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咖啡店。
吳浩東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着肖雨,她倒是沒什麼變化,吳浩東卻是老了許多。
開場話總是不好講,肖雨頓了頓,問道:“近來身體還好?”吳浩東頷首:“比以前還差一點,醫生不讓生氣,說是常生氣的話活不過六十歲。”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笑容自若,肖雨知道他的玩笑話成心讓她放鬆,她下意識的絞絞手,道:“那就好,家裏近來有大喜事,應該要開心些的。”
言下之意便是指吳旭跟溫若嫻的婚事,她也就是在看到周一心的時候知道吳旭跟吳浩東是兩父子,也難怪他們之前見面勢如水火,倒是她,跟猴子似的給一頓好耍。
她念他是老人也是自己的恩人,並不計較,道了聲:“恭喜你啊。”
吳浩東淡淡道:“順不順利還未知,誰知道會不會成鬧劇。”
肖雨聞言一悚,覺得與己無關不便再問,喝了口咖啡,她說道:“對了,吳叔叔,我也快訂婚了呢,恩,年底完婚也說不定。”她笑笑,道:“初定在下個月初。”
吳浩東並不吃驚,周一心回來的時候提起過,滿臉的鄙夷,他對於女人一些無來由的妒意感到無奈,比較關心的是肖雨認識了是怎麼樣的男孩子?
“他人很好?”他試探性的問道,肖雨點點頭:“比我好。”說完又是一笑,帶着些許的靦腆。
“唔————做什麼的?”吳浩東總覺得要了解清楚才好,肖雨無父無母的,除了婆婆就孤身一人,他也擔心她受欺負。
“醫生,心腦血管。”肖雨答道,繼而笑着說:“吳叔叔調查戶口呢?”
吳浩東慈愛的望着她:“丫頭,你真心喜歡就好————到時候訂婚的時候叔叔去給你撐撐場好不好?”
肖雨連忙回絕:“別——————您那邊不是也有訂婚宴嗎?不好不好,婆婆到時候會回來一趟的,有人您大可以放心。”
吳浩東微笑,他現在只喝白開水,突然想起問道:“你來醫院探病還是?”
“哦哦,不是——————呃,是,一個朋友生病了,我來探探。”她顯得有些詞不達意,吳浩東無心難為她,便道:“我也是來探一故人。”說完,他嘆嘆氣,肖雨問道:“見故人該是開心的事,您這樣———”
“恩,他得了重病,也沒多少時間了。”吳浩東道,肖雨想着今天看着舅媽走進重症監護病房,心裏一陣驚怕,也許——————她也沒有再往下想。
“那時候不早了,要不您先看去探探?”肖雨說道,跟朱厚正約好一齊吃中飯。
“好————對了,丫頭,你的電話號碼多少?換了也不跟我講嗎?成心跟叔叔一刀兩斷?”一番話說得肖雨無言以對,她報上自己的號碼,隨後又存了吳浩東的號碼,吳浩東笑道:“以後我會常常騷擾你,可別怕着一些什麼三姑六婆,或者是潑婦之類的就不敢出來見我啊,丫頭,咱心裏清楚,身正不怕影子斜,懂嗎?”
她淺笑表示懂他的意思,眸中滿是歉意。
兩人匆匆離別,待再見時,彼時又將是另外一種心情————也許天翻地覆?
晚上,朱厚正第一次將肖雨介紹給朱家兩老,*跟朱天立,朱天立果然一如周瑤所言,見着美女雙目放光,他由上至下的打量了肖雨一番,暗贊自家小子眼光不俗,連自己都想入非非,*知他鬼心思,將他拉得遠遠的,兩人上次離婚鬧得人盡皆知,朱天立稍微收斂了習性,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對肖雨感覺其實一般,女孩子長得太漂亮在她眼裏便是一種罪過,*相貌普通,但她幸而是出生在殷實家庭,所以不曾受過什麼苦,唯有感情上並不順利,嫁了一個有着花花腸子的老公,從來不着家,唯一慶幸的是兒子孝順。
肖雨把糕點送了上去,她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料定是朱厚正告訴她的,但她心知這家店的糕點並不易買到,也就對肖雨的印象加多一分,席間還未開飯,兩人便閑聊,朱厚正跟父親的話比較少,兩人也只是泡茶說著時局,股票等等——————繞着繞着,朱天立又該講到某漂亮影星身上去了,這點朱厚正最惱。
*一徑跟肖雨聊着,態度淡淡,不喜亦不怨————肖雨一顆心稍稍放下,然而朱天立的眼神讓她周身不適,豺狼虎豹,她反感,但不顯露,面帶微笑的回答*的提問。
*細細的看着她,好眉好眼,言行舉行也不出位,於她而言總是少了幾分大家閨秀的氣勢,略嫌小家子氣了,因著兒子喜歡她也不便多說什麼,因問道:“肖雨啊,你認識我家阿正多長時間了?”
“也有半年了,伯母。”肖雨恭恭敬敬,語速不急不慢,才一抬頭,見朱天立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她肅肅神色,一凡遇上這樣的眼神,她總是冷漠,絲毫不肯敷衍——————就算他是朱厚正的父親,或許會成為她未來的公公。
“恩————也不算太長,對了,你是怎麼認識阿正的?”其實事先朱厚正已經跟*做過功課了,包括自己如何結識肖雨,肖雨的身家背景,她都是清楚的,只是對於*來說,凡事要經肖雨講她才更為取信。
“醫院,有一次婆婆生病,阿正是主治醫師,也就是這樣子便認識了。”肖雨微微一笑,*又問:“聽阿正說你自小無父無母,就一婆婆是嗎?”
