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錯斷
鬼物當然是感覺到這道印的壓抑,它不等藍小玉準備好就沖了上來,藍小玉不退縮舉着桃木劍就橫在門前,就聽得“茲”的,那鬼怪撞在了保鮮膜上像被裹住的肉塊,它的身體開始無形的衝撞着膜,藍小玉就趁這時機爭分奪秒撿起了剛才散落的幾顆金剛菩提在桃木劍上一刨,金剛菩提的一層薄木竟被劍身所削。
如果你看過《回魂夜》一定也多少耳聞,保鮮膜中的樹脂成分是真真可以傷害鬼怪的身體,藍小玉經常調侃說這玩意真是居家旅行,降妖除魔的必備物品,然而現在的情況,保鮮膜並撐不了多久。
“上至魁罡足,下至九泉中,降光行雨,菩提落籽,”藍小玉覺得自己的嘴唇都在發著抖,生怕把這些字眼都念了個錯。“使者掌水,神意伏痼,五老童子,六丁玉女。先天先地,元始祖,鬼神皆避,玉皇心!”她抓住那鬼物衝上來撐住保鮮膜的時刻,“啪”的把幾顆菩提就用地皇印打入了對方身體,它被這突如其來直鑽心肺的痛楚所驚,整個身體暴怒一般的跳了起來!
“撕拉”保鮮膜不堪一擊的被它盡數扯裂,破碎的膜像發酵過一樣粘在它坑坑窪窪的皮膚上,見過癩蛤蟆嗎,就跟那老蛤蟆一樣,碎膜落在它皮膚上只留下不痛不癢的一些煙塵,這傢伙,和宋芷卉、鬼胎以及那個小姑娘可不一樣,這是個沒有執念和怨恨的怪物,殺人沒有理由,作惡也沒有。
生而為鬼,嗜殺成性。
藍小玉的桃木劍“喀啦”出現了一道裂縫,那鬼怪也沒討到什麼好處,雙手都被燙的不成樣子,就在藍小玉覺得他們再僵持下去一定是自己死無葬身之地的時候,它突然避之不及的跳了開去。
“天罡下印咒……”它第一次發出聲音,聲音即蒼老又乾涸,就像一個行走在沙漠的老人苟延殘喘在最後的關頭卻咽不下這口氣,“閭山的臭道士。”
藍小玉的一顆心噗通噗通簡直要從胸膛里蹦出來,可這時候她本就撐不住更不能輸了氣勢,否則就真是兵敗如山倒,自己能立馬血濺當場,她至少在危機時刻心思澄明得緊,臉蛋一仰,就壯着膽子大喝一聲:“既然認得出此印源出就知道我閭山作風,”閭山派雖然不常在眾人眼中耳邊出現,卻真真是一個強硬霸道派,所有術法和罡步皆以攻擊為主,殺傷力極強,本質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不管是對鬼怪還是對對手,單就狠戾的程度,與茅山派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也是為什麼夜闕君那傢伙總是調侃自己丟了孫道陵的臉,藍小玉這一點上她承認自己學藝不精,做法手段都沒有孫道陵的氣度氣勢,只能拿出來嚇唬嚇唬妖精鬼怪,“注凝三境,混合百神。角房箕壁,玉符所告,敢有拒命,天斧。急急如律令。”她畫符在門,起咒衍伸,頭頂的強壓似又更甚一籌,“你在我這討不到任何便宜,作惡精怪,還不今夜離去!”尼瑪,你再不走我特么可就要露餡了啊,藍小玉的內心沒少跟神獸一樣咆哮。
它的雙掌撐地四腳來回踱步,似乎在衡量藍小玉的能耐,最後“呯”一下就躍進了剛才一拳頭砸出的洞消失無蹤。
藍小玉一身的冷汗整個人在這刻就癱軟在地上爬不起來,只有她知道,只要再來幾秒鐘,就幾秒鐘,她輸定也死定了!
