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長生不若長相守（十九）
話音將落，眾人臉色皆變，不知是震驚，亦或是心虛，所幸，清徐並未繼續再糾纏於此話題、
可那性烈如火的慧塵大師又怎會輕易罷休，他瞧着眾人模樣，卻是欲言又止，終究未再追問。
慧真之死，如夢魘般縈繞他心頭多日，眼下既有知情之人，勢必要問個究竟，可事關重大，又怎能隻言片語之間，將矛頭轉向座下皆負盛名之人，此時此刻，既有隱藏在暗處的殺生樓，又有那血衣屠夫，萬萬不可讓眾人離心離德，否則，又將是一場江湖浩劫。
慧塵思慮再三，眉間緊皺，深嘆一口，甚是不甘，那看得到卻觸之不及的真相就在眼前，卻無法再追問下去。
清徐瞧見慧塵模樣，心思敏銳的他早已洞悉一切，本想拋開一切將實情和盤托出，卻未料到這脾氣直率的大和尚也有如此心思，腦中天人交戰一番，亦是長嘆一口，繼續說道：
“大敵當前，若是被些往事絆住手腳，散了人心，得不償失，此番，只怕那血衣屠夫早與‘殺生樓’勾結，否則，又怎的會如此巧合？眼下，敵暗我明，強敵環伺，若是吾等不能齊心協力，只怕會步了無因師太後塵……”
眾人聽罷，稍作緩和，皆是微微點頭，這清徐雖玩世不恭，但此刻說的倒是句句在理，不由將目光聚於清徐身上。
清徐見狀，心中雖幾次波折，卻也暗舒一口，無論如何，先渡過眼下難關，過往的真相又怎能與眼下的困境相比。
清徐向前一步，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大聲道：
“諸位！清徐……”
話到一半，只聞大堂正門處破風聲襲來，眾人皆是武功高強，自是第一時間發現異狀，紛紛轉首朝正門處望去，手中亦是掌起兵器。
定睛望去，卻是一隻血紅包袱乘風而來，直奔清徐所在之處，幾日巨變，眾人此刻已是驚弓之鳥，生怕是何暗器，畢竟皆是江湖中赫赫有名之人，大半人只是穩在原地，死死盯住那血紅包袱，心思稍弱者，已是忍不住後撤一步，神色略顯慌張。
清徐眉頭緊皺，來不及猶豫，腳下暗自發力，準備出手，卻見慧塵早已一馬當先，衝上前去，雙手運起內功，隔空將那包袱勁道硬接下來。
只見那血紅包袱應聲落地，慧塵那魁梧身軀卻是被震得向後飛起，清徐急忙上前一步，雙掌旋起八卦之勢，幾度旋身，終將慧塵周身力道卸下。
慧塵落定，一口鮮血噴出，怕是內傷不輕，顧不得再去管那血紅包袱，忙盤坐於地運功療傷。
眾人朝那大堂正中的血紅包袱望去，浸出絲絲血紅，心中不由一震，敵人竟來的如此之快。
清徐見眾人皆呆於原地，生怕這恐懼氣息再次蔓延，雙足交叉一點，落於那血紅包袱之前，憑空一掌揮出。
掌風疾而剛，將一碰到那血紅包袱，卻化勁而去，僅僅將那包袱擊碎，血紅的布片四散而去，顯出那包袱包裹之物，竟是一顆披頭散髮、染滿血跡的頭顱。
清徐又是眉頭一緊，心中思付，這是何等內功，竟僅以這一顆頭顱之力便將慧塵重傷，自己亦是使足了十成十的功力才將這殘餘之力卸下，想到這，不由心頭一緊，只怕，此行真的是凶多吉少，自己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自己那天資卓越的徒兒。
清徐這邊稍作沉思，已有幾人圍上前來，畢竟堂上皆是老江湖，雖一時慌亂失神，卻也嚇不倒他們。
“顧天養！”
不知何人喝道。
“觀無量……”
無常子沉聲道。
未上前的眾人聽到，皆是疑惑不堪，究竟是顧天養還是觀無量，看那包袱大小，只是一顆頭顱大小，又怎會是兩人？
清徐聽罷，回過神來，亦是滿心疑惑，朝那頭顱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既是顧天養，亦是觀無量！
刀，極快的刀……再無任何猶疑，定是那血衣屠夫，定是那人……
滿堂豪傑圍上前來，瞧見眼前頭顱，皆是心頭一顫。
顧天養、觀無量二人，雖出身正派人士不齒之邪教，卻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雖說不是天下無敵，但二人竟死於同一人刀下，此人武功究竟何等之高，若是自己碰上此等敵手，又能撐得幾個回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整個大堂內恐怖、驚懼氣息愈發瀰漫。
一連幾日，除了昏迷不醒的水無生，已有四人遭了毒手，而這四人無一不是萬中無一的高手，次等情形可怖到極點……
“只怕，此前離去眾人，皆已遭了毒手！”徐勁松狠狠攥着手中長劍，關節嘎吱作響，厲聲說道。
“此前離去的都是何門何派？”清徐慌忙問道。
“除了眼前的顧天養、觀無量，還有三生閣封一笑，天山派李留仙，霹靂堂許震，若水門劉映歡，長海派王天浪，青木派李青山。”人群中，周不易面色沉重緩緩道來。
“魔道中人，死不足惜！只盼其他人能逃出生天！”徐勁松面無表情，惡狠狠說道。
眾人聽罷，心中亦是稍作釋懷，幸而眼下死的是邪教之人，只有清徐、無常子兩人稍有不滿之色，對視一眼，清徐微微搖首，眉間一皺，無常子倒是心領神會輕嘆一聲，只是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戲謔的嘀咕道
“俠劍……”
沉默片刻，四下討論聲起，慢慢由討論變為爭論，爭論化為爭吵，整個大堂亂做一團，武林英豪齊聚一堂，竟像菜市般吵雜不堪。
有人提議敵明我暗，應死守於長生門，即便血衣屠夫、“殺生樓”一起攻來，大不了玉石俱焚，鹿死誰手還未得知；有人提議齊聚眾人之力，一起撤出長生門，撤出大名府，再從長計議。
清徐被眾人吵得頭痛不堪，心想如此下去，只怕成了一盤散沙，被人逐個擊破，遂運起內功奮力腳下一跺，將要大聲喝止眾人，卻見眼前又一隻血紅包袱激射而來……。