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怒火
剎那間。
神女的身影驀然虛化，顯然又是故技重施，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她降臨下來的實力哪怕有所增強，但比起姜羽來……那是差的許多。
另一方面，相比較於此刻，化身受到的限制太大了，首先她也不能離開這裏，這是獻祭的死板規則，就連神女這般的開天境強者也不能違抗，只能想辦法鑽空子，然後把代價降低到自己承受的範圍。
其次，面對這種足以對自己造成碾壓的對手，利用對規則的熟悉進行空間穿梭，實際上是最有效也是最能逃脫的辦法，再加上這也是一貫的伎倆了。
更別說眼下的情況危機萬分，毫不客氣的說姜羽已經發揮了百分之一百的實力，強大的威壓徹底籠罩在整個冰球之內，甚至連這一絲意念所演化出來的軀體都陷入了對方的拳意當中。
要不是這一絲的意念，本質上是由靈光所化，擁有者本尊全部的經驗和過往，若非如此早在開始的話，神女只會輸的更快，敗的更慘。
單是實力上的高強卻也沒有與之匹配的心靈修為，便猶如無根之木，無萍之水一般，外強中乾實則不堪一擊。
在這個時候，穹頂之上縈繞着漫天的黑霧，雷聲轟鳴震蕩，上下兩層泛着冰藍色的六芒星法陣散發出可怖的能量波動。
可偏偏最關鍵的就是這些冰藍色的脈絡每當想繞開紫紅色雷霆構建法陣，這些雷霆就好似有意識般不停地轟擊着。
很顯然這些構建法陣最為關鍵的脈絡並不能抗下雷霆的轟擊，大量不穩定絮亂的能量逸散出來，可是那些或白或灰的能量卻被天上縈繞着的詭異黑霧強硬地吞噬殆盡。
此正可謂是此消彼長，吞噬掉大量能量的詭異黑霧變得越發幽深起來，且最明顯也是最詭異的變化開始出現了。
黑霧翻湧間，一雙雙猩紅的眼珠好似從黑霧裏長出來一般，凝視着正不斷構建的冰藍色脈絡，絲絲縷縷的流光驀然從中爆開。
若是在此刻時間放緩就能看見每當這些密密麻麻的猩紅眼珠注視過去時，那些冰藍色的流光驀然就會從中心點的一個位置誕生出一絲紫紅色雷霆，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大片大片的雷霆吞噬掉能量。
導致無論是地上還是天上，紫紅色雷霆的數量是越來越多，凶戾壓抑的氣氛也是越來越濃厚，而這一切的發生也只不過在瞬息間就產生了。
可這些只是外在的因素，就算姜羽誕生出來的紫紅色雷霆的數量越來越多，那些詭異的猩紅眼珠也不停凝視着冰藍色的流光，也無法阻止那些脈絡以緩慢卻穩定的速度構建最後一點法陣的關鍵。
是的。
這蔓延天地上下的冰藍色六芒星法陣，它所吸納和構建的能量是龐大而穩定的，無論雷霆進行着怎樣的轟擊，它都紋絲不動。
且隨着冰藍色的流光地不斷注入，它通體散發著的能量波動也越來越恐怖，脆弱的只是那些流竄的冰藍色脈絡。
說白了，無論是紫紅色的雷霆亦或者是那些詭異且密集的猩紅眼珠都是為了阻止法陣最後的構成，不管怎麼說……眼下這些的反擊手段確實爭取了兩息的時間。
姜羽也好，神女也罷，兩人都知道……這兩息的時間至關重要，可謂是成敗在此一舉，神女所要做的無非就是拖延，姜羽則是精心佈置下，特意陰了前者一手。
…………
另一邊。
真正主導着戰局的還是姜羽和神女的戰鬥。
就在姜羽出現在神女背後的那一剎那，面臨極致的威脅，戰鬥的意識亦或者是身體的本能在第一時間裏驅動着進入虛化。
不管姜羽此刻釋放出來的詭異黑霧是如何兇猛，如何龐大，但依舊佔據戰場主導地位的是神女蔓延出來的冰霜。
可……
姜羽嘴角好似勾起一抹諷色，只是下落的拳頭好似越發地緩慢起來，但肉眼可見的是一股極強的拳意籠罩在方寸間，連空氣都彷彿變成實質，猶如千鈞之重。
“啊！！！”
神女嘴唇翕動，發出尖戾的嘯聲，層層疊疊的音波裹挾着冰寒的氣息轟向了身後的姜羽，想要爭取零點一秒的時間。
可詭異的是看似緩慢的拳頭卻只在瞬息間就落在了神女的身上，這宛如鐵鎚般的拳頭沒有穿過她的身子，而是重重砸在了她的身上。
立聞虛空中一陣“嘎吱——”的碎裂聲傳來。
