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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的下半學期,也是薛穆高中生涯的最後半年,就在天寧會開始恍惚想他的時候,他消失在天寧的世界裏。是啊,高三,這兩個字是能夠囊括多少心酸血淚的理解啊。沒有了補習,在學校里,薛穆就是一個遙遠的存在吧?變成了一個傳說,卻再也見不到他的人,聽不到他的聲音。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偶爾,很想見的時候,天寧會跑去食堂吃飯,低着頭擠在人群里,不和任何人有交際,可惜幸運之神從來沒有注意過她,哪怕遠遠的一次也沒有遇到過。

一開始,她想要遇見他,能像以前一樣說幾句話,看看他最近好不就好;後來她只是想和他打聲招呼,什麼也不必說,只是一句招呼而已;到最後,她只想遠遠的看他一眼,只要一眼,看到他就足夠了。但是,這些最終成了奢望。她好像已經把自己這十七年來的勇氣全部堆積在見他這件事上了,最後的最後,她的生活還是一樣,畫畫,上學,回家,所慶幸的是,姚天安還在身邊。

直到臨近高考的一天,天寧聽到他被保送進C大建築系的消息,C大建築系,對這個名詞還沒有什麼概念,她只是覺得那是個很了不起的地方,而薛穆又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私下裏,在別人不知道的地方,胸口左上角的地方會控制不住的跳躍,偷偷的自豪,因為她仰慕着這樣一個人,于是之前見不到的沮喪因為這件事被沖得無影無蹤,只剩下因為這個消息為他雀躍的心。

聽到這個消息的那天,天寧沒有和天安一起回家,而是一個人偷偷的跑到圖書館,坐在那個薛穆為她補習時時常做的位置,翻開厚厚的一本中國名校總集。C大,長年盤踞在全國高校綜合實力榜第三位的大學,卻因為是比其他大學擁有更高的高薪就業率而分數線位居全國第一......看着歷屆猶如天文數字般的分數線,天寧幽暗的眼眸有着前所未有的決心。

她不是誰的“就應該”,也不要像母親那樣卑微的活着,所以她不奢望能夠走到他身邊,她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接近些,不用相見,只要看見就夠了......

六月很快過去,學校為畢業生舉行了一場格外隆重的畢業典禮,以茲鼓勵學生們為學校升學率再創新高,天寧穿着百褶裙站在自己班級的最前排,可惜藝術班都是被安排在本部學生之後,她只能遠遠眺望主席台上那個白色模糊的人影。

她聽他用她從沒有聽到過的語氣說道:“同學們,沒有什麼比夢想重要,我相信只要有夢想我們就能展翅高飛。”

“原來四哥也會講那麼噁心的話。”回家的路上天安總結。

“我覺得很好啊。”天寧卻眉角眼角儘是喜悅,是啊,很好啊......能看見就很好。

天安看着天寧的表情,有些古怪有些精靈。

“怎麼了?”天寧心虛將背上的書包往上托,心虛的別開眼。

“哇擦擦,姚天寧也會講‘我覺得’咧。”天安跳起來鼓掌。

“我又不是小孩子,當然會有自己的思想了。”聽出天安的言外之意,天寧鬆了口氣,然後強撐着氣勢頂回去,她的聲音還是細細柔柔的,毫無殺傷力,聽在天安耳里倒是份外滑稽。

“是哦,是哦,我們家妹妹終於長大了呢。”

長大,那個年紀的長大也許就是因為有了夢想,有了想念的人,有了想要達到的地方吧。雖然很辛苦,在天安每天嬉鬧的時候也會把所以的時間用在學習上,每個周末會提着一杯奶茶坐在那個人曾經坐過的地方,一遍遍和自己模擬英文對話。累了,就趴在黃木桌上閉上眼回憶他的樣子,陽光灑下來,想像着在桌子上形成的陰影有沒有和他相似的輪廓,心口浮現他的臉龐,一點點跳躍的悸動,不知道,他在那座以繁華著稱的大都市過得好不好?會不會也被她的意念影響,也不小心會在腦中閃過她的笨拙樣子?

17歲到18歲,那一年天寧拒絕和母親去薛家拜年,在周圍熱鬧的電子鞭炮聲中吃速凍水餃,不是不想去見他,而是不想和母親一起去。

吳天麗開始時常抱怨天寧青春期越來越叛逆,卻對面對着天寧越來越讓她引以為傲的成績單難以發作,姚天寧成了附二中的姚天寧,似乎名號在其他同類有藝術班的學校里也響亮起來,姚天寧這三個字開始出現在一些雜誌上,先是插圖后是獲獎名單,然後天寧對各類家裝雜誌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甚至開始自學CAD。

之後又是漫長的一個學期,思念磨成一道厚厚的繭,長在伴隨着呼吸那片心房上,在充滿墨香與梔子香的風中,聽他的名字從被這個校園反覆提起到極偶爾聽到,混合著他名字的心跳只有自己知道的那種微酸與甜蜜。這是她的小秘密,一輩子都會埋在心底。

又是一個暑假的來臨,轉眼就要高三,一直沒心沒肺的天安貌似也感覺到了壓力,開始戒掉網游,報了青少年宮的補習班,卻在學了三天以後開始以天氣熱為由拒絕再去,每天窩在家裏吹冷氣。

“在家裏學也是一樣啊,你女兒這麼聰明,下個學期肯定把成績補上來,你看着吧。”天安在電話里大言不慚的對姚少川誇海口。

接下來,天寧順其自然的成了天安的補習老師,當然只是基礎課的,像理綜這些天寧就完全沒辦法,天安還是要把薛庄叫過來,小兩口好好討論出個一二三來,不過所幸,到了離暑假結束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天安原本英語就不錯,語文小有進步的情況下,數學突飛猛進,不僅能夠獨立完成一張試卷,成績已經是中上了,這讓天寧很是自豪。

為了這樣的成績,天安向姚少川索取獎勵,那就是鼓浪嶼七日游。於是天寧有理由肯定,天安這陣子以來乖巧表現純粹是為了能夠在這次出遊中得到經濟支持。

“對啊,恭喜你終於看出來了。”天安高興的在床上抱着娃娃打滾,“不過姐姐我可沒有忘了你這個功臣,連你的名額也一起爭取了。姚天寧,炎炎夏日,我們以前去吹濕膩膩的海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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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曾心瀾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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