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老天邀爾到天堂
郎崴頗趕到北轍度假村的時候,也正是孩子們將要吃晚飯的時間。
郎崴頗笑容可掬的,在一樓餐廳里給孩子們上了一堂無機公司的廠史課之後,便到一個雅間去吃飯了。
包間裏已經坐了八個人,四男四女,這就海市來的幾名官員和家屬。據說,其中兩人還是他的把兄弟。
弟兄見面肯定要喝酒的,大家都知道郎崴頗的酒量非同小可,客套話無需多說,坐下就要喝酒。
端起酒杯,郎崴頗突然想起還沒有吃藥,一摸身上沒帶着,想起葯在包里放着。行李在賓館,想回賓館先吃藥,回來再奉陪弟兄。
這個弟兄們當然不會阻攔,便催促道,“快去快去,快去快回,回來咱喝個痛快!”
司機小孟便拉着他一同回了下榻的賓館。
郎崴頗讓小孟在外面等着,僅僅是吃個葯無需再陪他上樓。
小孟在車裏,左等右等不見郎崴頗下來。二十分鐘過去了,小孟覺得有點兒不正常,便下了車,上樓去了房間。
開門一看,眼前的場景讓他脊樑溝發涼,汗毛倒豎,當場驚呆!
郎崴頗倒在地上,右側位躺着,左手抓着胸部的衣服,右手向前伸出,還攥着一隻碳素筆。
再看臉上有血跡,已是七竅流血,鼻孔中好像還在流着,地板上有了一灘。
桌子上的便簽紙上寫着幾個字,“送我去京”,字跡很潦草,可以看得出當時寫得很快,好像還沒有寫完。
幾個藥瓶子擺在桌子上,瓶蓋還沒有擰上。
桌旁的一把椅子在地上倒着。
床上的行李包是打開的。
小孟戰戰兢兢的伸出右手中指和食指,在郎崴頗的鼻孔前試了試,發現沒了呼吸。
小孟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郎崴頗已經死了!
他急忙轉身向外走,覺得腿肚子在轉筋,緊跑兩步,下了樓到前台,跟服務員說了。
年輕的女服務員一臉的驚慌,急急忙忙跑上樓,在門口只看了一眼,也沒敢進屋,趕緊給老闆打了電話。
此時的小孟,也一個接一個的電話打了出去。
最先趕過來的是賓館的老闆,手裏還帶着相機,將屋裏屋外一通拍攝之後,跟服務員說:“保護好現場,任何人不允許進入,等警察過來。”
第二波趕過來的,是北轍度假村的經理,帶着三個人,是度假村的廚師。
第三波趕過來的,是他那所謂的把兄弟,還有另兩名官員。
第四波趕過來的是警察和法醫。現場拍照取證之後,初步判斷是心臟病發作,猝死。
有了法醫的這個結論,首先安心的是飯店的老闆和服務員。
他們就在樓道里站着,在一群人的身後,默默的看着手足無措的郎崴頗的這些親朋好友們。
一眾人等在樓道里嘰嘰喳喳的小聲議論着,沒有人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最後還是小孟跟北轍度假村的經理,還有郎崴頗的那兩個把兄弟商量了一下,讓賓館的老闆找來一張單人床。
床上鋪了褥子,將郎崴頗抬到床上,又用紙把他面部的血跡擦掉,再蓋上了一床被子。
房間裏所有的物品都沒有動。之後,人們便到其他客房休息,等待來人。
凌晨四點多,郎崴頗的兒子郎永逸趕來了,一同前來的還有他的媳婦。
兩人先到房間,見到郎崴頗的遺體自然是一番痛苦,之後,才向小孟詢問了當時的情景。
事已至此,哭也無益。眾人勸郎永逸暫時忍住悲痛,等待家裏來人共同處理。
不哭了,郎永逸小兩口找了兩把椅子,坐在一旁守着郎崴頗。
時不時的,還要給郎崴頗擦一擦臉上,以及鼻子裏滲出的血跡。擦的時候自然又引來一陣哭泣。
兩個把兄弟很不情願的坐在床邊,默默的陪着。
早上八點多的時候,來了很多人,十幾輛車。其中有一輛120救護車,一個麵包車,其餘全是小轎車。
下了車的幾十號人,還沒有進賓館,就一片哭聲。
哭得最響的便是郎崴頗的老婆,一邊哭一邊向樓里跑去。有人在前面帶路,領她去郎崴頗的房間。
後面的人也哭着向樓里涌。賓館的老闆上前攔阻。
“先不要急着哭。你們有主事兒的沒有,先把人抬出來,抬上車,回去再哭。”
此時,有一個年長一些的***出來,便指揮着人們上樓抬人。
把郎崴頗抬上了救護車,眾人陸陸續續上了來時的車輛。
車隊成一字長蛇,緩緩出發,到了大道,一路絕塵而去。
小孟與賓館結了帳,便追趕車隊去了。
北轍度假村的老闆和郎崴頗的把兄弟等人也先後離開。
前來北轍度假村想玩耍一番的孩子們,玩不盡興了。原計劃要玩三天的,只玩了一天,就乘大巴返回了海市。
救護車內不時傳來陣陣哭聲,這哭聲並非都來自郎崴頗的老婆和他的兒子,卻是其他人。
一路上,有人得不停地為郎崴頗擦拭着從眼耳鼻口裏不斷流出的鮮血。
第二天早上,石濤剛上班,正拿起抹布要擦桌子,便聽到李處長說:“郎崴頗死了。”
石濤以為自己聽錯了,稍一愣神,便問李處長,“誰死了?”
