埒的催促緊逼下,慕王看向皇上,皇上微微皺眉,面色帶有一絲為難,問赤埒:“你可知慕王已經婚配?朕早將宰相的長千金賜婚予慕王了,而且他二人感情融洽,不日便要行嫁娶之事了。”
赤埒分毫不以為意:“這個本王知道,但不過是賜婚罷了,畢竟未成夫妻,婚約取消便取消了吧,難道我堂堂北夏的公主,還比不過你們大昌宰相的千金嗎?”
“此言差矣,婚姻之事畢竟是要講究個前來後到的。”
“那行,慕王爺若是還想迎娶傅家長女,可以讓她做妾,我妹妹必須為正妃!”
這話越說越難聽了,讓堂堂宰相府的長千金去給別人做妾室,哪怕是給慕王做妾,那也不行啊!
這時,皇上看向傅宰相和傅思瀅所居方向,眾人順着皇上的目光也一同看去,面色各異。
皇上開口問道:“傅愛卿,你覺得大王子所求回禮,朕該不該應允?”
面對皇上的詢問,傅宰相神色隱晦憋屈,在眾人看來,竟立刻顯得虛弱無力。眾人恍然意識到,前數日宰相提出辭官退休,沒有了官權在手、即將退出官場,傅宰相真的還能力挺自己的女兒,給傅思瀅當靠山嗎?
久久沉默中,傅宰相顫顫巍巍地開口:“一切……全憑皇上做主。”
位於傅宰相身後的傅思瀅一直保持着臉色陰沉,任誰看去都知道她心中憋着怒火。今日之事,若是皇上和慕王真的同意迎娶北夏公主,甚至於是讓北夏公主做大、傅思瀅為小,對於傅思瀅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羞辱!
對於傅宰相的回應,皇上顯出愈發為難的神色,好半晌后,又將麻煩踢給了慕王。
“唉,畢竟不是朕娶妻納妾,此事由不得朕發愁。蒼嵐,該如何選擇,你自己決定吧。”
漠蒼嵐頷首:“容臣考慮片刻。”
“好。”
於是席間再一次恢復歌舞昇平,然而氣氛自然不同方才那般熱鬧盡興。眾人都是一邊偷瞄着幾位當事人,一邊和旁人議論猜測。
很快大家就注意到慕王離席,並且傅宰相和傅思瀅也一同離席。
哎呀,一看有這番動作,大家心中立刻明白,慕王一定是心中動搖了,否則有什麼與相爺父女密談的必要呢?
心中焦躁等待,直到酒過三巡,慕王重新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傅宰相也回來了,但唯獨不見傅思瀅。而傅宰相的臉色別提有多難看,簡直是比鍋底的鍋灰還要黑。
見到慕王重新落座,赤埒立即詢問:“慕王爺,考慮的如何,本王的這杯酒可是一直放在這兒。”
眾人立刻提起心,豎起耳朵靜聽慕王的回應。
只見慕王頷首,面不改色,淡然回應道:“既然能得大王子的信任看重,本王自不會不知禮數,駁了大王子意求兩國交好的情面。貴國公主嫁入大昌,本王定會好生照顧,予她富貴無憂!”
“哈哈哈哈,好!夠爽快!”赤埒當即撫掌,又問,“那你先前由皇上賜下的婚約怎麼辦?”
“既是皇上親旨賜婚,本王自然也不敢違逆、抗旨不遵。可無論如何,北夏公主的身份尊貴,定為正妻,大王子不必多慮煩憂。”
聽到慕王如此乾脆果斷,赤埒心情極好,拿起桌上一直沒喝的那杯酒,比向慕王。
二人對視一眼,雙雙仰頭喝下,這便意味着將聯姻之事定下了!
見之,皇上大笑開懷,直言“今日是雙喜臨門”,太后亦面帶幾分笑,十分認同兩國聯姻。
瞬間,滿殿嘩然,眾人議論紛紛。前一嘴還在捧着場面說“恭喜慕王”,后一嘴都在驚愕討論男人果然都是花心靠不住的,平日裏觀慕王與傅思瀅感情甚篤,怎料到了關鍵時候,慕王轉臉變心,比風月花樓里的浪蕩男人還要冷酷無情!
