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天,灰濛濛的。
一場暴雨於昨夜席捲了這個偏僻的小村子,一個包着碎花頭巾的年輕農婦出了門,在看到麥田裏成片成片倒下去的成熟穀物,瞬間哀嘆一聲。
“哎,今年又沒收成了。”
忽然,她的布鞋踢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被嚇了一大跳的女人低頭,看到了腳下濕漉漉的棉被。
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打開,裏面立即傳來一陣啼哭聲。
是個女嬰!
女人慌了,看着襁褓中凍的發紫的嬰兒,猶豫了一瞬,繼而一把抱起,匆匆往家的方向趕去。
燒水,煎藥,女人一陣忙活,拿出家裏的大洗衣盆,將嬰兒和摻好的溫水放進去,大手小心拖着孩子的後背,慢慢用水給她回暖。
然後擦乾淨,包好,喂葯。
一陣折騰下來,嬰兒青紫色的身體終於回暖,打了個哈欠沉沉睡去。
……
頭好沉。
嗓子也干。
她這是在哪?醫院嗎?
肚子上的刀口火辣辣的疼,孩子被生生取出的感覺似乎就在剛才,回想起丈夫孔川霖和親生父母對自己做的一切,她的眼眸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垂眸,方念晚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卻在手指觸及到一片嬌嫩的皮膚后縮了回來。
繼而舉起雙手……
好小,好嫩,就像是嬰兒的手!
怎麼回事?難道她在做夢?
方念晚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扯開嗓子,發出的音節卻是咿咿呀呀的聲音。
眼底閃過一抹恐慌,咿咿呀呀的喊聲卻引來了門外的女人,抱起炕上的嬰兒,細心哄着。
方念晚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眼底劃過一抹震驚,這不是她的養母沈玉梅嗎?她不是得癌症死了嗎?怎麼會……
低頭環顧四周,方念晚的目光落在身後諾大的衣櫃鏡上,看着自己粉嫩粉嫩的小胳膊小腿,終於接受了一個事實——
她,重生了。
而且回到了被遺棄的那一天。
看着面前養母的熟悉面孔,方念晚泣不成聲。
她的親生父母是下鄉的知青,生下她不久后就回了京,為了不遭人說閑話,直接將她拋棄!
幸好養母沈玉梅在麥地里撿了她,將她撫養成人。
她在方家平安長到十八歲,考上大學,離開家鄉。
然後,便是生父認親,並將同是豪門的孔家公子孔川霖介紹給她,結婚,懷孕。
她以為自己很幸運,雖然被一起,但能有兩對父母同時疼愛自己,還有個不錯的老公。
可直到生產那日,她才知道是自己信錯了人!
父親認她,是為了給得了腎病的同父異母妹妹換腎!
而孔川霖娶她,是因為他和妹妹的小孩雙目失明,需要她腹中胎兒的眼角膜!
躺在手術台上的那一刻,看着周遭親人圍着她熱切的眼,那一張張臉上充滿了對她身體器官的渴求。
她好恨!恨自己識人不清,恨自己天真單純!
不僅害了自己,還害死了未出世的孩子!
她可憐的孩子,連睜眼看世界的權利都沒有,就被親生父親授意挖出眼角膜……
閉眼,方念晚的心中有萬般情緒涌動,她在心中暗暗發誓,既然自己重活一世,那便是老天爺的恩賜!
這一世,自己一定要牢牢將命運握在自己手中,絕不給渣男還有禽獸般的生父一點有機可乘的機會!
……
轉眼三年時間過去,當初嗷嗷待哺的嬰兒長成了一個糯米糰子,方念晚也能勉強幫着家裏做一點活了。
這天大年三十,方家一家十幾口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養父方石清一把將她抱起,開口慈愛的道:“沒想到我們的晚晚一轉眼就長這麼大了,等後年的時候,爸帶你去村口的小學上學。”
沈玉梅的臉上也洋溢着笑意,女兒聽話乖巧,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她也知足了。
旁邊方家老大八歲大的兒子方大壯卻從口中發出一聲嗤笑,口無遮攔的道:“她一個女娃,還是撿來的,上什麼學?”
方石清的臉色瞬間沉下來了,沈玉梅更是擔憂的看向丈夫懷中的女兒,見她臉上沒有什麼情緒波動,這才衝著大侄子埋怨道:“你這孩子,瞎說什麼呢!”
“我有說錯嗎?全村子的人都知道晚晚是撿回來的!”
挨了說的方大壯中氣十足的吼道,方石清也有些生氣了,沉着一張臉道:“你再說一遍!”
方大壯被自己二叔兇巴巴的語氣給嚇到了,頓時眼睛裏蒙上了水霧,撲進了旁邊大人的懷中,拖着哭腔開口道:“她就是撿來的野孩子!我媽還說了,嬸子是不下蛋的母雞!只能撿別人不要的孩子!”
方大壯的話越說越難聽,方石清忍不住了,直接指着門的方向開口吼道:“你給我出去!”
“小叔子,大壯只是個孩子,你幹嘛和他計較……”
孩子?孩子能說出這麼難聽的話來?
還不是大人沒教好!
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大嫂身上,一股怒氣直接從方石清心底升起,將老大一家人趕了出去。
屋子裏回歸安靜,沈玉梅的眼中噙着委屈的淚水,嫁給方石清五年,她確實沒能給丈夫生下個一兒半女來,但這也不是她的錯啊!
低頭看着自己五年來都毫無動靜肚皮,沈玉梅的心中一陣心酸,動手狠狠的捶向自己不爭氣的肚子,旁邊的方念晚看到了,趕緊跑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然後開口用奶聲奶氣的聲音道:“媽媽,別打,肚子裏有弟弟。”
弟弟?
沈玉梅的嘴角泛開苦澀的笑,只以為女兒是在安慰自己,開口道:“哪能有弟弟呢?晚晚,娘知道你乖,但娘是個命苦人,可能這一輩子都生不出孩子來……”
想起剛才大侄子說的話,雖說童言無忌,但沈玉梅的心卻還是被狠狠的刺痛了。
方念晚卻十分篤定的拉着她的手開口道:“就是有弟弟,而且,還是兩個!”
沈玉梅被她堅定的樣子給逗笑了,算了,不能生就能生吧,至少她還有晚晚。
摸摸她的腦袋,忽然,沈玉梅的胃中感到一陣噁心,連忙跑到了院子裏。
乾嘔了幾下,卻什麼都沒吐出來,沈玉梅的心中奇怪,倒是屋裏的長輩看着她這副難受的樣子,開口問道:“不是有了吧?石清,你去請大夫過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