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該叫我如何待你才好
因為盛寧突然昏厥,如畫雖不至於對白奕橫眉豎眼,但也算不得多尊敬。
在白奕將盛寧放置到床榻上之後,如畫才蹙着眉頭冷着臉對白奕說道:“將軍,還請您離開公主府,我家公主便是因為您才會受的傷,今日身子才好了些,現在又被您給氣得倒下了,您若是真心疼我家公主,還請您日後少出現在我家公主面前。”
如畫雖只是一介婢女,但是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幾個能比她更在意她家公主了。
她雖無權無勢,但是誰若是要欺負她家公主,便是拼了這條命,她也不讓那人好過。
白奕聞言猛地一怔,雖心中苦澀,卻也有着不甘。
不甘心就此被盛寧摒棄在她的世界之外,白奕也不責怪如畫,只是垂眸看着躺在床上小臉煞白的盛寧,心中愧疚得緊。
他與盛寧的關係明明就緩和了些,怎地又突然變成如此模樣?
如畫見白奕面露心疼的看着盛寧的樣子,心中的氣也消去了些,況且她畢竟只是一介下人,也不好說太多。
如此,咬咬唇瓣,她只得快速的走到門口吩咐今夜的守夜婢女夢蘭去將如笙先生請來。
再回到盛寧的卧室時,只見白奕已經拉過被子給盛寧蓋好,寬大的手掌緊緊的將盛寧的小手包裹在其中。
如畫見狀眼眸微閃,低嘆一聲,或許是旁觀者清的緣故,她看得出來將軍是在意公主的,但是將軍與公主的相處模式也確實讓她感到很是無奈。
最終,她只得默默地走向一邊去打了些水來給盛寧仔細的擦拭了一下臉蛋和手腕。
莫如笙跟着夢蘭進來的時候,就看見白奕坐在盛寧的床榻邊上,滿臉擔憂自責。
“如笙先生,您來了。”
如畫聽到聲響猛地回頭,就看見莫如笙已經站在公主的床榻了,便臉色一紅,低垂着頭問道。
“嗯,公主這是怎麼了?”
莫如笙這幾日都住在公主府中,自是知曉盛寧的身體狀況的,身子明明快要大好了,怎會突然昏厥?
如畫咬咬牙,不悅的偷瞄了白奕一眼才有些不滿的出聲道:“我家公主方才與將軍拌嘴,氣暈過去了。”
“哦?”
莫如笙聞言不免多打量了白奕幾眼,白奕此人他是知道的。
年少英才,手握重權,戍守邊疆多年深得邊疆百姓信賴。
在軍中時,軍法嚴苛,為人不苟言笑。
此時竟能將性格較為溫順的盛寧氣得昏厥,也算是一種本事,莫如笙在心底暗嘆一聲人才,
但是,見到白奕坐在盛寧公主的床榻前,手掌緊緊的包裹着盛寧的手掌,抬眸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他也不懼,對着白奕輕點了一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徑直走到盛寧的床榻前站定,面色還算柔和的看向白奕,出聲道:“白將軍,若要我替公主診脈,還請將手腕讓出來一些。”
白奕聞言,眼底投下一層暗光,薄唇緊抿,垂眸小心翼翼的將盛寧的手腕放開,平攤在床榻邊上。
此時,不知何時已經將一個凳子搬過來的如畫垂眸給莫如笙見了個好之後才輕聲道:“先生,您請坐。”
“嗯。”
莫如笙沒有過多的表情,在凳子上坐下之後拿起盛寧白皙如玉的小手,很是認真的伸出兩根手指按在盛寧手腕處的脈搏上。
雖莫如笙的神情很是自然,沒有半分邪念,可白奕還是看得不爽極了,可今日他已經將盛寧惹生氣成這樣了,便是現在盛寧爬起來打他罵他,他都是不會還手的,哪裏還敢在公主府中惹是生非?
過來半晌,莫如笙的手還未放下來,白奕幽暗的眼眸沉了沉,出聲詢問道:“莫先生,可是知曉涴涴的狀況了?”
涴涴?
莫如笙的眉心微蹙,轉而挑眉看向白奕,不咸不淡的回道:“公主並無大礙,只是急火攻心了,待我給她幾服藥喝了便能好了。”
並無大礙?
並無大礙,為何還要拿着涴涴的小手這般久,到了現在都還不放下來?