儘管神女在緊急關頭偏移了身體，但姜羽的拳始終找到了她藏身的空間縫隙里，而後這一無雙的鐵拳攜着無匹的巨力砸到了她的腰身上。
自腰身右側開始，密密麻麻彷如蛛網般的裂縫蔓延開來，不到萬分之一秒的時間裏，神女的腰身就被姜羽用拳頭硬生生打成兩截，散落的冰屑漫天飛舞，一時間竟是煞是好看。
神女眼角逸散出來的冰藍色氤氳瞬間潰散，無暇卻僵硬的臉龐好似閃過一絲痛苦與疑惑，旋即脫身的秘法正式成功發動，只剩半個身子的冰美人消失在姜羽的面前。
轟隆！
狂風呼嘯，實質性的衝擊波猶如浪潮般層層疊疊往四面八方撞擊開來，卻撼動不了詭異黑霧與陷入停滯狀態的六芒星法陣。
姜羽站立在原地，右拳緩緩鬆開，五指不停地一張一合，瞳孔深處好似閃爍着凶戾的雷霆，整個人的氣質就好似擇人而噬的猛虎。
他身後不知何時再次出現了那個通體縈繞着紫紅色雷霆的巨人，渾身穿戴者甲胄此時更顯威風許多，紫紅色的戰甲上銘刻着雷霆的符文，頭盔下不見容貌，只露出兩隻猩紅的雙眼，看過去單論威勢的話，比之姜羽也是絲毫不弱下風。
方才就是這個巨人幫助姜羽尋找、甚至定住了神女所藏身的空間，讓後者達至頂峰的氣勢拳頭能夠百分百落在了神女的身上。
毫無疑問，這個狀態的巨人明顯是姜羽的底牌之一，甚至有可能是最大的底牌。
滋啦！
姜羽眸子微眯，周身迸發出一絲紫紅色雷霆，宛如游龍般肆意遊動，親昵地在姜羽身邊以極快的速度環繞一周，而後貪婪地吞噬着散落在半空中的冰屑。
緊接着。
這一絲明顯氣勢更勝的雷霆驀然膨脹起來將神女摔落在地上的下半身全部吞噬掉進，到最後出現在姜羽面前的是——足有成人身高粗的雷霆，散發著狂暴的氣息。
隨後這粗大的雷霆盤旋一周后潰散開來，化為了絲絲縷縷的雷絲沒入了姜羽的身體裏。
這一切連瞬間不到的時間裏就完成了。
與此同時，姜羽環視四周，閃爍着紫紅色雷霆的雙瞳轉動，尋找神女傳送后所在的位置，在這個過程中，他看到了一直沒有在意的透明人——
王稟言。
這個傢伙一直被獻祭的規則所保護着，因此連番戰鬥的餘波都沒傷害到他的分毫，只不過現在的他看過去極為透明且模糊，身子大部分已經消失殆盡，只剩上胸膛之上的部位，好似下一秒被風一吹就會消散。
王稟言現在的狀態說是活着，但是比死還要殘酷的多。
可別忘了……他現在可是正處於被獻祭的過程，而且是包括靈光在內的獻祭，因此在短時間內這獻祭的儀式還沒徹底結束。
另一方面，也可見姜羽和神女之間交手的速度，堪稱是瞬息萬變，兇險異常，稍有不慎就是身損道消。
言歸正傳。
正因為王稟言玉石俱焚的獻祭，他自身包括靈光在內所有的東西都被一個儀式抽走，這裏面他的記憶，甚至沒有一絲一毫投胎轉世的可能性，這些東西會被轉換成類似於精華的東西，提供給神女本尊吸收。
且正因記憶被全部抽取，王稟言現在的面目表情完全是一片淡然，既沒有痛苦，也沒有悔恨，看見神女和姜羽的拼搏也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薄如煙霧的外表下，已是空無一物。
只是勉強地維持着最後的樣貌，甚至在兩個呼吸過後，他的痕迹就會徹底消失在時間的長河裏，再也看不到任何的蹤影。
此時此刻，就連姜羽都不得不感慨下王稟言此人的狠勁，要知道每個人身體最最深處的存在就是靈光。
靈光這玩意就算被一些邪魔外道抽取出來，但還是有溢散的碎片會通過神秘的隧道進入到九幽，進行着傳說中沒有任何見過的投胎轉世。
但王稟言的做法就是……拼上一切，也要姜羽和李羨死。
實際上對他來說，哪怕是因為如此，王稟言心裏也不會有任何悔恨的想法冒出來，他死了……他追求的權勢與富貴就蕩然無存，就算能夠轉世，那個他也不會再是他，還不如拖着害他陷入如此境地的仇人一起去死！
大抵上若是姜羽處在王稟言的位置上，也許會做出一模一樣的選擇，甚至會更過激，因為沒有人會接受自己從始至終都是一枚棋子，特別是當自己有實力的時候。
王稟言最後下定決心獻祭，也許就是看明白了這一切。
…………
姜羽只是在王稟言的身上進行了極短暫的停留，而後目光橫掃。
下一秒，他的眼神微微一凝，充斥着凶戾殺意的眼神里竟閃過一絲絲錯愕。
