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追查兇手
吳承業的房間跟吳畫冬的相差不多，並不算大，是個小的套間，裏面除了一間卧房外，還有一個小的凈房和浴房。
吳家雖然有些家業，卻遠不如城裏的大富之家，再加上原本就是商戶，沒有那麼多的規矩，晚上睡覺不會留人值夜。
劉捕頭調查了一番，還發現吳家家裏雖然有十餘個僕從，卻都是知根知底的，主僕間也沒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僕從們都沒有殺人動機。
且吳承業是被人一劍割喉的，兇手下手之狠，動作之利落，劉捕頭做捕頭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
吳應龍的眼睛發紅：“我一生與人為善，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到底是誰殺了我兒？”
劉捕頭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又補充了一句：“殺令公子應該是一把短劍，那劍極為鋒利，且刃口極薄，不是常見的制式，吳老爺再好好想想，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吳應龍一臉茫然，身形晃了晃：“難道是因為我得到了《蟠桃仙》的織造權，所以礙了某些人的眼？”
這是他能想得到的最可能的結果。
祁大太監奉皇命南下尋人緙《蟠桃仙》，他一來，整個江南緙絲界可謂是磨拳擦掌，都想拿下《蟠桃仙》的織造權而一舉成名。
最後由吳家憑藉精湛的技藝得到《蟠桃仙》的織造權，此事塵埃落定后若說沒有人眼紅，那是不可能的。
劉捕頭一提，吳應龍就想到了幾個人選，卻又覺得那幾人就算是想要奪走《蟠桃仙》的織造權，也不至於殺人滅口。
且他們只是尋常商戶，根本就沒有本事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潛入吳府，無聲無息地殺死吳承業。
劉捕頭帶着人查了一整天，並沒有任何進展。
眾人準備離開時，一個老邁的捕快看着吳承業死時的樣子後有說了句：“吳公子死的樣子好像十四年前吳家滅門案里的吳大公子死時的樣子。”
他嘴裏的吳家指的是吳應龍的恩師吳晰的吳家，也是吳畫冬的家。
當年吳家一夜之間一家三十四口全部被殺，那樁案子震驚了整個江南，滿府上下只有兩歲的吳畫冬被藏在地窖里躲過一劫。
而那樁案子也是整個江南最大的迷案之一，至今未破，又因那個案子殺氣太重，公門中人都不太願意提起。
劉捕頭瞪了老捕快一眼：“胡咧咧什麼了！”
老捕快躬着背，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是我胡說八道！”
劉捕頭對吳應龍抱了一下拳：“吳老爺節哀，若案子有新的進展我會通知你。”
吳應龍因為吳承業的死神志有些愰惚，眼裏含着淚，聽到劉捕頭的話只輕點了一下頭。
劉捕頭看到他這副樣子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白髮人送黑髮人，吳家是真慘，劉捕頭也不會計較吳應龍此時的失禮，帶着眾捕快離開。
吳畫冬愣愣地站在吳承業的屍體前，她已經站在那裏一整天了，甚至到現在都還沒有穿上鞋子，腳上沾滿了吳承業的血。
吳承業此時已經裝進棺材裏了，那副棺材是吳應龍匆匆找人送來的，時間倉促卻大小合適，木材的材質也極好，吳應龍花了不少錢。
吳畫冬有些想不明白，昨天吳承業回來還給她帶了一包她喜歡的蜜餞，為什麼今天就一臉死氣地躺在那裏不能動了。
江南的春天是有些冷的，她這樣赤足站在那裏，不覺得天有多冷，卻覺得自己全身的血都結了冰。
銀秀今天的魂都快要嚇掉了，那些捕快走後，她終於回過神來了，看到吳畫冬還赤着腳，便拉了拉吳畫冬的袖子道：“小姐，你這樣會凍病的，先回房穿上鞋吧！”
吳畫冬輕聲道：“我想陪陪哥哥。”
她應該是凍到了，也可能是太過悲痛，原本清脆的聲音有些沙啞。
銀秀聽到這話眼睛通紅，強忍着淚意道：“小姐，大少爺已經去了，他要是看到你這樣會很難過的。”
吳畫冬木木地道：“銀秀，哥哥他這一覺怎麼睡了這麼久？臉色還那麼難看？”
銀秀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拉着她的手往她的閨房走：“小姐，大少爺回不來了！”
吳畫冬定定地看着吳承業那張青白的臉，聽到銀秀的話后終於意識到，吳承業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樣給她買吃的，帶她出去玩，給她攢嫁妝了。
她很小的時候身邊的親人就全死了，只是那時她還太小，沒什麼記憶，不太明白“死”是什麼，可是吳承業的死卻讓她真切的感覺到什麼是“死”。
她有些呆愣地被銀秀拖回房，再被銀秀按着洗凈腳上的血污，然後灌了她一碗薑湯。
她喝完薑湯的時候才算是真正回過神，穿好鞋子跑去問吳應龍：“爹，你們在織造局裏有得罪的人嗎？”
她本來是想問他有沒有被徐正卿為難，卻覺得吳家可能因為得到《蟠桃仙》的織造權而可能得罪其他人，所以她換了個問法。
吳應龍整個人一下子看起來老了好幾歲，原本挺直的背也駝了，鬢邊添了好幾縷白髮。
他輕搖了一下頭：“我們在織造局裏並無異常，每天都是按部就班的織《蟠桃仙》。”
他見她臉色蒼白，知她和吳承業兄妹感情極好，吳承業出了事，她只怕也是極傷心的。
他伸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你兄長的案子衙門會查清楚的，你一個女孩子就不要摻和了，回去休息吧！”
吳畫冬輕輕吸了吸鼻子，咬着唇道：“可是今天那些捕快看起來一點眉目都沒有，他們只說哥哥死得奇怪，卻對兇手是誰連個基本的猜測都沒有！”
因為當年吳家被滅門的案子已經過去了十四年，兇手還沒有緝拿歸案，以至於在吳畫冬的心裏，對他們並沒有太多的信任可言。
吳應龍瞪了她一眼：“查案本是官府的事，還沒有查到，那是官府還沒有得到線索，你不能因為這事就對他們生出懷疑！”
“你一個女兒家，好好獃在家裏，不要去摻合官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