天罡下印咒確實是閭山最為拿手的陣法,也是藍小玉只學了樣板的玩意——現在終於知道孫道陵的好處了,真是平日懶洋洋,臨時連個佛腳都抱不起。
她足足跟個死屍一樣在地上躺了二十來分鐘才爬起來,手腳都不利索,開裂的桃木劍,散落的金剛珠……自己還真是夠狼狽的。
趙遠信和方天生都不問經過和緣由,這一點上很是默契,藍小玉抹着一臉的灰:“方老闆,拜託您一件事。”她丟下桃木劍,咕咚咕咚就灌了一碗水,“查一下那個人的身份。”養鬼的死去賭徒。
“咱們且不談牛鬼蛇神,他是自作孽不可活,藍小姐為何有此一問?”那人養鬼不說,是被自己的匕首害死的,當然只能怪他自己,出了人命案子,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是最好,方天生黑白通吃很擅長處理這種事。
藍小玉抿着唇搖搖頭,暫時還不可說,方天生就知道是那個小鬼出了問題,他對秘術邪術之事向來深信不疑,他不追究徹底,於是第二天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那個人叫封高翰,以前從事玉石生意,和他一起的還有好幾個合伙人,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他那幾個老鄉就全發了財,也就這個封高翰不紅不綠的,後來娶了個老婆生了個兒子,封家才開始一帆風順起來,就好像那個兒子突然帶來了福報,一連好幾個大單連供貨方也主動來找他,他那時候可謂風光一時名動滿城啊,然後……自然就沒有然後了,他被狐朋狗友帶着上了賭桌就一發不可收拾,店鋪、房產、積蓄統統花完,可說是從天堂跌進地獄,不久前聽說老婆積勞成疾暴病而亡,他兒子也隨着去了。
簡直是慘不忍睹,可怪誰呢,藍小玉感慨,還不是怪他自己貪心不足蛇吞象,輸了錢轉不了運就想着旁門左道的法子。
藍小玉聽着墨鏡男做着報告,腦中就一個靈光:“方老闆,花都有一個大型室山公墓這我知道,那城裏還有沒有墓地?”這意思顯然就是指私底下的黑墳地。
“除了室山公募以外?”他揮揮手,墨鏡男們都走了出去,“城裏的事,只有老一輩子的人才知道。”比如他,如今城市規劃早,該遷址的就遷址了,該蓋房的也早就建了起來,“墳地倒確實有一處。”
這就是有門路了。
“城南那有一塊地,市裡重新推到正打算建個商業區,我有個中間人朋友也在那投資,商業區的中央本是建人民廣場,聽說幾個月前剛開建就失蹤了兩個工人,建築方不信邪繼續,就又丟了兩個,現在暫時沒人敢動,那個墳地就在人民廣場那地兒,”他抽着雪茄花白的眉頭也一翹一翹,“六十年前花都還是個小村子,那裏那時是個萬人坑,誰家的孩子餓死凍死了就照着丟進去拿土一填,要是真的開建,少說得挖上百個墳出來,建築方圖方便,下面的地基不肯再深挖,就填坑了事。”
藍小玉聽的聚精會神,這可關乎到她的身家性命,她摸了摸耳垂下的無芯鈴若有所思:“如果是個墳地,就很可能符合煉鬼的條件之一。”她的神色從前一天晚上死裏逃生就沒有好轉過,趙遠信看在眼裏。
“藍丫頭,你老實說,那是個什麼玩意。”趙遠信捧着茶水喝了口,和方天生對望一眼,“方老闆既然請我們,就不是外人。”
藍小玉斟酌半晌:“趙叔,我沒有把握。”她坦誠的很,“不是不確定它是什麼,而是越確定,越沒有把握。”她狠狠咽了下口水。
這下屋子裏的氣氛都有點凝重,藍小玉抱着溫熱的茶水,才覺得手心有點溫度:“五鬼運財術,你們應該都有所耳聞,尤其是方老闆。”
方天生也點了下頭。
“五鬼運財術中通常的小法師會選擇抓一些不入流的小鬼,那種方式的效果短或者效用不大,也算是得了個旁支的運財術,”藍小玉頓了頓,看窗外的月光竟然難以穿透烏黑的雲層,連心情也從未有過的鬱結,“你們知道五通神嗎?”
方天生眯了眯眼,顯然他不知道,趙遠信就更老實了,直搖頭。
“五通神是五通鬼的另一種稱呼,真正的五鬼運財術,並非常人所說的請東南西北中五路財神,而是祭拜供奉五通神,”她的手捏緊了茶杯,試圖讓身體暖和一點,“五通鬼是一種生前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的人死後化成的惡鬼,它生性殘暴嗜血沒有理性,而且煉製之法極其兇殘,通常不會有邪術師願意付出這種代價為主客修鍊,我懷疑……”她咬咬唇,“封高翰是拿了自己的兒子和老婆祭鬼。”所以她才要方天生查一下封高翰的家庭情況。
方天生也不覺皺眉,雖然他開賭場也是黑吃黑的道,可至少他還沒光明正大的說要去害人,更何況是自己的親人。
“怎麼說?”趙遠信接了口,他比藍小玉更想了解清楚這個鬼怪的厲害和詭異之處,以確定藍小玉是不是真的有能耐和它交手,他可不想唯一的乾女兒又出點事給弄嗝屁了,俗話說得好,錢多也得有命花不是。
藍小玉斟酌沉默了一陣:“這種鬼怪需要邪術師選擇一處墓地修鍊,首先要祭煉五具人屍,”傷天害理便是第一步就早已踏入無法回頭的佈局,“再取三十六座新墳中的血脈毛髮,並需得暴死婦人的靈前筋一根用來護身。”
“靈、靈前筋?”趙遠信不太明白,“什麼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