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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軍區的家屬大院,坐在前座的吳天麗開始擔心禮品有沒有漏帶。

姚天安往嘴裏扔了快牛肉乾,細細嚼了幾口,大大的眼睛望着抱着價值最高那盒禮品仔細翻開的吳天麗,不明所以。

這種事到底有什麼好緊張的?

身子被撞了撞,一直看着窗外的天寧迴轉身子。

“諾。”幾顆牛肉乾遞到眼前。

“阿姨,不用那麼緊張,薛爺爺不會在意這些的。”

“這是禮數,你們小孩子家家不懂。”

天寧將牛肉乾放進嘴裏,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糖果紙被揉成一個球狀,再解開,再揉成一個球狀,在解開......

“我們第一次去薛莊家,你給我好好表現,別像個木頭一樣。”早上,母親將她叫過去,將她的外套扒下來,放在熨衣板上仔仔細細的去掉那幾個為數不多的毛球,而天寧只能站在旁邊聽訓。

“我跟你說,薛庄他們家是比天安外公家裏還要有頭有臉的,你爸爸是當領導的,你也要知道一點,給人家留個好印象,到時候別讓人家笑話我教出個獃子來,聽到沒有?”

母親將衣服翻面的時候終於有時間看她一眼,見她像往常一樣不說話,嘆了口氣,天寧看過去,吳天麗目光只是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又繼續低頭處理手上的工作。

“我聽天安說,她是叫薛庄的哥哥給你補英語的,薛庄的幾個哥哥都是很有本事的人,你這次成績考得好,而且英語連你老師都當全班的面誇你,也多虧了人家,我們不能失禮,到時候多感謝感謝別人,你多跟薛穆接觸接觸,有空也可以請他出去吃個飯什麼。”

天寧將臉轉向母親看不到的另一邊,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對於母親的話沒有情緒了,但是這一次天寧忽然覺得好痛,好難過,為什麼這個房間壓抑的讓人透不過氣?原本就白皙的手指越捏越緊,漸漸泛青,淚,聚集,蘊煙,但是要強迫自己忍住,不掉!

“你媽媽是狐狸精,你是小狐狸精!”

“你媽媽是狐狸精,你是小狐狸精!”

......

車子駛近那幢灰色雙層洋房,院子裏的青松依舊挺立可見,雜石佈道,青草荒涼,枯黃的葛藤盤在略帶銹跡的鐵欄上,居然有種蒼莽的美感。看得出,薛家不算大的院子都是精心設計過的。

車子停在一輛京字開頭的銀色奔馳後面,院外的停車位不多,停了姚少川的車以後就還只剩下兩個空位。

薛穆,薛桓站在院子裏和覃沛汶說話,聽到車聲都齊齊向外面開去。

車一停,天安就先蹦躂出來,一身粉紅裝束份外惹眼,薛桓和覃沛汶還沒反應過來,薛穆已經笑着走過去替他們院門。

“嘿嘿,四哥,大哥......”天安大眼瞅吧瞅吧旁邊燙着爆炸頭卻依然分辨出俏麗五官的覃沛汶,“哇,這位美女是誰?”

薛桓頭痛,看這丫頭看着他意有所指的眼神就頭痛。

“這位美女是隔壁家姑姑。”覃沛汶搭着薛桓的肩大方的說,\"純粹過來打醬油!”

“哦。”天安露出好可惜的表情,用一年一度的失望眼神看着薛桓。

“這丫頭,叫沛汶姐。”薛桓在她走進時敲了她一記。

“沛汶姐。”天安乖巧的喊了聲。

走在薛穆旁邊的天寧胳膊被吳天麗撞了下,先是抬頭看了看薛桓覃沛汶,細細喊了身,“薛大哥,沛汶姐。”

為側過身子,更輕的喊了聲:“薛四哥。”

“下次,和安安一樣叫四哥就行了,加個姓多彆扭。”像是為了配合她的語調,他也輕聲回應。

“嗯嗯,乖。”覃沛汶點點頭,“你看初次見面,問我也沒有紅包拿,這樣吧,我把我們家老頭的鹽水花生偷來給你們吃。”然後笑着跑出門去,性格活潑的很。

“姚叔,嬸嬸,你們怎麼這麼晚,我爺爺他們一早就開席打牌了,都在裏面呢。”薛桓往前走迎向姚少川。

“是覃老爺子家的?”姚少川不動聲色的看向覃沛汶離開的方向,問道。

誰都知道,覃老將軍視鹽水花生如命,一年四季三頓不離,平日裏一有空閑就就着鹽水花生唱小曲。

“覃老五的女兒。”薛桓也不隱瞞的答道。

如今這政治圈說薛家誰能不聯想到覃家?從抗戰那會開始,薛老爺子和覃老爺子,那就是一個政委一個司令,有功有過,同獎同罰,年紀雖差了一輪,但是卻是不折不扣的生死兄弟,薛家後生晚輩對政治不感興趣,這幾年薛家也漸漸淡出政壇,但是所有人都清楚只要兩位老爺子還在,就沒人敢把主意打到薛家頭上。

