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受騙了!
首飾,流水價的往上端,李之貽卻連瞅都不瞅一眼,都直接打發讓人送給夫人去看,那邊,夫人卻毫不在意地退回了所有首飾,這讓李之貽露出不滿的神色,一旁,察言觀色的掌柜的心裏也是一就驚,他原本對方不過是個暴發戶,誰知道對方眼界竟然這麼高,眼見着這筆大買賣做不成了,掌柜的連忙高聲招呼着拿出鎮店之寶。
聽到鎮店之寶幾個字,李之貽終於抬起頭來,立刻看到鑲滿了鑽石和寶石的一掛項鏈。原本一臉鄙夷的李之貽終於收起輕慢的神色,一臉鄭重,小心捧起盒子,連連點頭。
“不錯,不錯,這才是好東西,這個我要親自給我夫人看看,她滿意了,錢不是問題!”李之貽捧着項鏈,連蹦帶跳地向門外走去,身後,僕人紛紛要跟過去,卻被李之貽一把手擋住。
“你們在這裏好生伺候着,讓他們多拿點首飾給你們過過目,記得,你們身上可不是自己的臉面,是我們葉家的!”李之貽說完,快步走出大通金號。身後,聽到這句話,僕人們頓時一臉興奮,上一次這麼說,可是給他們買洋服的時候,這一次這麼說,難道是給他們也買首飾?
眾人紛紛露出欣喜的表情,各自奔向櫃枱,挑選起自己中意的首飾,場面頓時一亂。掌柜的看到李之貽離開,本能地想要跟過去,但一想到他把家人都留在這裏,夫人又在門口,索性停住腳步,招呼人照顧四處亂串的僕人們,生恐他們碰壞了什麼不好交代。
門外,李之貽剛一出門,就一掃之前的儒雅和傲慢,撒丫子狂奔到汽車旁,拉開車門一頭鑽了進去。
“快,開車!”李之貽對着司機大喊道,喊聲中,司機一愣,隨後一腳油門踩了下去,車子猛地向前一串,很快衝上馬路,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你怎麼了?”車後座,穿着女裝的雷耀奇怪地問道,李之貽看了雷耀一眼,得意地一把抓起手裏的項鏈。
“怎麼了,當然是買成了!”李之貽向雷耀揚了揚手,手裏的項鏈頓時響起清脆的撞擊聲。
“少爺,這一掛項鏈怕至少幾萬大洋吧?”一旁,司機看到這一幕,立刻討好地問道。
“幾萬大洋?我們一分錢沒花!”李之貽詭異地一笑,然後看向司機!“忘了跟你說了,其實我們不是葉家的人,我們是江洋大盜,海洋飛賊,專門殺人越貨的!”
李之貽說著,重新擺出一副兇狠的表情,司機一愣,可下一秒鐘,一把鋒利的刀子已經逼在他的脖上。
“告訴你,剛剛我們做了一筆大案,切了大通金號的鎮店之寶,只要把你殺了滅口,這事就成了無頭公案,你說,我該不該殺你?”李之貽一邊說著,手裏的刀子一邊在司機的脖子上晃動,突如其來的變故頓時讓司機一掃之前的興奮和獻媚,整個人全身冰冷的如墜谷底。
“少,少爺,咱,咱不能開玩笑啊!”司機一邊努力穩定着汽車,一邊結巴地說道,新買的制服上更是滲出大片汗水。
“開玩笑,爺能跟你開玩笑,告訴你,你現在只有兩條路可以走,第一,我們一刀結果了你,第二,一會路口我們下車,你繼續開車向前,到南京找個地方住上三個月,然後再回來!兩條路,你選吧!”李之貽惡狠狠地質問道,手裏的刀子更是緊緊逼到對方的脖子上。
“我,我選二,我肯定選二!我現在就去賃房子!”司機口不擇言地說道,對方前後巨大的反差已經讓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現在對於他來說,能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好,既然這樣,你在前面街角給我停下車,然後,立刻開車去南京,這裏是二十塊大洋,足夠你在南京生活了,記得,如果我們被抓住了,肯定說你是匪首同謀,到時候,你被扔進大牢,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李之貽說著,指了指前面的街角,司機不敢怠慢,連忙開車過去停在路邊,車剛一停好,李之貽立刻拉着雷耀和陳默鑽進一旁的鋪子,這邊車門剛關上,司機就一腳油門踩下去,奔着南京的方向頭也不回地開了過去。
“重新換身衣服,我帶你們吃頓好的!”目送着司機離開,李之貽得意地將手裏的項鏈揣進懷來,然後拉着兩人鑽進鋪子。
此刻,在大通金鋪里,掌柜的正滿意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着,剛剛被李之貽拿走的那掛項鏈,光材料費就三萬個大洋,手工費至少八千,雖然貴是貴了點,但他給李之貽報價六萬,對方卻連眼皮都沒動一下,顯然對方能接受的了這樣的價格,掌柜的這邊已經想好了,到時候,對方如果不還價,就再給他加上一萬的工費,算起來,三萬八的項鏈,已經可以賣到七萬塊了。
一想到賺到的利潤,掌柜的就心中激動,這麼大一筆買賣,要是成了,他年終的分紅恐怕要吃的腰都彎不下去。
這邊,掌柜的正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那邊大夥計卻感覺有點不對頭了,對方走了大概已經十五六分鐘了,這麼長的時間,別說項鏈看沒看完,家都回去多少趟了,這人一直不回來算怎麼回事?
