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終是負長安

第四十章 終是負長安

柳慕安知道,當程肖佑手槍離手的那一秒,便會被溫篤林殺害。

她突然就想明白了,她是恨程肖佑,但同樣也愛他,她對這個男人的愛恨交織在一處,切去任何一部分都像要了她的命,都會痛不欲生。所以她笑了一聲,在程肖佑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猛地雙手抓住士兵的手,扣動了扳機。

她太累了,不想愛也不想恨了。

就讓一切都就此結束吧。

“砰!”

“慕安!柳慕安!”

“砰砰砰——”

槍聲驟停,溫篤林的手下都在柳慕安扣動扳機那一刻被程肖佑的心腹殲滅。而溫篤林也被程肖佑一槍打穿了握槍的右手,頹廢地跌倒在地,眼中還滿是驚疑,他自以為的勝券在握,可是柳慕安居然自己按下了扳機,明明她不是應該很恨程肖佑,為什麼……

“慕安——”程肖佑抱住柳慕安,瘋狂地大喊,“去找醫生!快給我滾去找醫生!”他崩潰至極,全然已經沒了半點冷靜。

面容猙獰可怖的柳慕安眼神卻出奇的平靜,子彈斜斜地打穿了她的左肺,擦過了她的心臟,她咳出了一大口血沫,嘴角扯開一抹凄厲的笑,“來不及了……也好……我……終於要死了……”

“柳慕安!我不允許你死!”程肖佑發狠地捂住她的傷口,“你給我活着!”

“我太累了……程肖佑……我真的太累了……”

“……如果……我不曾遇到你……多好……”

“我只想……安安靜靜……活一輩子……”

“真的……”

一句話落,女子的手悄然滑下,鼻尖再也沒了氣息。

“柳慕安……柳慕安!”

“慕安——”

程肖佑摟緊了柳慕安的屍首,撕心裂肺地大聲哭喊。。

“少帥……”心腹站立在一側許久,遲疑道,“柳姑娘已經逝去……請少帥節哀。眼下還要處理溫鎮守的事……”

程肖佑這才單手摟着她尚留有餘溫的身子,站起身,看向溫洛詩與溫篤林的眼中恨意攝人。

“不……不要,肖佑哥哥……”溫洛詩嚇得不住發抖,她幾乎是爬到了程肖佑腳下,泥濘滿身,狼狽不堪,雙手緊緊地抱住程肖佑的雙腿,“肖佑哥哥,你饒了我好不好!我不是有意的!我,我沒想殺她!”

程肖佑一腳踢開她,一手拉動了槍栓。

隨着“咔噠”一聲聲響,溫洛詩突然面目猙獰地尖叫:“程肖佑!你不能為了柳慕安那個賤人殺了我!那都是她該死!我才是你的夫人,你不能殺我!”邊說著,她邊爬起身逃竄而去,“你不能!”

“砰!”

一槍打在了溫洛詩的右腿,她吃痛一下撲倒在地,終於醜陋不堪地湧出大把眼淚鼻涕。

士兵將她和一旁已然窮途末路放棄掙扎的溫篤林抓起,帶到程肖佑面前。

“我現在不會殺了你們,你們對柳慕安,柳家還有我家人做的一切,也該讓你們自己好好嘗嘗!”一句話完,男子面上恨意不減,“來人!把他們綁到城中心!把他們的罪名昭告滿城!”說完,他再也不看他們一眼,抱着懷中的逐漸冰冷的女子轉身便離開了。

士兵很快將溫篤林與溫洛詩的罪名公諸於世,有郭澤州的證詞,溫家的險惡面目終於被世人認清。

酈城百姓一片唏噓,終於還了柳家一個清白。

民國七年十二月初三,溫家全口被捕,溫篤林與溫洛詩被酈城百姓群起而攻之,送入火刑架,受盡焚燒之苦而死。而姦細叛黨郭澤州則在火刑開始后咬舌自盡身亡。

同日,士兵在酈城城門抓獲溫家餘孽,一名臉上有一道巨大刀疤的男子。被捕后,男子因受刑而精神失常,說出了他犯的所有罪事,協助溫篤林陷害柳長錫以及殺了程肖佑滿門和誣陷柳慕安等等,被一槍斃命。

所有的事情都落下了帷幕,酈城後山上,在柳雲睿的墓旁,有一處新立的墓碑,碑前久久地立着兩個男子,一名年長些的穿着一身筆挺軍裝,另一名年輕英俊的卻只是平民打扮。

“肖佑,你真的要走?”軍裝男子出聲問道。

程肖佑聞言點了點頭,神色沒有一絲遲疑,“督軍,是我有愧於你的看重。”。

軍裝男子眉頭微微蹙起,許久又鬆開,一手拍在了程肖佑的肩上,嘆道,“既然如此,我知道了……你……走吧。”

待軍裝男子搖搖頭,失望離開后,程肖佑才低下了頭,面上逐漸湧上一絲痛苦與悲戚,他一面低低地喚着碑主的名字,一面撫在碑上細細摩挲。

“慕安……”

他自詡愛了她一輩子,也恨了她一輩子,他與她糾葛纏綿在一起,放不開手,也狠不下心,他自以為的寬宏大量,饒她不死,卻是最可笑也最殘忍的傷害,一直到最後,他才知道他終究還是負了她。

“若有下一世,我必定不會負你。”

后史記載,民國七年十月十九,陝西與閩南開戰,酈城失守,十二月初二,戰爭結束,酈城少帥程肖佑取勝。十二月初三,殺其新婚夫人與酈城鎮守使后,自行革職,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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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城花落負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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