只見遠處一個黑霧與冰霜繚繞的地方，站着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渾身衣裳破碎，僅有幾個布片堅挺着屹立在身上，手裏拿着一把樣式霸氣的長刀。
此人正是李羨。
躺在他腳下的自然是那位只剩半個身軀的神女。
眼下戰場上的氣氛好似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氛圍里，尤其是倒在地上的神女，瞳孔里的錯愕與震驚，即使是透過無暇的美玉依舊能夠清晰地看出來。
兜兜轉轉，事情的發展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神女依舊要採取最後的手段，那就是先把李羨給殺死，然後付出足夠的代價把這一絲降臨下來的意念送回去。
說實話，這種選擇對神女來說亦是一種很大的憋屈，不管這一絲意念發揮出的實力有多少，可它擁有的是本尊所有的智慧與經驗，這就代表着無論怎樣，她心裏還是有着高高在上的蔑視。
可惜的是……現實沒有那麼多的如果，不可否認，如果神女的本尊再次，別說一個姜羽，就算百個，千個姜羽綁起來都不夠她一個手指頭碾的。
但現實就是你這一絲意念靠着祭品降臨下來，能發揮到如此多的實力，對一般人來說那也是極為誇張的，只是眼前的局勢不同罷了。
這一點其實在神女的內心裏早就明白，事實上也正是如此，雖內心總有憤恨，但實際上的行動卻是一點都沒有耽擱下來。
因此在意識到姜羽陰了她一手之後，神女便立即採取了之前的方案，那就是先殺死李羨！不過話又說回來，因為這一番戰鬥只發生在瞬息間的緣故，很多極細微的細節很容易被忽略過去，就比如李羨的生死。
神女可以很確定那一記劍指肯定能夠將李羨殺死，要知道正因為她的本尊是開天境武者，且因為這一絲意念的本質是靈光的緣故，在炁方面可以說是造化境都不夠與之比擬，乃是真正意義上的差距。
生命本質上的差距。
這也是為什麼即使姜羽竭力佈置詭異的黑霧干擾着六芒星法陣，神女依舊可以靠着原先布下來的結界進行空間穿梭。
當然……另一方面這也是為什麼姜羽會讓自己的雷霆吞噬掉神女散落在半空中的冰屑以及掉在地上的下半身。
純正的大補呀，而且極容易被吸收，沒有任何的副作用，比世間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絕世丹藥還要來得補，這可是一名開天境強者留下的靈光，有什麼比這還要大補的東西？
最重要的就是因為獻祭的關係，那些散落的冰屑，也就是說從神女身上離開之後，她軀體裏面所附帶的記憶等一切都會消失。
這是兩個方面的原因。
一，是儀式本身的作用。
二，是神女本尊自己設下來的防護措施。
首先這一絲靈光里擁有着神女所有的記憶還有包括武道經驗什麼的……看到這裏，想必也都能明白過來。
這個獻祭、儀式的本身，還有其他方面很是密辛的東西，這一點是絕對不能夠讓任何人知曉的，因此神女本尊在獻祭保護的基礎上又下了一道保護措施，一旦靈光的碎片被打碎，只剩下的是純正的能量，不會有任何的記憶。
也正是因為察覺到了這一點，姜羽才會讓雷霆吞噬掉神女的軀體。
其次從另一方面來說，堂堂一個開天境的強者，超脫了世間百分之九十的武人，為何還需要靠獻祭這種東西來進行收割，甚至運氣不好就會淪落成打工人，一身修為能量全給別人做了嫁衣，就好比現在。
這就不得不說起，武道這一路途唯艱也。
尤其是像這些開天境的強者而言，想要再進一步可謂是千難萬難，更主要的是這些強者還在摸索着開天之上的境界，但是千萬年來……沒有任何一個人或者生物發現開天境上面的境界是否還存在。
也正因為此，神女才會採用這種方式。
開天境與以往的武道境界不同，是真正孕育出一個世界出來，就好比晚霞村一般有自己的規則，甚至真正的生命也能夠在裏面生活。
因此這一步對初入開天境的武者來說，他們的目標就很明確，那就是不停地完善世界規則，把自己的世界真正的孕育出來，成為自己手裏最鋒利的武器。