大夥計想到這兒,連忙湊到掌柜身邊低聲提醒,但掌柜的略微一睜眼,看到滿屋子的奴僕和老媽子,表情頓時再次篤定下來。
“他們家的人都在這兒呢,再說,葉家家大業大的,能跑哪去?”掌柜的一句話,壓住了大夥計的擔心,直到時間又過去了一個鐘頭,包括女僕老媽子在內的所有人都覺得不大對勁了。
“這人怎麼還不回來,你快出去接一接!”掌柜的站在門口看了兩眼,連忙招呼大夥計,大夥計點頭,匆忙跑出門外,不到片刻,就飛奔回來,不過與離開時的焦躁不同,回來時,他的表情充滿了恐慌和驚懼,整個人都跑的趔趄了。
“老,老爺,不好了,人,人和車都沒了!”大夥計帶着哭腔大聲說道,話音未落,掌柜的已經一頭摔倒在地,人沒了?這是掌柜的最不能接受的事實,雖然他心裏已經隱約想到這點,但當大夥計真的說出這個事實時,掌柜的仍然心頭劇震。
“什麼?沒了?不該啊,問他們葉家的事,他什麼都知道啊,外人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不成,走,把人都給我帶着,咱們去葉家要人要錢去!”麻木了半天的掌柜的,一咕嚕爬起來,招呼着夥計們,押着老媽子和僕人,浩浩蕩蕩地向衝出店鋪,向葉家的方向殺了過去,至於去葉家討債的結果如何,這已經不在李之貽三人的考慮範圍之內了,此刻的三人,正悠閑地坐在某個咖啡廳門口,一邊喝着在雷耀看來苦的有點不像話的咖啡,一邊看着李之貽一粒一粒地從項鏈上摘鑽石。
“這才是生活,我師父說過,人生就是享受生活,你們倆也不要總是那麼苦大仇深的,以後等我們有了錢,找一群人,幫你們報仇,這天底下,就沒有什麼錢辦不了的事!”李之貽拍着鼓鼓的胸脯向兩人保證道,可還沒等他的話說完,街道上,一輛軍用吉普忽然橫衝直撞地沖了過來,在撞翻了幾個攤位之後,直奔街道中間一個已經嚇呆的小女孩沖了過去。
車上,兩名日本兵嘻哈大笑着完全沒有減速的意思,眼見此景,陳默猛地竄起身,沖向街道中間的孩子。
眼見陳默沖了出來,車子不但沒有減速,相反卻加速沖了過去,一旁,雷耀見狀,霍然起身,抓起桌子上的咖啡和茶點,迎着對方的車子扔了過去。
杯子和茶點越過吉普車的敞篷,准准地打在司機的臉上,被糊了滿臉的司機本能地一打方向盤,車子幾乎是擦着陳默的身體繞了過去,然後在撞翻一路攤子之後,繞過街角消失不見。
陳默幸免於難,但孩子卻被車子撞飛到半空,落在地上的時候,已經口吐鮮血,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哭天搶地的哭喊聲在車子裏開之後才響了起來,除了哭聲更多的是感嘆和惋惜,撞死的是一個小乞丐,似乎對於眾人來說,死的這個不大的孩子對他們並沒有切膚之痛,但在雷耀看來,無論死的是誰,似乎都讓他有種被刀子捅了一下的感覺。
眼看着車子馳遠,直到此時李之貽才反應過來,連忙跑過去,而雷耀則死盯着日本車消失方向,危險地眯縫起了雙眼。在他心裏,原本剛剛李之貽帶來的輕鬆和逾越感此刻已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回頭看了看孩子的屍體,以及心有餘悸的陳默一眼,雷耀的目光變得越發陰沉起來,這個孩子根本沒惹到他們,就被他們的汽車撞死?這一幕讓雷耀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們的死是不是也是這麼輕易,也是這麼被人家無所謂地炸死?這個念頭一旦形成,就再也無法揮去,對方如此放肆的行為,已經牽動了雷耀心中的殺機,此刻唯一能平息他心中憤怒的,似乎只有那兩名日本兵的屍體。
雷耀不喜歡殺人,即便在被逼入絕境的時候,他仍然覺得要留下一絲生機,正是因為這點,他才沒有在火車上將守衛的士兵趕盡殺絕,才沒有將匪首一陣風乾掉,但容忍不代表他善良,尤其對於日本人來說,雷耀覺得,最好的日本人,就是死掉的日本人。
在沉默了好一會之後,雷耀忽然把腿向對方消失的方向追去,見此情景,李之貽尖叫了一聲,連忙拉起陳默,一起向雷耀追了過去,一路和雷耀走來,李之貽最清楚此刻的雷耀到底想幹什麼,可她更清楚,這裏是上海,不是列車上,更不是天津,這裏殺人是犯法的,即便對方是日本人。
“雷耀,你回來!”喊聲中,三人一前一後消失在街角,只留下路上的行人投來的好奇目光,不過這一切都如同波瀾一樣,很快就在熙攘的人群中消失,在行人看來,再大的熱鬧,也不過是他們無聊時的談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