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1 越女贈珠果
再次現身時,袁公已帶着眾人到了壽華之野東部邊界,一塊界碑豎立在道路邊緣,西側刻着壽華之野四字,東側刻着三首國三字,都是雲篆。
玄衣女子終於轉過身來,面對司馬承禎一行,袁公也已縮小到九尺身長,立在她背後。
她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不過應是仙齡,也就是十七八個甲子,算起來距今有千餘年了,果然如她對三頭巨神所說一般,是千餘年的地仙。
她的相貌之美,絕非世間所有,文字不可描述,言語莫能表達,眸子神瑩內斂,返璞歸真。
三頭巨神所說的星羅法衣,似有群星列宿閃爍其上,如星空般神秘深邃,更襯得她仙姿綽約,雖與常人一般高矮,卻如雲端仙佛一般,令人仰望傾慕。
三頭巨神不僅說玄衣女子的法衣是星羅法衣,甚至還據此認為她是玄女。
玄女是上古神祇,乃黃帝之師,在道教又叫做九天玄女,地位尊崇。
若三頭巨神所言無差,玄衣女子可就了不得了。
但她卻矢口否認自己是九天玄女,只說是千餘年前修成地仙,從凡間飛升靈界。
而從相貌來看,她的說法也確實更為可信。若是九天玄女,如今縱然沒有飛升天界,其真身也該是個老嫗了,但也不能排除她化形為妙齡女子的可能,畢竟仙靈之體變化由心。
不過道家尊幼敬老,認為幼年是一個人最天真,最合道的時期,而老人歷經滄桑,看透浮華,返璞歸真,也具近道之心。
因此年幼的地仙輕易不會化形為成年之狀,而年老的地仙也輕易不會化形為少年之狀。
甚至有的仙人分明正當妙齡,卻為了免去某些麻煩,不惜化形為老朽之狀。
相傳道教另一位尊神——黎山老母,秦滅六國前本為驪山女,天姿綽約,風華絕代,常顯化於凡間驪山。
有一次秦始皇游驪山,偶遇驪山女,不知其為神,因驚其美貌,而上前調戲。
結果遭驪山女施法懲戒了一番,方才罷休。
自此之後,驪山女便隱去妙齡真形,化為老嫗之狀,於是才有了老母之稱。
如謝道韞和魏華存在許逸冰面前化形為妙齡女子,卻是對後輩鍊師極高的禮遇,是為了感謝她在雁門關的扭轉戰局之功。
由此看來,玄衣女子並非九天玄女,三頭巨神只怕是錯認了她身上的法衣。
卻說司馬承禎五人看玄衣女子都看得痴了,還是許逸冰當先回過神來,忙稽首道:“福生無量天尊!感謝前輩救命之恩,可否留下尊號名諱,晚輩定當為前輩日日祈福。”
玄衣女子莞爾:“道友不必如此,同道有難自當相救。至於我的名諱嘛……當初在凡間時,我生在深林之中,長於無人之野,本來也沒名諱,還是後來越王賜我號為越女。”
司馬承禎五人聞言俱是一驚,幾乎齊聲道:“可是教越王勾踐軍隊劍法的越女?”
見越女點頭微笑,許逸冰不禁道:“怪不得那三頭巨神會說前輩是九天玄女呢。”
越女奇道:“道友此話怎講?”
許逸冰見她這麼一問,竟是一時語塞,思忖了半晌才悠悠地道:“凡間盛傳,越女乃九天玄女轉世……”
她一邊說,一邊觀察越女的表情,見她神情自若,彷彿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全然不像在隱瞞什麼,心中的驚疑之情竟是越來越濃。
越女聽她一字一頓地慢慢說完,不禁啞然失笑:“凡間竟還有這等傳說么?”
許逸冰見她如此,終於完全相信她並非刻意隱瞞與玄女的關係,而是真的與玄女沒關係。
她不禁笑着搖了搖頭:“只道是空穴來風,非是無因,卻不料如此盛行傳說,竟是無根而生。”
其他四人的心情其實也是跟她一般,只是剛才都沒開口罷了。
其實,以張玉腰的脾氣是肯定忍不住要開口的,指不定會說些什麼,只是被風綠綺和虞雲羅阻止了而已。
越女斂容:“莫再說這無稽之談,我且問你,幽都南侵是怎麼回事?”
剛才司馬承禎五人與三頭巨神爭辯之時,曾提起此事,她在暗處都聽到了。
不止三頭巨神不信,連她也覺得不可思議,早就想問個究竟了。
許逸冰便從幽都第一次南下侵略說起,把幾位大地仙去調查此事失蹤,到魏華存執掌洞仙營,在雁門山擺佈法陣,多次抵禦幽都入侵,直到最近一次,有他們五人參與的一戰,都詳細說給了越女。
末了,她又對越女稽首,誠懇地道:“如今洞天福地的泰斗,乃是比您晚生四百餘年的清虛真人王褒。而鎮守雁門的魏夫人,更是比您晚生六百餘年。若是前輩肯出山主持大局,當是玄都之福呀!”