姚少川雖然見薛桓神情似聊家常般,不見絲毫異色,但他心裏卻是清明。

誰不知道,覃老爺子溺愛這個最小的孫女,沒爸沒*孩子,是爺爺親手把屎把尿拉拔大的,這位覃小姐是要天上的星星,老爺子順便還會想辦法把月亮給她摘下來。覃薛兩家算是同根同株,但難保兩位老爺子過世後會生變故,這兩家將來要結姻親那也算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姚少川和薛桓寒暄的進門,吳天麗,天寧和薛穆跟在身後,天安老實不客氣早就站在麻將桌前左爺爺右伯伯的叫了,見天寧進來,連忙招呼天寧過去,挨個教她怎麼叫。

薛家過年都是一大家子一起過的,為的就是整個春節讓老爺子能安享天倫,這天除了出門走親訪友的薛小姑一家以外,其他人都在,早飯吃完,閑來無事,大家就陪着老爺子打麻將消遣,這時候全都圍在麻將桌前,天寧一一叫過去,到最後都沒搞清楚哪個是二伯父,哪個是四嬸嬸。

客人來了,老爺子自然就站起來,讓人頂上去,本來是叫吳天麗,吳天麗推說不會,最後薛家二哥薛襄頂了上去,看得出來,薛二哥極會說話,一上桌就把幾個嬸嬸逗的合不攏嘴。

薛家家長多,除了薛二伯家又了薛襄還多了個小女兒以外,其他基本都是響應國家政策一家一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遺傳的原因,竟清一色的都是男孩,這時備受榮寵的小公主薛碩因為被哥哥冷落,掙扎着從小嬸嬸身上爬下來,噌噌的跑到哥哥旁邊跳着小蘿蔔腿就勢要打他。

“碩碩乖,哥哥贏錢給碩碩買糖吃。”薛襄笑嘻嘻的任妹妹給自己抓癢。

薛碩吸了吸鼻子看着哥哥,站的定定的,認真思考片刻道:“巧克力。”

大家被她可愛模樣逗的極樂,薛二伯忍不住過來抱起自己的千金:“我們家閨女原來喜歡吃巧克力啊。”

薛碩一到爸爸的懷裏也就不鬧了,一把樓住爸爸的脖子,臉就自動貼着爸爸的,奶聲奶氣地撒嬌:“閨女要吃巧克力,好吃的。”

薛二伯心裏瞬間像摻了蜜,語氣更柔:“好嘞,爸爸帶閨女去買。”說著就往門口走。

“你帶她去哪呢?家裏不是有嗎?”二伯母見他拿起自己外套往門口走,連忙喊道。

“我帶碩碩去買好吃的巧克力,我們閨女要吃好吃的,對吧?”

“誒,你等等,把她把外套帶上,等下感冒。”二伯母拿起女兒可愛的小外套,去追粗心的老爸。

薛襄嘖嘖搖頭:“你看爸這重女輕男的樣子。”

“是啊,你看二伯美的,還是女兒好啊!”三伯母也跟着說道,“小吳,還是你們家有福氣,兩個女兒,還都長得這麼漂亮。”

吳天麗笑了笑,也沒接話。

牌沒打幾圈就到了吃飯的時間點,滿滿的一大桌子人,薛老爺子和大伯,薛庄爸爸都是要喝酒的人,姚少川也就跟着喝幾杯,天寧坐在最外側,見他們有說有笑,好不熱絡,聽母親提過薛庄爸爸和那個人以前就是好兄弟,所以天安和薛庄也是自娘胎就認識的青梅竹馬。

吃完飯,男人們有男人們的事情去了,薛襄要出門,薛三哥薛文喊無聊,便搭他的車一起出去,薛庄和天安小兩口就更不用說了,早就不見蹤影,薛碩要午睡,薛奶奶好不容易空閑下來,自然是抱着孫女不肯放,陪着薛碩回房間休息。一客廳的女人,嘰嘰喳喳沒聊幾句就便完全敞開了心胸暢談起來,從工作說到家庭,從老公自然就談到孩子身上。

“我們家這個就是呆了點,不知道說話。”吳天麗摸摸天寧的頭。

“什麼呆啊,我看天寧這孩子斯斯文文的,這麼乖巧,我看着很喜歡的。”三伯母呵呵的誇讚。

“對啊,和天安倒是剛剛相反,那孩子太鬧騰了。”五嬸嬸也就是薛庄的母親如是說,不過彎着眼睛,笑眯眯的,似乎聽不出對天安的半點嫌棄,反倒是淡淡的喜歡。

“乖是乖的,我就是嫌她太不會說話了,也不會和別人交流,一天到晚只會畫畫。”

“天寧也是學畫畫的?我們家薛穆也學了好幾年的畫,說是想考建築學,一年到頭不是比賽就是那比賽......”

媽媽們似乎永遠有聊不完的話題,接下來開始從孩子的性格聊到獲得的獎項上去,吳天麗說的越多,天寧就把頭低的更低。

有人極輕的碰了下她的肩膀,然後再一下。

天寧從耳邊的咒語中清醒過來,回過頭。

薛穆將頭擱在天寧身後的茶几上,百無聊賴的樣子,見天寧回過頭,唇角染上笑意,眼裏帶出淡淡的流光。

“我們,也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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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曾心瀾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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