“相爺是怎麼同意的!”
“唉,相爺不同意也沒有辦法呀,難道要既辭官又悔婚?那樣相府傅家豈不完了?”
“嗨呀,相爺怎麼就前幾日辭官了呢,這下真是沒有一點底氣能跟慕王爭論了。否則慕王不要了傅思瀅,相爺又能如何?”
正議論個熱火朝天,忽而被旁人提醒向門口看去。只見傅思瀅一臉羞憤,緩緩步入殿中。
瞬間,眾人靜默,且觀這位大小姐的惱怒神情,再想一想這位大小姐的脾氣,小辣椒能受得了這個憋屈?
果不其然,傅思瀅在殿中站定,身姿筆直,直視慕王:“敢問慕王,你要迎娶北夏公主,此事便算是定下來嗎?”
“本王與大王子已互敬酒水,此事已定。”
漠蒼嵐面上平靜,心裏卻有些忐忑。且看這丫頭一臉戲足,哪怕明知事假,他也深感此事會一輩子被她時不時就翻出來說道了。
聞言,傅思瀅冷聲一笑:“好一個此事已定。想來的確是與我無關的,所以慕王爺你想如何便如何。”
一旁的傅宰相也不甘寂寞,起身急喚一聲“思瀅,別說了”,給自己加戲。
“為什麼不說?”傅思瀅氣得身體都在抖:“皇上予我賜婚時,聖旨上寫得清清楚楚,為慕王聘我為慕王妃!眼下倒好,又來一個慕王妃!哦,不,是來了真正的慕王妃,我原來是一個一時頂位的?”
皇上怎麼能夠容許被傅思瀅當眾說道呢,立刻出言:“傅思瀅,難道你還想與北夏公主一同為慕王正妃嗎?”
“小女可沒想過!皇上,小女知道,慕王妃只有一個。而若不是我,我也絕不為妾,也不會同意慕王納妾!”
“大膽!”皇上大怒,當眾訓斥她,“你連慕王納不納妾也要管?朕是為你賜婚,可婚還未成,你倒已經學會自居身份、貪痴嫉恨了!”
在旁人都已戰戰兢兢之時,傅思瀅依舊傲然站立,高高仰着脖子:“總之,如果慕王一定要迎娶北夏公主,小女便悔婚,退了這個婚約!慕王不敢違抗聖旨,小女敢!”
“放肆!”
皇上被她氣個夠嗆,氣得用手指連連隔空點她,神情怒氣交加。滿殿達官貴人噤若寒蟬,有的連頭也不敢抬,有的只敢瞥傅思瀅,紛紛心驚傅思瀅是氣瘋了。
皇上一轉手,指向漠蒼嵐:“慕王,你自己教訓她。”
漠蒼嵐深深呼氣,神情也染上惱意怒火,語氣沉重迫人,好像隨時可以將人脊樑壓垮的巨大岩石。
“傅思瀅,你太放肆了。膽敢在聖上面前咆哮,公然違抗聖旨!看來是自從皇上賜婚之後,你便一日一日野心膨脹、自視過高了。是本王沒有及時敲打你,才令你如今如此恃寵而驕、言行猖狂!”
二人對上目光,傅思瀅氣得嘴角都在抖,漠蒼嵐心虛地只看她一眼,就別開了眼神。
漠蒼嵐請旨:“皇上,由不得她悔婚。臣先請旨退婚,這樣的女子,不配進……”
後面的詞沒敢說,漠蒼嵐裝成氣得卡殼了一下,接著說:“還請皇上下旨,為臣與這潑婦解除婚約!”
話音剛落,傅思瀅緊盯着他,呢喃道:“敢罵我是潑婦。”
漠蒼嵐:……
心抖。這詞都是她自己準備的,她寫了好多罵自己的詞,他只說了這麼一個,好嗎?不罵個狠詞,怎麼能顯得出真實呢?