白奕心底冷哼一聲,面上卻不做任何錶示,只是沉聲吩咐如畫:“如畫,現下夜已深了,你先隨着莫先生下去為涴涴開藥,吩咐人將葯煎好了送過來,本將軍在這裏照顧涴涴。”
如畫聞言低下了頭,在人看不見到的時候輕咬了一下唇瓣,似乎有些猶豫,最終還是出聲應道:“是,將軍。”
莫如笙聞言這才不緊不慢的將盛寧的手放了回去,眼睛輕輕一眯,意味深長的看了白奕一眼才轉身走了。
白奕不多加理會,很是淡定的將盛寧的小手放進被褥裏面,起身拿起放置在邊上的錦布為盛寧將那隻被莫如笙摸過的小手仔仔細細的擦了好幾遍,直到滿意了才肯放過。
一抬眸,就見盛寧煞白着小臉,眉頭緊皺着很是不安穩,嘴裏還迷迷糊糊的說著什麼。
白奕幽暗的眸光在昏黃的燭光中閃爍着莫名的光,薄唇緊抿,他湊到盛寧的嘴邊,便聽到盛寧破碎的輕吟聲從口中溢出:“不要......白奕不要。”
盛寧剛開始叫得還輕一些,到最後神情變得越來驚慌,輕吟的聲音越來越大,緊皺着眉宇很是害怕。
盛寧無意識的小手突然緊拽着身下的床單,額頭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順着脖頸滾落,似是遇見什麼害怕的事,就連睡夢中都如此不安寧。
見到盛寧這般難受的樣子,白奕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一想到盛寧是因為他才會變成這樣的,心底的酸澀噴涌而出。
他不該貿然前來見盛寧的,他不該來的。
若是現在他走了,盛寧醒來見不到他會不會好一些?
如此一想,白奕眼底滿是痛苦,仰頭眸光不定的看着不遠處還在閃耀着的燭火。
終於低嘆了一聲,垂眸拿着手中的錦布替盛寧將額頭上的汗珠擦去,緊抿着唇瓣湊到盛寧的耳邊,輕聲安慰道:“涴涴別怕,不會有事的,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奇迹的是,他的話音剛落沒多久,盛寧當真慢慢的放鬆了身體,神情也沒有那麼驚慌無措了。
盛寧本覺得自己像是置身於不見底的湖底,不管她如何掙扎如何努力都無法揮動自己的手臂,而她的身體正在快速的下沉,而身後竟像是一個無底洞一般,看不見低,她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
而白奕就緊緊的追隨着她,手中提着一把滿是血跡的劍,惡狠狠的擰着猙獰的臉說要殺了她。
她無處可逃,覺得自己就快要死了,心底已經開始絕望了。
突然,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那個人叫她不要怕,不會有事的。
熟悉的聲音讓她莫名的心安了些,她閉上了眼睛,狠狠的吸了幾口氣,似乎耳邊呼嘯而過的狂風已經消失了,眼前閃過一絲刺眼的光,她徹底的陷入了沉睡。
只是,她這次的沉睡終於算是安心的了。
在看到盛寧終於安靜的睡去之後,白奕才將自己的手指伸了回來,心底黯然靜靜的坐在盛寧的床榻前。
他想,盛寧一定不知道他有多在意她?
其實,就算是他自己恐怕也不知道吧!
他只知道,一想到盛寧心上之人不是他,他的胸口就像是壓下一塊巨石一般,就連呼吸都像是要花盡全身的力氣。
他只知道,他見到盛寧與她心上之人有說有笑,邊親密的喚那人阿策時,他嫉妒得發瘋發狂,恨不得一刀了結了那人。
他只知道,他見不得盛寧心裏有別人,他更見不得盛寧心裏沒有他。
抬手輕撫上盛寧蒼白得幾近透明的臉頰,白奕的滿含痛楚的低聲問道:“涴涴,你如此恨我,該叫我如何待你才好?”
突然,有推門聲傳來,白奕快速的將手收了回來,面無表情的端坐在盛寧的床榻邊。
不消片刻,便見如畫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
白奕的眼眸微閃,默不吭聲。
如畫行至白奕身前,伸長脖子看了盛寧一眼,見盛寧無事這才放心了些,轉而抬眸鼓起勇氣看向白奕,咬着唇瓣委婉的提醒道:“將軍,我家公主這幾日睡得很不安穩,夜也深,不若將軍先行回府?
待公主醒來,奴婢再讓人去告知將軍。”
白奕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最終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站起身來垂眸看了如畫一眼,沉聲吩咐道:“你好生照看着涴涴,等涴涴大好了我再來看她。”
還未等如畫作答白奕便抬腳快速的離去了,如畫詫異的回頭看去時,不知為何她竟覺得此時白將軍的背影看起來有些凄涼?
便連腳步似乎都有些踉蹌,是她看錯了嗎?
如畫甩了甩腦袋。
一想到床榻上還躺着自己的主子,如畫就滿心難過,趕緊湊過去仔細的查看了一番,見盛寧無甚異樣跟睡著了一般無二便也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