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路見不平
“土地，土地！”
兩位引仙使前腳剛剛離開，朱剛鬣就迫不及待的呼喚土地公公。
“哎，來了來了。”
一陣青煙過後，土地公公佝僂的身子便從地底爬了上來，上前拱手笑道，，“上仙，不知喚小仙前來，是有何吩咐啊？”
“我且問你。”
朱剛鬣皺着眉頭，直奔主題問道，“昔日我在凡間相遇的那個女孩兒，她的命運究竟被做了怎樣的改動？方才那兩個傢伙可是與我說過的，因為參與了我的歷劫，所以天庭改了她的命運，我想知道現在的她，身上究竟背負了什麼樣的天命。”
“這個……”
土地公公猶豫了一下，開始左右踱步，似乎有些為難。
“土地！”
朱剛鬣卻是不管他這一套，冷哼一聲，道，“你身為本土地仙，若是別的事情我就不說了，可凡人改命這種事情，我就不信你的功德簿上沒有記錄，土地，我勸你還是別想蒙我的好。”
土地也好，山神也罷，天庭最低階位的仙，也就比那些無名無姓的天兵好一些，因為就算是再小的仙位，那也是一種身份。
而他們這些小仙，平日裏就靠着凡人的供奉來修行，倘若他們有野心，想往上升的話，就得積累功德。這功德就跟凡間軍隊裏的戰功一樣，有貢獻，才有上升的空間。至於功德怎麼來，途徑倒是有千萬種，諸如斬妖除魔，造福一方，或者就像土地山神之類，守衛一方安寧，記錄這一方土地上發生的一些事情，若有大福大禍，便是衡量功德的標準。而像此時天庭改人命運這種事情，自然絕非小事，朱剛鬣才不相信土地沒有記錄。
“這……回稟上仙，此事小仙確實有所記錄，只是……”
土地猶豫了一下，拱手道，“只是小仙不知道該不該和上仙稟告。”
“有什麼該不該的，讓你說你就說。”
“也罷！”
土地捋了捋鬍鬚，也不再多說，伸了手，攤開手心，掌心一陣微光閃爍，下一刻竟是憑空出來了一本厚厚的書籍。
“上仙請看！”
土地將那本簿子遞了過去，朱剛鬣伸手接了過來，放在手心，簿子的封面赫然兩個大字“功德”。他伸手翻開第一頁，空白的紙張上沒有一個文字，朱剛鬣皺了皺眉頭，伸手輕輕一拂，許多文字便像憑空而生一般，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整個簿子。
“烏斯藏國，高家莊……”
朱剛鬣口中輕聲念叨着，一頁一頁的翻着，無數的文字像小溪流水一般，迅速的從他眼前流過，但卻都不是他要找的東西。
“上仙無需如此麻煩。”
土地公公順了順鬍鬚，笑道，“此簿乃是小仙記錄，內容自然刻在小仙腦海之中，上仙你要找的東西，便在此處。”
說著，土地揮了揮手，朱剛鬣手上的簿子便像是被大風吹動一樣，呼啦啦的迅速翻着頁，但很快卻又停止。朱剛鬣抬頭瞪了土地一眼，埋怨他早點不動手，害他找了半天，隨即低下頭往手中看去，但很快，他便像失了魂魄一樣，瞳孔收縮，只覺得心臟驟然一停，彷彿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了他和他眼前的這本簿子一樣。
“怎麼……會這樣……”
……
“娘親，娘親……”
狹窄的巷子裏，一陣悲戚的呼喊打破了這份寧靜，只見幾個膀大腰圓的男子前後抬着一頂轎子，一邊笑着，一邊往前走着。但轎子裏卻是哭聲不斷，清晰的可以聽到一名女子的哭喊，但那些男子卻是視若無睹，腳步始終不曾停頓。
“翠蘭，翠蘭……”
“小姐，小姐……”
轎子後面，一對年長的老夫婦在後面同樣哭喊着，身旁跟着一個丫鬟和一個僕人，兩相攙扶着，腳步踉蹌的跟着轎子一同往前。但每次走的近了，幾個跟着轎子一起走的男子便會回了頭，毫不客氣的將那追趕的老夫婦一把推開，然後繼續趕路。
從小巷到鎮子上，從鎮子上到鎮外的樹林，哭聲一直未斷，這些人的腳步也不曾有過一刻停頓，那老夫婦的雙眼已經哭的紅腫，但那群抬轎子的男子臉上卻是笑意不斷，前後兩相對比，顯得着實有些怪異。
唰！
驀然間，也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塊帶着瓜瓤的西瓜，直直的砸在了那在前面抬轎子的男子額頭，那男子“哎呦”一聲，登時昏了頭，雙手一松，人便倒了下去。緊跟着，旁邊的草叢裏突然蹦出來一個年輕力壯的青年男子，一身青藍色布衣，頭上還戴着一頂小小的氈帽。