等等!
完了,似乎被釣魚了。
傅思瀅彷彿被氣得失了智,低聲重複兩遍“敢罵我是潑婦”后,氣呼呼扯着嗓子沖慕王大喊一聲“退婚”!
此聲直竄九霄。
然後,不顧皇上太后俱都在場,她直接轉身跑掉。
其後,漠蒼嵐威怒震案,厲喝回應:“當然要退婚!”
而皇上更是行動力極快,氣呼呼地怒喝:“董博,擬定聖旨,給慕王和那潑婦解除婚約!”
如同經歷了變天一樣的董博渾身發抖,怯怯應是:“是!”
聽到這番話,快要跑出殿的傅思瀅加快腳步,如一陣風般消失了。
眾人怔怔目送她跑出大殿後,才回過神,瞬間,全場爆炸,吵鬧驚呼聲像是沸騰的水,要把房頂給掀翻。
自打赤埒大王子開始說話起就一直處於錯愕狀態的連王,一個激靈,心跳得快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退婚了,傅思瀅退婚了,她竟然真的退婚了!衛蘭靈又說中了!
所以,傅思瀅以後是真的要當皇后的?
可、可看眼下,皇上不可能會娶傅思瀅啊!難道、難道真的是另有人為皇,比如……他自己?!
這是不是老天爺在引導他,告訴他應該答允晉國人的建議,他應該一鳴驚人,在天下博得個一席之地!?
太后遲鈍回神,驚愕地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急切四問:“這是怎麼了,怎麼了?!”
甚至直接向漠蒼嵐喊問道:“你不是求親嗎,求親呢!”
皇上趕忙起身扶住太后,連使眼色安撫:“母后莫急,莫急,這樣的女子,本就不配嫁給蒼嵐。”
悄聲則連連對太后解釋:“假的,都是假的,回宮以後咱們再細說。您鎮定,千萬鎮定。”
太后茫然得像個孩童。
面對親生閨女引起的這場騷亂,傅宰相出來善後,連聲請罪。
皇上惱怒不已:“傅青,你真是有個好女兒。”
“臣有罪,是臣教女不嚴!”
“你該慶幸你已上稟辭官,還把另外一個女兒早早送入宮為嬪了,否則,朕也饒不了你!”
“臣惶恐!”
“朕念你多年為朝廷操勞,可以放傅思瀅一馬,從此以後,讓她與慕王橋歸橋、路歸路,再敢有糾纏,朕必定新罪舊罪一起算,定她個死罪都不為過!”
當著眾人面前對傅宰相好一番警告敲打后,皇上甚至惱火得不願意再看他一眼,命他滾回家去,看管好他家那個小潑婦。
所以最後,傅宰相是抹着眼淚走的。
眾人望着傅宰相獨自一人步履沉重的離開背影,一時間,有種相門一夜之間便遭敗落之感,何其唏噓。
奚家家主側首,眼神頗有深意地看向身旁還神情驚愕的何長易,低聲道:“相府失勢失寵,看來,元夫人等待的時機到了。”
倏地,何長易緊起眉眼,雙目更顯幽深。
離開慕王府,父女二人坐上馬車回府,傅宰相余驚未消,說話間還帶着幾分抖意。
“幸虧都是假的,你若是來一回這種真事,你爹我怕是魂魄都能被你嚇飛。”
“咳,咳,”傅思瀅輕咳幾聲,剛才嘶喊得太起勁用力了,嗓子疼,“還挺刺激的,我連皇上都吼了。”
上輩子退婚可沒這麼刺激。
“刺激,呵,是刺激啊,”傅宰相苦笑,“等明日事情在皇城裏傳開,更刺激的還在後面呢。”
傅思瀅不憂反笑:“嘻嘻,人生在世,就是得來點刺激。”
“唉,爹只希望安安穩穩的。你說,回去以後,怎麼跟你娘解釋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