李處長不得不重說了一遍,“郎崴頗死了。”
石濤輕笑一聲,“這可不能亂說。”
李處長態度非常認真,“這種事誰會亂說?是真的。剛才在樓道里見到汪費仁了,他說的。”
這一下石濤確信郎崴頗是真的死了,他的心裏感到一陣舒爽。
口裏不斷的念叨着,嘴角偶爾抽動,蹦出幾個字,“死了!”“是真的!”“郎崴頗死了!”“呵呵!”
把抹布扔在了桌子上,石濤也不去擦桌子了。他感覺自己神清氣爽,異常的舒泰。
李處長說罷,便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其他人有的去打水,有的去倒垃圾,好在屋子裏沒有別人,沒有人看到石濤的怪異。
郎崴頗死了以及他死時的狀態,這個消息就像長了翅膀,很快無機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了,
也許整個海市的人也知道了,肯定徐圖公司,還有七巧公司那一幫領導們也全知道了。
就連西徙公司、南轅公司職工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間,也不會太晚。
昨天下午太陽頭落山之前,就把郎崴頗運回了海市。按當地習俗,先到了他農村的家裏,把郎崴頗的遺體從車上抬下來,放在了客廳。
郎崴頗農村住宅的富麗堂皇,遠遠的就能看到,一座小別墅,在這個村莊裏鶴立雞群。
兩層小樓,磚明瓦亮,在外面看完全就是現代風格。牆上的瓷磚,還可以映射出落日的餘暉。看得出,蓋得很精緻。
高大的門樓可以開進一輛大卡車。進了院子,卻見雕樑畫棟,勾轉廊回,簡直一派古風。
室內更是金碧輝煌,一應傢具古色古香就像古董,各種擺件琳琅滿目應有盡有。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碰到一件。
幾個人給郎崴頗換了裝殮衣裳,孝子賢孫親朋好友在靈前哭泣一番。
過了些時候,有人把遺體抬上車,拉去了火葬廠。
上午,公司辦公室通知了所有的中層幹部,組織人們前去火葬廠弔唁。
石濤不是中層幹部,可以不去,但他覺得自己應該去看一看。死者為大,送送何妨?更何況還能給自己帶來不一樣的心情。
石濤跟隨眾人上了班車,一同前往火葬廠。
在車上他看到不少人有說有笑,這根本就不像是參加葬禮的樣子,倒是像去參加一個開心pa
ty。
半個小時就到了火葬廠。停放郎崴頗的那個小院,里裡外外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少說也有三四百。這還不包括剛剛從車裏下來的一百餘人。
石濤曾經參加過不少人的葬禮,但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場面。這還不算完,還有車輛陸陸續續的趕來。
想到小院裏鞠個躬也擠不過去,石濤便同一起來的人們站在門外的道邊上,在那裏看着來來往往的各色人等。
站了半天,既沒有人出來迎接,也沒有人前來招待。
有人便說:“都沒人理咱,咱們還在這裏傻站着幹什麼?頭上頂着大太陽,曬傻小子呢?走吧!”
有人抬腿就要離開。
馬上就有人回答:“走什麼走?我們在這裏看看,看看誰哭得最歡,哭的最傷心的都是些什麼人。”
周邊幾個人聽到便相視笑了,想離開的人馬上駐足,“對對對,這能看出無機公司的關係網。”
人再多,終究也會散去,剩下的都是關係比較密切的,或者說必須得留下的,身負任務的人員。
石濤和身邊四五個人沒有任務,他們就在那裏一直看着。
人少了,小院子裏的情況也看得清楚了。通過門口可以看到院子裏一片白色,穿白掛素的擠滿了院子,偶爾還會傳來陣陣哭聲。
哭聲中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哭姑父的喊姨夫的叫姐夫的應有盡有,嚎叔的哭舅的大有人在。
忽然石濤看見楊瓊從門旁的一個小屋裏面走了出來,低着頭,腳步匆匆,直走還直抹鼻子。
她沒有向石濤這邊張望,肯定沒有看到石濤,只見她鑽進一輛黑色轎車離開了。
身旁的一位中層幹部說道:“又有人回公司了,我們是不是也回去?”
另一個說:“還沒看到,那裏面披麻戴孝的都是誰呢,這會兒走了,我們不白等了嗎?”
這幾個人還真沒有白等。親朋好友還有幫忙的人,中午是要在這裏吃飯的。戴孝的人也會陸陸續續從小院裏走出來的。
石濤發現大概有三分之二的都在無機公司上班,全認得,都是中層幹部。
石濤還發現一個特點,這些中層幹部,沒有一個一把手,即便是正職待遇,在他那個單位里也是二把手。也就是說,他們這些人掙錢不少,責任不大。
郎崴頗真是用心良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