“哪裏跑！”
那男子表情似乎有些興奮，出來后也不啰嗦，手上握着一柄九齒釘耙，逢人便揍，雖然未曾用武器傷人，但舉手投足之間，那些個抬轎的男子竟是被他一一揍倒在地。
“快跑啊！”
那些個衙役被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傻了眼，見那青年男子這般作為，又似乎武藝不凡，哪裏還會留在原地挨揍？尤其是那駭人的九齒釘耙，在青年男子手中舞的虎虎生風，眾人早已嚇破了膽，紛紛大叫着四散逃開，也顧不得是大路還是草叢，哪裏近便往哪裏跑，只期盼趕緊離這個突然蹦出來的男子再遠一些。
“哈哈哈……”
將一眾衙役打跑，青年男子似乎有些高興，哈哈大笑一陣，轉了頭，收起九齒釘耙，來到轎子面前，伸了手，卻又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笑容突然一滯，然後垂下了手，道。
“小姐，那衙役都被我趕走了，你不用怕……”
“小姐，小姐……”
“翠蘭，翠蘭……”
這邊話還未說完，那邊的老夫婦與丫鬟僕人卻是已經趕了上來，那婦人和丫鬟慌忙的上前扯開門帘，鑽了進去，兩聲悲哭，那轎子裏的人便和老婦人抱頭痛哭起來。
“多謝壯士搭救啊，小老兒這兒拜謝了。”
倒是那老員外雖然也是神色緊張，但遠遠的，他已經看到了這邊青年男子打跑那些衙役的情景，所以第一時間跑了過來拱手作揖，拜謝青年男子的出手。
“不當謝，不當謝，不當謝。”
青年男子伸手攙住老員外的弓身，笑道，“還是快請小姐回府吧。”
“好好好。”
老夫婦連忙點頭，將轎子門帘放下，這邊青年男子四下看了一眼，朝着那跟來的男僕從招了招手。
“壯士有何吩咐？”
那僕從湊了上來，神色也是頗為恭敬。
“你這……”
青年男子開了口，但看了一眼轎子，卻又不往下說，眼珠子微微一轉，反身轉過頭來，那身後草叢裏一名躲着的衙役臉色一白，站起身來就要跑。
“你小子往哪兒跑。”
青年男子三步並作兩步，上前直接把那衙役一把抓住。
“壯士饒命，壯士饒命啊。”
那衙役嚇得魂不附體，方才見此人那般癲狂，落到他手裏又豈能討得了好？
“你往哪兒跑？過來吧你。”
但那青年男子卻是不管不顧，抓着那衙役的肩膀就要往回拖。
“壯士，壯士，這都是老爺的吩咐，不管我的事，壯士饒命，壯士饒命啊。”
衙役再三告饒，因為那青年男子抓着他肩膀的手就像是鷹爪一樣，緊的很，他實在是掙脫不開。
“光天化日之下，膽敢強佔民女，還不快給我抬轎子去，哼！”
然而那青年男子最後卻只是分給他一個抬轎子的活，將那衙役往轎子方向一推，卻並沒有對他做什麼。
“好，好好好。”
那衙役鬆了一口氣，哪裏還敢多說什麼，老老實實的跑到了轎子後面。
“哈哈哈……”
青年男子哈哈一笑，抬起頭，卻看到轎子的窗帘被一隻手輕輕拉開，轎子裏面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探出了頭，臉上淚痕猶在，帶着幾分羞澀，幾分怯懦的往他這邊看了兩眼。
蘭……
青年男子的身體輕輕一顫，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也握成了拳頭，只是卻沒人注意到這一點，而隨着那窗帘的垂下，青年男子很快也恢復了平靜，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老爺，我這……”
那僕人試探性的去抬轎子的前面，可他身材瘦小，實在不是干這行的料，頓時苦了臉，可憐兮兮的看向那老員外。
“你，你這……你這是要氣死我嗎？”
老員外氣不打一處來，這裏除了轎子裏的女子之外，就只有他們幾個人，兩個老人，一個丫鬟，那衙役只有一個，總不能負責前後兩面吧？
“算了，我來吧。”
青年男子笑了笑，主動上前接過了那僕人手裏的活，將繩結往身上一搭，輕輕一抬，那轎子便彷彿輕若無物一樣，隨意的起了地。
“多謝壯士，多謝壯士！”
老夫婦喜笑顏開，再沒了煩惱，眾人跟做一隊，徑直折返向鎮子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