其他四人聞言,也都連連稱是,跟許逸冰一起眼巴巴地看着越女,都希望她能答應出山。
越女見他們如此,思忖片刻,終於含笑頷首:“北荒的那些地祇之後看來也真是衰退了,竟然要靠我們凡間飛升的鍊師幫着抵禦外敵……
也罷,我閑居方丈山多年,也該是出山活動活動筋骨了。”
神仙不沾紅塵事,她既肯出山,肯定不是神仙,卻說自己住在方丈山上,真是神秘莫測。
對面五人見她同意出山,無不欣喜,不禁彼此擊掌歡笑,卻沒人注意到她說自己住在方丈山上的話。
越女等他們興頭過了,又道:“今次得罪了那毛神,這三首國你們是遊說不得了,還是儘快去周饒國吧。
你們現在只怕已是三首國的通緝犯了,要穿越其國境,當避過城鎮鬧市,盡量走荒野潛蹤溺跡。”
許逸冰欣然拱手:“多謝前輩指點!”
越女若有所思地道:“如今的洞天福地僅僅失蹤了幾位大地仙,就落得人手如此吃緊的地步,合縱連橫這等危險的任務竟託付於你們幾個晚輩,我若不送你們一點造化,實在放心不下。”
她忽然左手前伸,平展開來,只見玉掌之上有七枚珍珠,布成一朵六瓣花形,分金銀青黃赤白黑七色,金色珍珠在中間做花心,其它六枚圍成一圈做花瓣。
“琅玕珠果!”風綠綺搶上前來觀看,不禁失聲驚叫,“那三頭巨神把這珠果看得甚緊,前輩你是何時採得?”
越女莞爾:“我自有手段,這七枚珠果各有陰陽五行之性,你們根據自身根性,各選一枚合適的拿去,剩下兩枚,我自有它用。”
她剛一說完,風綠綺便興奮地拿去了青色珠果;張玉腰緊跟其後拿去了黃色珠果;虞雲羅不慌不忙取了紅色珠果;許逸冰取了白色珠果;司馬承禎最後上前,取了金色珠果。
五人情緒雖有激動平靜之別,卻都沒有急於服食珠果,不忘感恩越女,一齊向她稽首稱謝。
越女點頭微笑,囑咐道:“服了珠果你們的修為定將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至於能突破幾層,還需看你們個人的造化。”
她打量五人片刻道:“我看你們飛躍方丈山,只道是新來的仙友,於是跟來意欲結交,這才撞上三頭毛神為難你們,也才知道你們竟是當世小輩。
以你們本身的修為,若無神仙法寶,絕不可能突破九重雲海禁制,飛到方丈山上,難怪洞天福地會把這麼危險的任務交給你們,果然都是福澤深厚之人啊。”
司馬承禎五人感念她救命之恩,也是毫不隱瞞,便把得賜帝葯和神仙法寶的過程略說與她知道。
越女不禁嘆道:“這麼說來,我剛才出手倒是多此一舉了,有帝葯和神仙法寶,那毛神也奈何不得你們。”
“雖說青銅象尊化成象頭神像有挾山超海之力,我畢竟沒有試過,心裏終究沒底,若非前輩出手,我們只怕難脫那毛神之手。”張玉腰出奇謙虛地道。
“這法寶很厲害,以後你就知道了。”越女欠身道,“我們也該走了,來日北荒再會。”
越女忽然向北飄然而去,袁公緊跟其後。
司馬承禎五人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遠方,依舊默然佇立遙望。
過了半晌,風綠綺忽道:“哎呀!這次雖然不能去遊說三首國了,不過能請動越女前輩出山,我看比三首國的千軍萬馬要強上不少!”
張玉腰附議:“就是!就是!那個三頭毛神太不講理了,誰稀罕他們三首國的援軍。他那麼寶貝這些琅玕珠果,我倒要嘗嘗是什麼奇珍異果。”
她抬手便把黃色珠果送入嘴中,只是輕輕一咬,頓時異香盈口,唇齒流芳,一股令人無比舒暢的氣息,隨着流入食道的果汁,直透丹田,又散佈開來,瀰漫四肢百骸,使人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餘人只見她剛一吃下珠果,就好像陶醉了一般,閉目仰面,挺胸張臂,彷彿做起了飛翔的白日夢。
過了片刻,她竟然真的飄了起來,卻還是那般陶醉的模樣,似乎對此渾然不覺。
他們心知這是珠果的效果,便也紛紛吃下了自己手裏的珠果,果然也都跟張玉腰一般,瞬間就陶醉了,渾然不覺間,也都飄飛了起來。
直到自然而然地落回地面,他們才都悠悠醒轉過來,只覺得渾身舒泰,修為全都更上一層。
張玉腰、虞雲羅和風綠綺都是胎仙第二階大圓滿,司馬承禎和許逸冰則是胎仙第三階大圓滿,靈胎不但有了九竅,還生出經脈穴位。
帝葯其實都是舍利子玲瓏內丹,能充分煉化各種仙藥,否則一枚琅玕珠果還不至於讓他們迅速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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