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把孩子還給我
“您就看在我身上流着蘇家血脈的份上，把小羽還給我，求求你了。”
蘇哲身子一僵，片刻的猶豫過後狠狠抽回了衣袍：“我不懂你再說什麼。”
“我可以不姓蘇，可以遠離金陵不再讓你們心煩，你們讓我做什麼都行，我只求你們將我的小羽還給我。”
蘇哲看着聲淚俱下的蘇念菡，眼底劃過一抹動容。
“姐姐啊，你可別冤枉了好人，我們真的不知道你的小羽去哪兒了。”蘇念璇現在一口一個姐姐，聽得讓人生吐。
“有人看見小羽上了蘇府的馬車。”蘇念菡聲音顫抖得厲害：“或者你們告訴我，小羽被送去哪裏了，我自己去找，還不行嗎？”
大腦意識紛飛，但是潛意識裏那黑衣人的樣貌卻逐漸清晰起來，她知道蘇府一定和他們做了不可告人的交易，私自帶走小羽，只為換的更高的權位。
哀求得不來同情，蘇念菡只能慢吞吞站起身子，眼裏寒冰四射，死死盯着蘇哲，毫不退讓。
“用孩子作為你往權利巔峰上爬的工具，你不覺得丟人嗎？”
“孽障！”手抬了一半又停在那裏，皺紋橫生的臉被氣得發青：“怎能對你父親如此出言不遜！”
“你不也為老不尊嗎？”蘇念菡看了眼他抬起的左手，冷哼一聲：“怎麼停下了，是覺得我已經遍體鱗傷，無處下手了是嗎？”
她眼裏死撐的倔強忽然讓蘇哲心口一緊，這些年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把這個大女兒逼得太緊。血脈相連，她痛成這樣，讓作為父親的蘇哲，也心有不忍。
“小羽不在蘇府。”蘇哲妥協，嘆息一聲道：“帶走他的人，勢力強大，是我們可望而不可及的。”
“就算是玉皇大帝搶走了我的小羽，我都要想盡辦法救他出來！”蘇念菡眼裏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着蘇哲的胳膊：“爹，您就告訴我，是誰把小羽帶走了？”
蘇哲沉沉嘆氣：“我也不知道。”
蘇念菡看見蘇哲無可奈何地表情，忽然不能自已地笑了，她瘦弱的身子搖搖晃晃地往門口走，耳邊斷斷續續響起身後蘇哲的聲音。
“念菡，為父勸你別爭小羽了，你爭不過的。”蘇哲頓了頓繼續道：“你回蘇府來，把身子養好。為父給你尋一門好親事，重新開始吧。”
“爹！怎麼能……”蘇念璇聽此，氣得不行，怎麼能這麼便宜了那個女人？可話到嘴邊，又生生被蘇哲冰冷的眼神給斥了回去。
“蘇老爺。”蘇念菡走到蘇府門口，轉過身來，語氣是拒人於千里的絕望：“從此以後，我同蘇府再無瓜葛，是死是活，都不連累您老人家了。”
說著跪在地上“砰砰砰”扣下幾個響頭，看見地上的血印才回過神來自己磕破了頭，但蘇念菡一點兒也不覺得疼，因為心裏的痛楚，早就蓋過了一切。
她轉身離開，悲從中來。為什麼這世上所有人都要欺負她，蘇府利用小羽獲得今日輝煌，現在又毫不猶豫送走小羽以保求自己平安，卻從未有人考慮過她的感受。
當年那個一聲不吭就在自己肚子裏留下血脈的男人，他從未出現，陌生的好像自己生命里從未出現過這個男人。
對於那個男人，除了知道他位高權重，甚至能隻手遮天。就再也不了解其他了。
這些年，她偶爾也會想起段靳，那個被自己扣了帽子還冤枉的男人，自己真是對不起他，也不知他過得如何了。
蘇念菡好不容易把生活搬上正軌，偏偏當年那個不速之客，又一次出現了！
並且不費吹灰之力就搶走了自己的小羽。
那麼理直氣壯，那麼沒有餘地。
真想挖他的心出來看看，究竟是不是肉長的！
另一邊--承歡殿內，
書桌仩埔着一快金脃、綉有翔龍的桌布，書桌后擺放着一張金碧輝煌的龍椅。
龍椅上的男人，寒澈的雙眸，散發著冰冷凌厲的光芒，給人帶來無窮的壓迫感。
整座宮殿，此刻安靜的掉一根針都清脆無比。
小羽泰然自若，神色輕鬆，但心裏頭卻嘀咕着。
剛被蘇爺爺帶上馬車，直接就送到這宮裏頭來，又被幾個拿着拂塵的小哥哥低眉賠笑着請進了這裏。這哪是邀請，分明就是包着糖衣的綁架！
即便那高高在上的男人看上去很兇，很難相處。但也沒能嚇住小羽，他在殿內四處打量着繞了一圈，大理石地板，朱窗精雕，檀木香幾，琉璃彩繪屏風，文竹竹簾，鏤空雕花紫檀木桌椅，到處都精緻而堂皇。
昂頭看着那寶座上的男人，小手叉腰。
“我不管你們是誰，沒經過我家念菡同意就將我帶走，那便是綁架，你們最好趕緊送我回去！”