可之後呢……先前一步每一個開天境的強者都知道，可後來呢……該怎麼繼續進步呢？這是一個亘古的難題，每一個武人都在摸索，可至今還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也許真的有人找到了，但是正在做，也許摸索的半路中，身損道消，也許有人成功到了更上一層的境界，卻沒有說出來。
這裏面有着太多的未知性。
但可以確定的是……神女本尊並非是一個安於現狀的人，她找到了一個很適合她的道路，那就是【獻祭】。
每一個祭品獻祭出來的能量，是極為精純的，且不同其他的能量，它是轉換成為了生命最本質的能量，從這一點來看其實跟血炁有着異曲同工之妙，但副作用上面比血炁更好！
最重要的就是這些能量可以幫助神女來提高武道上的進步，哪怕這一點點的進步極為渺小，甚至可以說對龐大的自身來說……這一點的進步比螞蟻也大不了多少。
但無可否認的就是……哪怕這一點點，它也代表着進步，也代表着武道上的提升，也正因此哪怕這個獻祭有很多坑人、鬱悶的問題，神女依舊選擇了這一個。
畢竟漫長歲月以來，真正翻車的次數屈指可數。
另一方面。
每一次獻祭的條件都比較苛刻，那就是從靈光上要契合神女本尊的屬性，也就是冰霜這類的大屬性，王稟言也是因為此才可以進行獻祭的。
這也是保證了每一次獻祭提取出來的精華可以方便吸收。
當然對於神女來說，這一個只是她佈置的暗手中的其中之一，她還有其他方面的佈置，另外王稟言這一次的質量確實不錯，足以省下數十年的時間。
…………
言歸正傳。
神女的瞳孔里充斥着震驚與錯愕，因為近在咫尺緣故，李羨身上的傷勢可謂是一覽無餘，但正因為如此，她才越發感覺到荒唐。
荒唐……
為什麼這次降臨下來遇到的兩個敵人都是如此的刺手，看過去年歲也不大，簡直比一些她認識的老狐狸還要狡詐幾分。
要知道那一記劍指的威力，她心裏可謂是再清楚不過了，那些爆發開來的劍氣不僅針對肉體的殺傷，隨之而來的劍意更是針對靈光的。
在神女的設想里，就算那一擊殺不死李羨，也絕對能夠將他打的瀕死，哪怕後面她沒有去注意李羨的狀態，只是無需一息的時間也會自行的死去。
可是最讓她沒有想到的是……
當姜羽從背後襲擊她的那一剎那間，在玩不到萬分之一秒里的時間裏，神女像其實是先溝通里儀式想要直接通過獻祭的力量傳送回去，可是根本發動不了。
為什麼發動不了？
這個答案，神女甚至不用想就知道，背後的姜羽還活蹦亂跳，還打算繼續針對她出手，那旺盛的殺意直逼她的腦門，那麼剩下獻祭的條件只有一個人。
那就是李羨！
無暇多想，神女當機立斷就選擇傳送到李羨的身邊。
事實上在那一個瞬間裏，即使出現了那種意外，神女內心裏依舊有着充足的把握，無他，就是因為她對自身實力的認知。
區區一個合一境的武者，憑什麼能不死。
好吧。
就算這個小傢伙身上有點特殊，能夠勉強扛下來她的一記劍指，畢竟不是真身出馬，發揮的也是造化境的實力，但是就算如此，這個小傢伙也應該只是剩下一口氣了吧！
奄奄一息，感受着生命的流逝，這樣子才符合她腦海里的劇本。
而不是當她用心神之力感知到李羨倒地位置的時候，當她傳送過來的時候，看見的不是傷痕纍纍，渾身被劍氣炸得四分五裂的身軀，而是一個高大魁梧的身軀矗立在她的面前，彷如一尊通天徹地的高山。
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傷口，甚至不見精神萎靡之色，簡直用生龍活虎都不足以形容李羨此時此刻的狀態。
最……最重要的就是當神女傳送過來的時候，因為受到姜羽攻擊的原因，她出現的方式很是難堪，趴在地上。
其實按照神女原本的想法，這點小事根本不值一提，且不說李羨受到她的劍指，肯定也是躺在地上的。
只是萬萬沒想到，會出現眼前這一副局面。
…………
極短暫的空間變換，神女眼前就出現了一雙滿是黑色污漬的大腳，瞳孔里出現了驚愕的神色，幾近本能地微微抬起眼帘，一張冷硬的臉龐映入眼帘，冷漠的瞳孔里彷如出現了絲絲縷縷戲謔的神色。
對！
又是這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