“是的,我四歲那年被舅舅遺棄,幸而婆婆收養了我,一直到現在,婆婆現在是我唯一的親人。”肖雨直言,坦誠相告,並不認為有何不妥,*聽后心裏還是感到不舒服,儘管朱厚正都跟她提過,而她也有思想準備,但肖雨除了外形之後,其它實在無一樣配得上他的兒子。
“恩————你現在是在上班還是?”
肖雨頓了頓,道:“我前陣子剛剛辭了工作。”*問道:“你是高中畢業,找工作的時候會不會比較難。”
肖雨隱隱聽出她語氣中的輕鄙之意,亦是不卑不亢:“那要看是什麼樣的工作,至少普通職員對我而言不能算難。”
*噢了一聲:“那————你一般都是做什麼工作?”
肖雨想了想道:“也就普通文職,跟單之類的。”
*微微蹙眉,以後別人若是問起她的兒媳婦是什麼學歷什麼工作,她總不能說是高中畢業,跟單文員吧,心裏漸生不滿,她好像也沒有心思再問下去,再望一眼肖雨,眉目精緻,這樣的女孩子————她一徑將肖雨往齷齪方面想去了,譬如是包養,譬如曾陪睡。
傭人過來說是可以開飯了,*顯得意興闌珊,礙於兒子在場,只得強打精神,客氣的招呼肖雨吃喝。
飯菜中一道菜是螃蟹,主要是因為朱厚正喜吃海鮮,尤其對蟹最為鍾愛,否則輕易是不上桌,蟹不可待客,因為吃相不雅的緣故。
肖雨對於吃蟹並不在行,*似乎有意試探她,夾了一隻蟹放在她面前碟子,肖雨道了謝回夾了菜以示禮貌,吃了一會兒,*見她不動,問道:“肖雨,你不愛吃蟹嗎?”
肖雨擺手:“不是。”他們今天用的筷子是烏木筷,極講究的,若是用象牙筷子要沾染到蟹的腥味,不好洗。
這些肖雨都不清楚,旁邊置着吃蟹的工具,肖雨吃東西不曾如此考究,一時間也難以下手,躊躇不前。
朱厚正見狀,拿過她面前的螃蟹笑着道:“肖雨最怕吃螃蟹了,她小時候手指叫螃蟹夾過,從此就留下陰影了,輕易得不吃蟹。”
他邊說著邊熟悉從容的翻飛手指,以優雅的資勢將手中流着金黃油脂的蟹分解,挑撥,放在肖雨的面前,示意她吃,肖雨感激的笑了笑,朱厚正不可謂不貼心,至少因為解除了她的尷尬,她低頭吃着蟹肉,細細的蟹肉如同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好像一直吞咽都消化不掉。
*掃了她一眼,嘴角凝着笑,意味不明,她心裏嘆氣————小家子氣,決心晚上跟兒子好好談談。
一餐飯吃下來如同打一場戰似的艱難,刀箭齊齊在面前舞動,危機四伏般,肖雨跟*,朱天立告別,席間*一直未提訂婚事宜,並不顯得熱心,肖雨送給她的那一盒糕點和陳年普洱被她置在一處,也不曾見她多看一眼,肖雨心裏知了幾分,——————也許並不容易,她懂,總該要爭取的,至少表示下自己的心意。
朱厚正送她回去,肖雨一直默然,晚上喝的是楊梅酒,自家釀的,爽口怡人,後勁卻很大,朱厚正也喝了不少,*並不放心,讓司機老刑送他們,在車上朱厚正便想親肖雨,礙於老刑在場,不敢過於逾越。
下了車,他送着她往裏走,臨走前喝了一碗生薑糖茶,身子還算暖,加之酒氣裹身,肖雨並不覺得有多冷,朱厚正拉着她的手徐步前行,見她面上神色淡淡,說道:“第一次見面你可能會覺得我爸媽不好相處,其實久了就會知道,他們也算親切的。”
如果一雙眼從開始到最後都是色眯眯的盯着自己也算親切的話,肖雨暗暗想到,不便出聲,不信朱厚正沒有留意到朱天立看她的眼神,而*表面上客氣有禮,不殷勤,不算太歡喜,朱厚正亦是心知肚明。
“我在想,伯父伯母會不會覺得咱倆的婚事太倉促了,需要時間緩衝?”肖雨問道,不想逼他太緊。
“沒有啊,我父母他們都是順我的意思————他們巴不得我早些成家!”朱厚正笑吟吟,捏起她的下巴,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去————————他剋制了好一會兒。
他吻得難解難分,肖雨推開他,不遠處司機正在那裏候着,探出個頭在那裏張望,肖雨心裏跟扎了刺似的不舒服,低聲道:“快回去,我想伯母該有話跟你講的。”
朱厚正笑:“肯定是誇你的話。”
“你就知道?!”肖雨反問,朱厚正自信道:“當然是的,我想要的他們從來不反對。”
要真是這樣便好,肖雨想,親親他的下巴,道:“回去罷,明天過來吃飯,我給你煲湯喝。”
“好!”朱厚正露出孩童似的微笑,走了幾步又說道:“小雨,訂婚之後你搬來我那邊住?”不像是商量,聽起來像是理所當然,肖雨似笑非笑,道:“恩。”
他揮手讓她進去,她也就轉過身子一步一步的朝自己的住處走去。
正掏出鑰匙開門,一個黑影撲了過來,在她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用力扳過她的臉,滾熱的唇重重吻了下去,肖雨手一松,哐啷一聲,鑰匙掉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