小羽原本身形就小，加上那男人的寶座設在幾層台階之上。所以即便他昂着頭也難以看清楚那傢伙臉上的神情。索性邁步踏上台階，往龍椅前走去。
那男人抬手，殿內便沒一個人敢阻止蘇小羽。
“今晚笨念菡原打算帶我去吃紅燒魚的，我要是沒陪她去，她肯定又要生氣了，笨念菡一生氣，後果很嚴重。”
穿着女裝去學堂什麼的，簡直太丟人了。
歐陽漓劍眉撩起，眼光深沉。只微微側顏瞥了眼他身邊的大內總管李友安。
李公公便即刻意會，揮動着拂塵走到小羽身邊，恭敬道：“殿下，今後您就住在昭陽殿內，以後您就是七皇子。”
蘇小羽倒是對這皇子不皇子的沒什麼興趣，他轉臉看着那明明長着張男人臉，說話聲卻細聲細氣的李公公：“我是七皇子，那我家笨念菡呢？”
李公公一直是不變的微笑和恭敬：“念菡姑娘仍是念菡姑娘。”
“哦。”蘇小羽看了看外面的天：“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家了，七皇子啥的我實在沒興趣，還不如讓念菡請我吃頓魚來的划算。”
說著就一身輕快地準備走。
可那兩側排排站着的侍衛不是擺設，蘇小羽用餘光偷偷打量着他們的動靜。表面上煞有介事地往門口走，當他們都提劍走過來打算制止時，小羽瞅准機會，從他們彼此中間留下的空隙鑽過去，奔着窗戶使勁兒跑。
可不能讓笨念菡等我太久了。
人小鬼大，遇事不慌，沉着應對。這是歐陽漓對自己這個民間的野孩子的第一印象，連帶着對她娘也多了幾分好感，孩子教的不錯，可以賞。
“喂喂喂！你們快放開我啊！我要回家！笨念菡找不到我會哭鼻子的！她哭起來可是很難哄的！”蘇小羽被那侍衛抱在懷裏，手腳並用地掙扎着。可還是乖乖被放到了歐陽漓的面前。
他撣了撣新換的衣服，領教了這位冷麵孔的厲害，他聲音也沒之前那麼自大了：“你究竟打算什麼時候送我回去？”
“七皇子殿下。”那位冷公公先開了口：“住在昭陽殿，那裏又大又寬敞，還有無數宮人伺候您，別說紅燒魚了，就算是紅燒獅子頭，都能給您做來，何苦急着回去呢？”
“這樣啊。”蘇小羽煞有介事地扶着下巴沉思片刻：“那我可以把笨念菡一起接過來，有那麼多宮人伺候她，她就不用每天忙上忙下的了。在往成衣鋪里安插幾個侍衛，又能保衛鋪子安寧，還能順便打下手。那樣的話，我家笨念菡，每天只要在家坐着數銀子就行了。”
歐陽漓看着他那副認真的模樣，冷冽的眸子有些動容：“你倒時刻想着你娘。”
進來這麼久，小羽第一次聽到這個男人開口說話，低沉渾厚中，仍不失威嚴。
“那肯定了。”小羽眉毛輕揚：“我家笨念菡為我吃了那麼多苦頭，我一定要努力讓她過上好日子。”
瞧七皇子一口一個蘇念菡，李公公猶豫片刻，終是上前提醒他：“七皇子，您以後姓歐陽，排名老七同輩應當取煜為名，今後您便是歐陽煜，不再是蘇小羽了。”
小羽眉頭皺在一起：“歐陽煜好難聽，我姓蘇，為什麼要改姓？況且歐陽是什麼姓氏，我從來沒聽過有人姓這個的。”
學堂里有幾百號來自天南海北的學生，哪聽過叫歐陽的？
李公公笑了笑：“您自然是沒見過了，歐陽乃皇族宗親姓氏，平民百姓，自然無福享用的。”他耐心地繼續解釋道：“您的父親是當今天子，自然要隨他的姓，將蘇改成歐陽了。”
“父親。”小羽反覆咀嚼着這兩個對他而言很陌生的詞，要說從來沒想像過自己父親的樣子，那是假的。他忍不住多看了歐陽漓兩眼，若不是那雙冷若冬水的眸子和千年不變的僵臉，他其實是個很好看的男人。比徘徊在笨念菡身邊的所有男人都要好看。
關鍵是，他和自己真的長得很像。
但是---
“你要是想當我爹，那可是要排隊的。”小羽一臉驕傲，她家笨念菡可是十里八村公認的美人兒，多少男人上趕着給他當爹，笨念菡愣是看都不看一眼。
什麼叫想當你爹？歐陽漓聽到這裏眉毛皺成一結：“朕就是你爹。”冷漠中帶着不用質疑的強勢。
“啊--”小羽面露難色：“可是我家笨念菡說，我爹早就死了，而且死得很慘，那是一個暴雨的天氣，我爹為了給我難纏的娘親去請接生的穩婆，無奈半路跌下被石子絆倒，後腦着地，當場就斷氣了。”
後面的話都是蘇小羽自己加的，就是好奇這個自稱是自己爹爹的男人，會是怎樣的反應。
大殿內的氣氛霎時間凝固在一起，歐陽漓的臉色直線下降好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